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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只要我还活着,就不放弃期待。
以往的思念全部复活,以往的记忆,日复一日地如潮汹涌。
深秋,西子美术馆终于开张。开张的请柬中,附着藉录在馆的画家名单。
一个黑框框着立舟的名字。
立舟的前言是我写的。
立舟,本名周立。1949年出生在菲律宾,襁褓中随父回国,居杭州。高中毕业时曾下乡务农,1978年入学于浙江美术学院,以毕业作品小憩闻名一时。
立舟幼时曾在富春江边生活,自小耳濡目染水乡景物。小憩以江边一只孤筏上不同形态的几只水鸟,展现了苍凉人生中的落寞;在江边和晚归中,虽然依然画的是水、船和江岸的鸟,但他笔下的这一切景物却有了变化经过人生风雨和波涛的洗礼,画家表现了对和平生活的无限向往和殷切追求。雨后晨曲等画作也在此后陆续推出。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中,立舟出访频频。他曾应台湾“秋山画廊”和“台北甄雅堂”邀请,赴台举行个展,引起轰动;清新绚丽,意象生动的深巷西塘听雨雪后柴门以及他的水乡组画等,无一不是佳构,此后,画家的才情更如涌泉喷瀑,一发而不可收。
立舟作画,喜用宿墨法与积墨法,笔性苍润,有浑厚华滋之性。他笔下的风景,千山似黛,轻雾鸣泉,溪风如扇,清江如玉。缱绻的画意中自有浓烈而抒情浪漫成分;欣赏他的画,令我们在大自然中如闻天籁,一幅深夜,犹似古筝在静夜铮琮鸣响;而西塘听雨和雪后柴门,却是一首水乡夜航船中的琵琶独奏曲。立舟所创造的自然景物,无拘无束,纯洁宁静,教人能够忘却自我,引领我们在心灵的漫游中寻觅了平和安宁的境地。
立舟在故乡画院工作多年,九十年代初再度出国并移居海外,其间一直未断与故乡的联系。他是海外青年画家中对大自然观景最为深刻、细致的画家之一,1990年后创作的水乡系列,更使他享誉海外,“水景画家”的美称从此伴随画家的生命历程。
立舟说过:不管我们眼中的流水与大自然的景物如何变化,也不管它们在四季交替中呈现了什么动态,其中蕴藏的哲理总是不变的,那就是:给予人类休养生息的水,包容了一切。
水,是立舟的灵感之源,水,是他最得心应手的绘画语言。立舟笔下的水,有一种特殊的温柔,如诗如绵,展现了人生沉静美丽的境界。以油画和水彩组成的开春,最有中国画构思的特点和意境,充分体现了中国画“密不容针疏可走马”之技,酣畅淋漓地表达了他所认定的中华文化的哲学观。开春中,立舟笔下的这条奔腾的河,是包容一切的。我们在悟解这包容的同时,看到画家在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笔触,却是非常专注而有心地把大自然中开春解冻的一切,都活生生地肆意无忌地流露出来,由于画家心地的那份宽厚,故而连那些好似是被流水冲刷的污泥秽物,也将成为滋育生命的土壤,从而教人会意了春天的无限生机和不可阻挡的欢欣。
立舟的水景带给人无穷的遐思。在这骚动不安时代,温柔的水是熨帖心灵的一剂良药。和谐绵长的水,冲洗一切,也淘洗一切。由此,我们也许可以企望:人类的文明既然如大河奔腾一样,生生不息流淌绵延,那么,人类的一切邪恶、挫败和晦气,是否也可以将会随着这一脉大水而得到驱除和荡涤呢
1999年秋,海外的读者文摘封面,刊登了他的水彩作品,再次奠定了他作为风景画家的地位。立舟的一些重要作品为酷爱东方风情的鉴赏家们购买收藏。
立舟的重要作品还有:幽林泉声马尼拉一角碧瑶林帐大河系列等等。从九十年代初至今,立舟曾在海内外举办和参加过几十次画展和个展,并多次获得各种奖项。
立舟最被大家欣赏的,是他最后以生命的代价完成的圣地雪域风情组画。这组以**为内容的风情画,使人在视觉上产生无以言喻的强烈冲动和震撼,那冲动和震撼直抵得见者的心灵,那无与伦比的画面,那结合了油画与水墨特点的构图和线条,那使性情与性格也跃然纸上的人物表情刻画,强烈地表现了画家心中无以言诉的激情,**,那是立舟和真正的艺术家们激情喷薄的“圣地”,那是立舟在深刻领悟灵魂燃烧后的生命的极地
立舟的抒情魅力来自东方,他的画一直表现着东方固有的意识,他善于观察和处理他周围的景物,将抽象与写实交织在画中。故而,他的画,画中有诗,气韵生动,意蕴无限。
有行家评说立舟:他的画既是印象画,又是映象画,近看,是抽象的符号的组合,退远了观瞻,却又是极精细的超写实手法的作品。这些画,既有鸟瞰的效果,又有逼视的魅力,这是因为立舟胸臆浩阔,而东西方结合的情愫又永在其中。
进入二十一世纪的我们,都曾企求大自然能给予人类以最好的礼物,而笼罩大地的庄严和空灵,生活中那种宁静和平的氛围,当然更是我们所热爱和追求的终极境界。
通常都是画坛耆宿才为画家们撰写前言或作序,按说我根本不合这一“格”。但是,这与其说是有关方面派给我的差事,不如说是尊重了画家本人的“遗嘱”立舟在去世前为故乡寄回了自己的所有画作,在邀我为其写“前言”时又特别注明:这里边有一幅另外包着的画,是他早年的未完成之作,送给我保存,不展出。
我一直把这幅画原样卷包着,很少打开。
那些日子我悲怆万分。作为美术爱好者,这些年来,我曾为几位画家朋友写过一些对他们画作的观感小文,但那都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即兴之作。现在,应此重托写了这篇前言,我心如垂铅,十分茫然。
当然不只是悲哀。因为我觉得自己不配如此重任,更因为我虽然被他称为朋友,却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位如此有才华的画家。
永驻我心的,是立舟生前给我的唯一的一封信。在那些悲痛的日子里我读了又读,试图在信中读出那个真正的他
阿姨:自从得知身患此症,绝望中我曾多次想到自杀,因为这是解脱目前痛苦的唯一办法。而且自杀也不失为一个可以的结局。你是知道的,芥川他三十五岁就自杀了。我现在都过不惑之年了,可以了。但是,一想到茫茫,我就犹豫了。
我不用说出对茫茫的感情,但你一定知道我现在选择活着并顽强坚持,就是为了茫茫。
所以,你一定理解我要你向我承诺的是:关于我的一切情况,你一定要对茫茫守口如瓶,无论何时何地一定
我同时寄给你的这一大包信函和题名为录的稿件,是以往的年月里,茫茫千方百计打听到我的住址后寄给我的,在她,是爱的信托,可现在,我觉得,更适合保存这些文字的,是你。因为我还记得你说过并一直信守:美,是文学的生命
我还记得,我那次到日本踏寻雪舟的画踪,虽然那时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状况,但那次寻踪,使我明悟了一些佛道禅机,有句话我印象极深,说的是一个人无论怎样厌世,自杀并不是开悟的办法,不管你德行多高,自杀的人是永远达不到他所追求的圣境的。比如一休,他也是个很机智的和尚,孩童可以爬上他的膝头摸胡子,连野鸟也能从他手中啄食,真正达到了“无心”的境界。一休平生既吃鱼又喝酒,还接近女色,他超越了神学的清规戒律,把自己从禁锢中解放出来怪不得他在京都紫野大德寺的题字这样写:入佛界易,进魔界难。这就是他的悟觉。
我痛苦,只是说明还没觉悟到这一步。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对事业的无止境的追求,就是我要进入的魔界。老师,你说,真是这样难么
“真是这样难么”我问着自己,泪水再次迷蒙了双眼。
我终于打开了立舟送我的那幅未完成的画作,那就是他毕业那年,在南浔遇见茫茫时的一幅还未完工的粉墨水彩,那是水乡十分常见的画面烟雨朦胧中的江南小镇,临水人家,廊棚如伞,微波荡漾的水巷桥洞中,横斜着一条小船。
静静的河面波澜不惊,其中唯见一个长发飘飘天真俏丽的女孩。春风烟雨中,那个女孩斜着身子刚刚跳上船头,看情景是想要撑走这条船。画中最见神采的,就是女孩那双乌黑而俏皮的杏眼,那双无以言喻的眼睛,一边调皮而羞怯地四顾,一边却疑惑地斜睨着这条在桥洞下斜斜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