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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细,那是何人?”
丫鬟把手上一颗荔枝先塞入小嘴,而后才抬头望过去看,“唔~~唔…”她嚼着荔肉、却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或许是天黑,看不大真切了~~”
不过那边却是传来声音…
“李姑娘~~这厢广文楼掌柜之子石崇,去月李姑娘与诸太学同窗曾设宴与鄙家酒楼,姑娘可曾记得这厢当时在旁作陪?”
也不知道那富家少爷到底是有多着急,两船还没有贴近,这话便隔河喊了过来……
少女蹙了蹙眉头,自然没有想起这档子事,不过眼下被人认了出来,肯定是麻烦了,正想支使贴身丫鬟摇橹远去,可这时~~这南边河面上也传来了喊话……
“敢问那边可是李家小娘子?”
话声过后,这南边河面一众的船舸中、排出一艘结彩楼欢的小楼船,朝这边迤迤过来,还有丝丝弦乐。这边望过去,那楼船上悬着一杆陈字刺锦,迎着和风猎猎翻飞而来,也不知是不是时间掐的比较准,或者船身比较长,却是比那石崇的平船领先一个船头到了少女面前…
“嘭――”的一声响,石崇的平船迎头便是撞在了楼船船身上,“哗啦啦――”的一大片河水翻了起来,两边船都是剧烈的摇晃,楼船上几个没有站稳的家奴却是一不留神滑倒在了甲板上。
“哎!少爷!!”
楼船下传来惊呼,“噗通”的一声,一坨肥胖的身影干净利落的摔进了河里,“噼噼啪啪”的,这落水胖子不停的拍打着水面,“救我!快救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富少的家仆才把他从河里捞上来,浑身湿成一片,厚重的棉絮袄子吃水后更是疲重不堪,此时富少干渴力竭的仰面朝天休息,“噗噗”的又呛了一阵子水,而这时……头顶楼船上有人喊话下来…
“哪里出来的蟊贼,差点就惊扰了李家娘子,看在你是初犯,便让你好生离去,若有再犯、非得让你在衙门的杀威棒上走上一遭不可~~”
这下可把石崇气炸了,他也是少爷脾气,向来都是他踩别人的份,今ri竟被人在心仪的姑娘面前羞辱了,当真是让他又气右恼,可一看对方仗势,肯定是京里的官家衙内,还真是发作不得,可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以后怎么在李家娘子面前抬起头来,正在他焦躁之际,又是一声“嘭――”的巨响平河窜起…
“陈家老二在这里做什么,李家小娘子可是我郭家未来的媳妇,你少给我打这方面主意,赶紧的、有多远滚多远~~~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从边上突然又是杀出一艘画舫楼船,一下便截住了陈家楼船。
“呸~~郭尉你个不要脸的!少在那儿唬人!谁不知道李家拒了你郭家提亲,你这出局者还有脸到这里来~~若是坏了李家小娘子的清誉,我陈弈断是饶你不得!”
两方人陷入了坑长杂乱的争吵,岸边铁佛寺前已经聚集了一众人往这边看热闹,什么“打起来啦,快来快来~~”之类的呼喊此起彼伏,或许是本就两边人积怨已久,或许也有岸边人的煽风点火,总之……两边最终还是扭打成了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个个团成团的摔进了汴河里…
“噗通、噗通、噗通――”,岸边有些熊孩子在数:一个、两个、三个……
另一边观摩已久的石崇见两边斗的难分难解,忽然脑子亮了起来,这不正好给了自己做渔翁的机会嘛,他赶忙朝船尾的船夫招手示意,可不想抬眼望去时,满河的船舸静静漂泊,哪还有李家姑娘的小乌篷……
“哎?怎么不见了!”
………………………………
第二十八章 曹子建七步成诗
() 妖娆多姿的汴河水道,犹似倩女轻腰上的丝绦,从汴京东南至西北蜿蜒而过,一叶单薄的乌篷船缓缓泛游在汴河水上,已经淌过东大街甜水巷,马上、横跨在眼前的是一座恢弘宽阔的平桥,桥头正对大内御街,底下石柱皆青石塑之,石梁石笋寻栏,近桥两岸更是白玉石壁,上雕海马水兽飞云之状,远远望去、磅礴隐现氤氲,与寻常桥梁不同在于其桥身低平,高耸富贵的楼船是难以通过,不过眼下对于这叶乌篷来说,却是没有妨碍的……
“李家娃娃,可以出来了,都已经到州桥了~~~哈哈…”这爽朗的笑声从那乌篷船头出来,近了望去,正是李格非的乌篷船。
“哗啦”一声,乌篷帘子应声揭开,里边跑出来一个赤着脚丫的少女,她蹭蹭的几步便登上了船头,而她走过的甲板上,几道清晰的水印子便显现了出来……
“刚才不是怎么也不肯过来么,怎么就忽然改了主意了?”
这船头坐着那三个大学士,其中两人安然对弈、抿着头骨建茶,晁补之则是逗着鹦鹉学舌,嘴上偶尔打趣两句上来的少女。
少女一睁眉,“那郭蛮子太过可恶,只是现在还真拿他不得…”她转头望了望东南河湾处,那里一片的平船舟舸向州桥徐徐而来,两岸是明灭光霞的莲灯画舫、传来女伶的歌声在耳畔回绕……不觉回过头,捏了捏粉拳…
“气死了。”
或许是难得的被人抓到一次出窘,少女气忿忿的将手上的鱼竿子扔在了甲板上,“咕噜咕噜”的鱼竿顺势滚进了船舱里面。稳坐在船头行弈的李格非听到声响,倒是抬头看了眼,见自己这女儿有些出糗的一屁股坐在了船舷边生闷气,旁边的丫鬟花细倒是在边上劝个不停,不觉好笑、手上执白将一子堵上缺口后说话…
“安安莫要生气,明早爹爹就参他郭知章一本教子无方。”
少女摇了摇头,“李大学士的话不顶用。”她抱着双膝,望着河面上其它船舸游帆。
这一句算是把李格非噎死了,不过确实、事实还真是这样,这李格非去年被复召回京,可到现在还赋闲在家,一个待阙的礼部员外郎,能有多少话语权?旁人看在他年长有学的份上敬声学士,若是哪天矛头不对,指不定就是穷酸儒的喊了~~
李格非哭笑不得的端起茶盏呷了口,摇头晃脑的说教女无方,让两位老友取笑了……不过这时的晁老头倒是有了兴致,他将他的鹦鹉笼子暂且搁在茶炉边看火…
“那郭知章辈分高、xing子烈,又是先唐郭子仪之后,一向自诩名门望族,除若三省执政,其余人何敢对其指手画脚,只是……”他故作深沉的呷了口茶,又是端起鸟笼逗起了鹦鹉…
旁边弈棋的吕希哲倒是停了下来,好似是想了想,呵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么说来…倒是想起来了……”继续跟进一子,“传闻昔年郭知章小女产子时大出血,急需续命人参,只是不巧前两天郭府库房走了水,那些上好的吊命人参灵芝都被毁了去,一时难以求得,那时记得……便是无咎大方将上赐的两支仙参给了郭知章,让他小女得以活命,现在想起来~~无咎这笔买卖可是划算的很,好像事后郭知章还让那女娃拜了你做亚父,哈哈~~”抚须而笑。
晁老头满意的抚须颔首,显然是觉得这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就像是敲了个公章一样有可信度,果真……少女回头,望了望晁补之,有些诧异的张了张嘴…
……
乌篷船慢慢淌过整个东京城最为繁华的御街州桥,彩灯烟云闪霞于上,头顶桥面上各种琐碎嘈杂的人际声音传下来的,又是卖膏药,又是算卦的,倒也确实是极为热闹的。
“李家小娃娃,这可不算是欺负你,那棋瓮口子敞亮,距离你不过两丈之远,你若能将这丹荔投进去,那老夫明早就登他郭府为你游说一番,但若是投不进,那就得由老夫处置了~~”
“拜师除外。”,“这是自然,强人拜师老夫还嫌脸上无光呢。”
乌篷船尾,那侍婢花细头顶着一个棋瓮,里边棋子已经被尽数拿去,女婢扶得很小心,脚下轻微摇摆的船身让她不敢大意,生怕一个趔趄就滑倒在船板上…
船头处的少女扶住宛若轻纱的手袖,手上捏着一颗牛眼大的荔枝,其实这也就是投壶游戏了,只不过眼下没有那令箭和箭壶,也只能将就着拿其它东西代替了,一个棋瓮被抢了去,这李、吕两个大学士自然也下不成棋了,摇头笑着说和,也只能在船头旁观少女投壶了~~
这距离说远不远,但眼下天sè已暗,两岸辉煌的灯火虽然璀璨,但还不足以照亮整片汴河,隐隐的火光明灭、脚下又是摇摆的船身,到更是不好瞄准了…
“花细,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