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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荀不便相送,公主自行进去吧。”高荀站在微微细雨里,一手轻抚着黑陶埙,一手负在背后,看着文絮静立的背影。稍微停顿一下,接着说,“这有些事情,如若公主看不清还请公主看得糊涂些。”
文絮被他的一句话惊醒,奇怪地转过身。眉间似有似无的忧虑:“文絮愚钝,还请若尘先生明示。”
“心思缜密的人,恰好又不喜欢把凡事讲得透彻。或许是公主与三公子太过相似吧。”
文絮被他这么一解释更糊涂了。
高荀如风似的笑了笑,低头借着府门上悬挂的灯火观赏着手里的埙。文絮不明白这埙没有一丝花纹有什么值得他这么观赏的,只听他低声道:“都说埙音色悲沉,那么我就为公主吹个解忧的曲子吧。”
说完,低沉醇厚的乐音悠悠而起,深沉的音色没有悲伤,也没有欢喜。就像寺庙里的梵钟声声回荡,指引凡尘人通向极乐净土,顿觉心中一片清明,再记不得什么你我、得失、喜悲。被天地包容,融入其中,忘记自己。
文絮冲着他笑了笑,笑得恬淡。默默转过身,拾起步子,背对着高荀越走越远,直到她迈进大门。这扇门像是特意等待着她,等她的归来,之后门被阖上。一门之隔,一串串解忧的音符还是随冷风飘了进来。
“公主可算平安回来了呢,公子在畔春居等着公主呢”
走在围廊下的碧荷远远地瞧文絮撑伞走来,立刻小跑着迎了上去。这时文絮已经走到廊下,碧荷接回她手里的伞,一边收伞一边向她转告。
“等我”文絮愣了楞,先是奇怪为什么不见东珠和伊莲,后是奇怪为什么显恪会等她。喃喃道,“他不是不希望我回来给他添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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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一曲埙音何解忧4
碧荷听她的话里透着失落,免不了说几句宽慰的话:“公子此番让高先生进宫也是希望高先生能把公主带回来。 网 公子嘴上不说,心里可惦记着紧呢”
“惦记。”这两个字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早就料到我会被带进宫受审,所以才由着显恺把我带走。他不敢袒护,就要别人做。
碧荷以为她是在怪显恪没有亲自接她回来,忙着为自家公子辩白:“公主不知,公子被禁足在府中已经有些时日了,所以没能”
“呵”碧荷的话让她的一声冷笑打断,话语带着如冬雨一样的寒意,“原来他早就算计到、设计好。你说他在畔春居”
碧荷见文絮的脸色语气都有些不对劲,当下再不多言,点点头。全集
“带我去见他。”
畔春居在近水平台上而建,三面临水。此时正值寒冬窗门都是紧闭的,从屋里透出的橘红色的光,让人见了有几分暖意。借着氤氲的灯光,还能瞧见门前栽着的八株腊梅已经含着花苞,等待着今年冬天的第一次绽放。
从长廊到畔春居少不得淋些雨,虽然雨水不大但碧荷还是怕她着了阴寒之气,跟在后面为她撑了伞。文絮却走得极快,甩开碧荷有四五步远。
文絮穿过那几株腊梅,有香气袭来,馥郁香气不同梅香的清冷。她顾不得想那么多,直接推门而入。
推开的门的瞬间,屋内的暖意扑面而来,在门外就能闻到的馥郁香气像窜出了待放的花苞,芳香扑鼻。她一时进也不是,退更不是。
显恪微微偏头看向房门的方向,对文絮的尴尬视而不见,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看她的脸。放下手里的酒杯,还是没有抬眼看她:“过来坐吧”
文絮还在迟疑之际,又听到有娇嫩的嗓音道:“慎远真是的,叫了妹妹来也不知会一声,方才让妹妹见笑了。”
原来,文絮推门而入时,正好撞见姜成蝶一手揽着显恪的脖子,一手提着酒壶垂眸含笑为显恪手里的杯子斟酒。而这一套动作却是坐在显恪的怀里完成的。
姜成蝶一见文絮推门而入,羞红了脸,慌慌张张地从显恪怀里跳了出来,手里紧抓着那只酒壶不放。如果不是焚了长翁主的迷情香,她哪里敢这么亲密地接近他。
除了自觉守在门外没有进来的碧荷以外,他们三人中表现得最淡定坦然的,就只有显恪了。
当文絮迟疑时,姜成蝶又收起了猝不及防的羞涩,有那么一点点的骄傲和得意。心里想着:姜成蝶,你害羞做什么你才是慎远的真正的妻子,她又算什么
所以文絮才听到了她平稳不见慌张的声音。
文絮自嘲地笑了笑,朝他们走过去,又在他们对面坐下。很随意地看看屋内的摆设。注意到桌案上冒着烟气的银质香炉,那香炉看上去和长翁主石室里的有几分相似,才知道这满室的芳香是从何而来。再看圆桌上的菜品,精致却不失丰盛。除了斟满的那两支酒杯,似乎桌子上的佳肴还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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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一曲埙音何解忧5
“既然来了,妹妹不如和我们一起用膳吧。;;;;;;;;;;;;;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姜成蝶放下酒壶,去招呼门外的侍女桃琐过来添置碗筷。
文絮没有在意她勉强的“招待”和眼底浮现的厌恶,只盯着对坐的显恪:“不必了,有几件事情不明想要请教三公子,问完我就走。”
姜成蝶当然乐于她快点离开,不多寒暄,自顾走到香炉前,拨弄着里面的香灰。
显恪微抬了眼睛看她,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只是不知他刚才看那娇软在怀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眼神。文絮被这样的想法有些惊讶,为什么她会想起这个呢他怎么对别人又怎么对自己,她一向都不该放在心上。
“你是不是早就算到我被长翁主陷害”
显恪看她暗含怒意的双眸,没了往日的绝强,他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本来也没想隐瞒她什么,老实回答她:“是。”
“当晚在西山你为什么不说”
显恪重新执起刚刚放下的杯子,轻抿一口。小说不予回答。
“好,你可以不在乎我的处境。但是,你明明知道显恺的脾气,为什么要我留在他那里”
“显恺”他忍不住重复一遍,回味着从她口中说出这两个字时的语气,冷淡的回答她:“你不是也很愿意留在他那里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伊莲转告我的那些话不是你授意的吗”
香炉里的香薰渐渐熄灭,一室的香气渐渐散开变淡。听着他们彼此的不断反问,拨着香灰的姜成蝶终于忍不住开口:“四公子和公主关系不明不白,已经在宗室传的沸沸扬扬,到反过来指责慎远真是好没道理。”
文絮闻言,本不想理会,却没有办法忽视姜长缨也参与其中。“我没道理这场阴谋中受益的是谁,想必作为白国的翁主你不会不知道。”
姜成蝶哑然,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显恪才道:“我嫁给慎远便是盈国人,哥哥做什么与我无关。”
“这么说,你是代他承认了”
姜成蝶对哥哥的所作所为自然一清二楚,她知道哥哥的箭术精湛不会把剑射偏,她更知道哥哥从她手里抢过的小兽转送给了七翁主。即便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还是装出无知的表情:“承认什么还请公主明示。”
“暗箭伤人、造谋布阱不都是白国君主所为”文絮捏紧了手里的衣袖,既然如此,不如摊开说个明白。
“文絮”一直沉默的显恪却在这时喝止她,这是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语气透着冰冷和愤怒,“异国君主岂由你恶语中伤你不过是在怪我不帮你澄清。那好,我问你,如果当晚我说出是苏仙音和姜长缨联合设计的这个圈套,你会不会当场指证姜长缨”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法逼我说出来是不是”
“我从没有逼你,”她竟然宁愿背负死罪也不说出真相,如果不是他,她早就押进死牢,明明是她在逼他逼他出手,和姜长缨公然对峙他缓缓起身,“你确实不应该回来,还是回高格敦颐冷静冷静吧”
文絮倏然站起,不甘心被他摆布,“苏显恪,我要去要留由不得你来指使”言罢,拂袖而去。
显恪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背后传来:“碧荷,如果顺安公主离开子衿园半步,我为你是问”
碧荷站在门外,把里面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看着文絮难看的脸色迟疑好一会,才僵硬地回应里面的男主人:“是,碧荷明白。”
文絮抬头想望一眼满天繁星,入眼却是漆黑一片。才想起,这雨已经缠绵许久,当一颗冰花落在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