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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需要这张“居留证”了。自从离开梅妮后,我更需要一个新的永久身份,才能长期在此择业工作。有了它,今后我完全可以安心了。
“殷老板,你怎么办成的呢怎么申请的呢”我喜不自胜的问。
“这你就别管了嘿,学一句邓小平的话吧: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殷老板少有地以一种开心带幽默的表情,朝我也朝他的太太挤挤眼。
“反正我们振中没少费心,只要办成了就千好万好”殷太太也笑嘻嘻地说。“只是,我知道你吴小姐有了这张卡就翅膀更硬,马上要飞走了”
“不不,人要讲良心,殷太太,你放心”我恨不得向他们发誓。
尽管我知道他们并不在乎我的誓言。因为,早已在此立足生根且把一帮兄弟姐妹全都搬了来的殷老板夫妇,无论是经营生意还是做别的都很有办法,但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为我办成了这件大事,的确能耐非凡。
今天,我觉得他们夫妇的表情倍加可爱,是老天爷使我遇到了这对好心的夫妇,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虽说我不会甘心在这餐馆做一辈子,但我也决不会忘恩负义
我最没有想到的,还是今天发生的一切。
真是怕处有鬼。越是怕见的人,越是会在不意处撞着如果说我在巴黎起初有什么心事的话,那就是害怕梅妮会找到我。因为一想起和她交往的经过,我在牵挂她的同时,总觉得良心上有点亏欠。
所以,我在一直不希望在此间碰上认得我的人。我怕认识我的人会提起我的以往,就像那次来吃饭的两个人认出了我一样。
殷老板为我办的居留证的名字,也是护照上的阿曼达。但我从进“留香居”开始,就对殷老板说过,我的中国名字是吴曼。
意外的事,就在不意中突然来临了。
殷老板的“留香居”生意非常好,而殷老板也说,自打我作了他们的帮手后,更如芝麻开花。就因为这,殷老板付给我的工资,比原先承诺的多,也比给别的雇员高出许多。
“留香居”生意好的最大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地段。再就是菜肴地道。凡来巴黎埃菲尔铁塔游览的游人,几乎都到这儿吃饭。店堂日日客满,夜餐更要提前预订。
那一天,欧菲特跨国公司的代理人,打电话来预订了一个十二座的包间。一般遇到这样的“大团客人”,当然都是我做执行招待。我要做的事,就是事先问明客人的身份,然后帮他们出主意订好宴席的菜点;再是在他们到来时检查餐台、椅子的布置、摆放适时的鲜花或某种特殊意义的装饰;等客人坐齐后,招呼服务生上菜并送上最后一道甜点。如是很重要的客人,在用餐之中,如有必要,首先是我自己,然后再请老板或老板娘过来亲敬一杯酒。
那天晚上,当我望见一群人簇拥着走在中间的一位客人进来时,我像电击一般愣住了。
原来,欧菲特跨国公司今晚要宴请的主宾贵宾,是挂着政府要员和该公司顾问双重金字招牌的汪鸣宇
没错,是他,这个混蛋汪鸣宇,就是骨头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是他
我愣了。他怎么会成了这样一个公司宴请的上宾但是,仔细一想,没有什么奇怪的,现在,到法国到美国的中国人多如潮涌,商海嘈嘈,许多乘风媚俗见利就上的官员摇身一变,就成了什么经理总裁董事长,像他这样的家伙,为什么不可能
我躲不开他。是的,没有办法躲开。而且,他从一进门起,那双贼眉溜溜的眼就四下乱扫,他一定会马上发现我的。天哪,四年了,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如果说有的话,那么,从他西装笔挺、领带花哨、从他染得油亮乌黑的头发、从他微微腆出的肚子上,可以看出:他发福了,一定混得更加称心如意了
慌神中我总算有了主意。
殷老板今晚偏偏不在,我马上奔到殷太太夏英跟前,很坦白地跟她说:这班来客中,有一个以前害过我的人,但我不希望他得知我现在的真实情况。我希望她能帮助我一下,起码在气势上不能输给了他。接着,诸如此类的嘱咐就用耳语了
殷太太愣了一下,她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迅速地进了洗手间,很快化了妆,还穿了夏英的一件非常漂亮的旗袍。
我漂漂亮亮地走出来,走进了欧菲特那个包间对过的另一个小包间,然后仪态万方地坐下来,就像我也是到此就餐的客人,而且是到这儿准备宴请另一批客人的主人。
我与殷太太说好了我包的这一间,不管来者是谁,只要衣着整齐,今晚都由我请客。
汪鸣宇果然马上就发现了我,因为,他的座位正对门口,侍者上菜时他很容易看见对过的动静,他先是大瞪双眼,直溜溜地瞪着我,大概非常吃惊,又不好贸然来问。接着,他的两眼就不时瞟到我这边的包厢,很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
酒过三巡后,殷太太去敬了他们的酒,大声地对包酒席的代理人说:今晚敝店真是不胜荣幸,我们的贵客太多了,现在,我要去敬敬派立克公司的经理助理吴曼小姐,她们的公司更是我们的老主顾
她的话还没落音,汪鸣宇马上站起来,说:“老板娘,你说的那位吴曼小姐我很面熟,我是否也可以陪你过去敬一杯,看看是不是我认得的”
说着,不等殷太太答应,他果然就恬不知耻地走了过来,随他一起走过来的,还有陪请他的另外两人,也端着亮晃晃的酒杯。
他走到我跟前,马上热情地招呼:“哎呀呀,果然是你你好吗廖无几,要不,我刚才一进门就觉得奇怪,怎么那么眼熟只是,嗯,我没料到你改了名字了”说着,他就伸过手来:“听老板娘说,你现在是派立克公司的经理助理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公司,真了不起呀,哎,无几,你现在叫什么吴~曼吴~曼”
我真是个不善于控制自己的人,一见他这副人模狗样假惺惺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浑身发抖,我咬牙微笑着不动一动,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再冷静
于是,我不冷不淡地不拿正眼看他,更好像没看见他伸过来的手,说:“我叫什么都跟你没什么关系。谁能有你汪大秘书聪明,文革中是卫东青,一当官就名震宇宙,现在,又这么积极的到资本主义国家观察阶级斗争新动向”
他讪讪地笑着:“取笑了,取笑了,中国搞改革开放,谁都要适应世界潮流么,我们要走向世界,就得懂市场经济”说着,就递过一张名片来:“无几,我现在是带一个代表团到这里考察访问的,嗯,与我一起的都是各地市的地厅级干部,我们一来就受到了这里华侨的热烈欢迎,嘿,大家出了国门么,就要相互关照,说不定也要请嗯,请无几你,哎,对对,请你吴曼小姐多多帮忙哪”
他的这套虚伪之词使我像吃了苍蝇似的厌恶透顶。我一瞥他那名片,果然摇身一变换了头衔不光是欧菲特,而是好几个花里胡哨洋名的公司顾问
我说:“我有什么本事能帮你的忙我自己还担心别又教满世界乱窜的狗咬一口呢”
“吴曼小姐可真会说笑,嘿嘿,当然了,谁叫我们是老朋友嘛”谁知他一点不着恼,照旧恬不知耻地咧嘴笑着。“哎,吴曼,你知不知道周立的近况他最近怎么样啊”
我心头像被什么重重地击了一下。
但我立刻稳住了心劲。是的,不能,千万不能在心气上输给了他。“周立是艺术家,磊落心地,光明做人,当然活得挺自在。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小辫子落在你手里了”
“哟,看来,你还真不知道他的”他把一张喷着酒气的嘴巴凑到我跟前,压着声音说:“你是不晓得吧,你走了第二年,对,那年出了不少事,对周立他们这样的人是很不利的,虽然不至于你知道的,他本来在政治上就不过硬,偏偏又在那年秋天辞职一去不回头,而且在艺术上也总是走得有点偏这些事,我也是看着为他着急就是帮不上”
我一听就糊涂了:“走了第二年出的那些事”是什么事1988年夏末我就离开了电视台,第二年那时我正在云南,发愤而没完没了的学习外语,工作学习都忙疯了,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周立发生了什么事他在后来一段时间不是也曾与我联络过吗,怎么不见说起呢
我正愣愣地想着,他们那边的桌子又有人走过来了,于是,我便冷冷地说:
“你们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