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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丰你就……”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凝滞在了学斋前的院场里,李迥不明所以的转头去看,旁边已有早一步瞧见的人在细碎了。
“那不是李家娘子么,我还以为以后再不过来了。”
“过来也不是你的。就好好读你的孟子吧,别和某人似得,读这么多书。到头来还比不过个卖书匠。”
然后就是窃窃的笑声,似乎这件事情笑点很高。
“你们说够了没!”李迥拍案而起,那份怒火甚至让赵明诚都是吓了一跳。
“好了裕丰,这是学斋……”他好不容易把李迥劝慰下来。而那些太学生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见李迥反应比当事人还大,暗地里碎两声后也没敢直言去顶。湘芦斋里其余的太学生见此都是摇头而过——习以为常了,这太学里凡是冷嘲热讽的,无疑都是李才女的拥簇,一月前得知心中神女要下嫁给同窗,那是一个个咬牙切齿。按他们话来说。
这小子何德何能啊?
幸好最后被苏进搅和了,所以现在都是落井下石的意思,算是当做精神补偿了,不过毕竟是阴暗心理,所以大部分人对此还是不屑的,再说……对于真正有意愿做李格非东床快婿的,这时都是把矛头转向了苏进,唯一让他们保留希望的就是对方致命的出身和前途,不然他们还真有缴械投降的意思,这种厉害人物,即便是他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学生都能掂量的出来。
这几个临近教坊院的学斋因为李清照的出现而喧闹了阵,不过随即恢复平静。
李清照则是直接往教坊院去了,只是前脚刚踏进去,就感到了里头异常的氛围,那几个老儒都聚在了一起议论,还拿着案头的盆栽遮掩着些,模样倒是有些滑稽。
“几位老先生这是做什么?”
他们吓了一跳,回首过去看,发现是李家这小女娃,就又是聚头议论起来。
“官家至孝之心虽善,但国不可无主事,怎得台谏两院都没几个敢说话的?”,“你没听宫里有说,那几个上折子都被官家停了职了,一句‘端得不为人子’批下来,哪个敢顶风再谏?”
“真是如此?这也……”,“我那学士院的同窗亲口与我说的,这还有假?”
“官家诚孝至此,那这政向怕也会遵从老太后遗风,如此说来,新政谣言是不攻自破了。”
“我看未必。”旁边立马就有反驳,“官家虽是年轻,但富有智慧,如若真要承孝元祐,直接颁一旨意就可,何须如此迂回,我看啊,眼下是出于安抚元祐一派的目的,毕竟旧党势众,官家根基未稳前还需倚仗……”
“崔老虽然有理,但……”
他们这些老头在那儿议论家国大事,李清照则是在角落里整理着文案典籍,倒也是互不相干,直到末了,太学正高孟忽然是扭过头来问。
“李家丫头可有何看法?”
这时候他们倒是想起这小才女来,去年两首组诗折了张耒的事迹在京师可是无人不晓,所以他们也不拿李清照当寻常女儿家来看,只是……
李清照抱着堆古卷朝他们这望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与他们相对着,一眨不眨的好一会儿后……
径直出门了。
“……”晾下面面相觑的几个老头。
果然是大家千金。
……
……
由于近来政局不稳,所以李格非夫妇对于儿女的看管就放宽许多,虽然心知这女儿去太学多半是要与那书生“幽会”。但谁让他们实在疼爱这小女儿,所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一品斋门前,李府的马车徐徐停下来。
“庄老爹,店家在吗?”
庄舟见是李清照,左右看了看,上前耳语了几句,听得少女有些不解。
“书院?在那儿做什么?”
“李家娘子过去就知道了。这些老头儿不好多嘴。”
……
岐山书院由于所处的金梁巷子位置偏僻,所以一直少有人迹,尤其是如今这国丧期间,一天来往的车马可说只手可计。
李清照的马车停在院墙里探出来的老槐枝叶下,夏日的热浪一阵阵的透过绿叶子下来。将车厢顶棚炙烤的滚烫,鸟雀也躲到了树荫里纳凉。
……
眼下临近午时,书院里的孩子已是尽数归家,只剩几个教书的老酸儒还在讲师憩所里备案,言语间最多的就是苏进近来的扰学之举。
“太不像话了!”一人将手里的凉水绿豆沙重重搁下,碗里已空。只剩下汤勺在碗底溜转。
旁边咳了两声,“莫老,每天这消暑凉饮喝着。怎么这火气还压不下来。”
那老头倒是横的狠,“此不过是那苏家小儿收买人心之计,我岂会被蛊惑?”他长髯一捋,“如今还值太后丧葬期。这小儿却如此逾礼,竟敢在书院内私设礼乐,要是被传出去,我看他如何自处。”
“好了,你这老头就知道在这儿煽风点火,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第一个应下的。”
莫大儒当即一窘,支支吾吾的。正巧这时外头有一少女问进来。
“几位老先生,请问苏郎君可在?”
“嗯?”
……
……
在这几个老头指引下,李清照终于是找见了苏进,看他坐在院子中间的小石桌上和人喝茶,见到自己只是笑了下,而后又扭过头与对面谈事,见他这般,李清照也不打搅,转身和身边俩丫鬟在这东院子里溜转,待走到那被毡布木板封死的萃英阁前,里头的竹乐声拉住了她的脚,很细微,不过还是能听出与以往的不同来。身边俩丫鬟先是振奋了。
“小娘子,苏郎君又要制新乐吗?”
李清照哪里知道,她也是有一月没和苏进联系了。就这时,里头乐声骤止,啪啦的门扇被一下打开,几个奇服戏子提剑拄拐的出来,通红着脸,极为兴奋的窝蜂在苏进跟前叽喳,若不是他们班主站起来调停,指不定要把苏进抛起来表达内心的激动之情。
苏进也是微笑,“可有难度?”
他们集体摇头,“太容易了,听一遍就记住了,苏先生,你是怎么谱出这等曲子的,真是……真是……”为首的大个涨红了脸,死活憋不出个“妙”来,倒是惹得旁边一阵哄笑。
“我们唱了这么多年戏了,可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调子的曲。”
“就是,以前还觉得市井俚曲上不得台面,可如今听得苏先生这曲,才知道曲子还能唱的如此快意豪迈,我现在倒是好奇苏先生那新书是何模样,竟需此等妙曲陪衬。”
“实在是太妙了,这阙逍……”,“我们怎么就想不到曲子还能这么唱呢。”
“呵。”
被围在中间书生也只能呵呵了。屋廊上的李清照虽然不知他们所指,但见此也是高兴的,以前她是期翼过未来夫郎会是那种鸿学博识的大才子,但到了如今,才明白什么才是最适合。
一点歪才即可。
她盈然而笑,旁边俩丫鬟却是突然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她往阁子里头瞧。
嗯?
阁子里头还有三个凉衫女伶在收拾琴具和谱牒,年纪最幼那个则是坐板凳上晃荡腿,手里拿着册书、磕着瓜子看,也不知是如何的激动了,呸呸呸的连吐了三把瓜子壳儿才骂。
“这混蛋写的什么嘛,天地之极都三击掌了,怎么还落这俗套,鬼才相信是友人情谊。”
李师师哗啦的将她书收走,“先把地上收拾了。”
“哎!姐姐,你让我先看完啊~~”、“姐姐,姐姐~~”
慎伊儿追出门去,忽然的就是和李师师两人一起滞住了,李师师虽是纳罕,但还是给了个礼,打了照面的李清照亦是还了。
心照不宣的,两人都没有攀谈的意思,李师师暗催着俩姐妹与苏进作了辞,临走时,还颇似不经意的瞟了自己一眼。
身边的胭脂嘟囔,“也不知那李师师与姓苏的什么关系,怎得三番四次的予他相助。”
李清照倒没多想,“京里不是说李姑娘和店家少时比邻,看来应该是情谊莫逆了。”
旁边暗啐了声:鬼才相信是友人情谊。
……
……
等到戏班子的人都回去了,苏进才把李清照几个请过来说话。
原本李清照是存有点的女儿家心思的,但见对方只在谈论报纸的构版发行,也就只能把心头的那份心思按了下来,耐心的陪他说话。
“这样啊,可是这报纸终归是新鲜物事,京里的百姓能接受吗?”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