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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锦媗闻言,禁不住打趣:“原来雪公子是千里迢迢赶来给我当管家大夫吗?可是以你如今身价,我可付不起高额的出诊费。”
赫连雪板着脸回讽一次:“当年豪掷三千万黄金买凶杀萧曜,如今反倒这番吝啬?”
华锦媗摊手:“没办法,如今花钱的地方实在多,入不敷出。不如你赞助少许?”
“可以,但怕你不敢要。”
“有钱干嘛不要?”
赫连雪两眼直盯着她,慢慢道:“要了我的钱,日后我要讨回的可不是钱了。”
“呃……”华锦媗识相地沉默。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破的好,免得尴尬。
两人随后抵达华锦媗所在寝宫,可是远远地——屋内又传来噼里啪啦的碎响。华锦媗头疼了,最近几日真是不得安宁呀。赫连雪却加快往前赶,可怜手腕红绳未被抽回的华锦媗,就硬是被他拖着往前。
一进门,就见一抹红衣如狂风暴雨般在房中大肆破坏。许是破坏力和气势太强,双婢吓得躲在角落不敢吭声。华锦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意欲扯断红绳暗中开溜。孰料赫连雪立即怒指凤金猊喝道:“凤金猊,你在干什么!?”连带着她尚未解绑的手也被托起来。
凤金猊正高高举着一个花瓶要砸,见是赫连雪便要礼貌地停顿一下,却见赫连雪身后站着一个华锦媗,两人手腕不仅系着同根红绳,且还同步地怒指他一人,气得他直接把花瓶给捏、碎、了!
双婢纷纷抽气:“嗤!”
华锦媗赶紧手忙脚乱地拆掉赫连雪的红绳,硬着头皮申诉:“给不给解释的机会?”
“你需要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凤金猊瞪了她一眼,蓬勃的怒气也稍稍压制了点,他吩咐甘宁甘蓝在外守着,继续挑拣屋里各种陶瓷品摔砸,声音却蓦然放低太多了:“先给我解释屏风后面一桩!”然后再将陶瓷砸了捡起来再砸。
……这动作不像泄愤,倒像是在故意制造噪音。
华锦媗先是欣慰他的谨慎聪明,但又愣了一下,不知他是如何看穿屏风后面藏的别有洞天。
凤金猊扫了她一眼,鼻尖溢出一声冷哼。是,他的确不是术士,但华锦媗曾教过他破阵的步伐,一时疏忽又将多年习术心给他看,以他凤大世子天生聪慧、一目十行、举一反三的能耐,即便看不穿那些乱七八糟的结界,但会破不开?
……李圣香昨夜与她同游,他头顶发绿怎么可能不来抓奸?
……如今又见李圣香睡她床上且赖着叫不醒。多年相处,他第一反应就是明白华锦媗在铤而走险地策划些什么。
华锦媗默默咬起了袖口。
赫连雪看着屏风后隐约是张空床且毫无异样,可凤金猊却这番谨慎与恼火,以华锦媗的脾性跟能耐或许是……伴随着凤金猊掩人耳目的敲敲砸砸,他迈步朝屏风走去,发现这里当真设有结界,而且里面那张床榻还睡着一个久别故人——李圣香!
赫连雪惊得就要出手攻击,却被华锦媗上前拦下。他眯起双眼:“为什么李圣香会在你这里?”
凤金猊亦如鬼魅般地站到华锦媗身后,伸手勾着她脑后一缕墨发,温柔笑道:“对呀,我也很想知道。”这笑,比邀月圣宫中诡秘的阴森更让人胆战心惊。
“我们先退出去再说吧。”华锦媗看着熟睡未醒的李圣香,赶紧一手拉一人地拉回小厅中。暗中,她若有所思地回望床榻上的人:众人如此闹,他为什么还不醒?手掌被人狠狠一扼,她赶紧回过神,已被凤金猊拽到跟前。
凤金猊止着笑,面色阴沉可怕:“赶紧给我说清楚!”
赫连雪亦是不甘人后的拽着她另外一只手,冷道:“华锦媗,既然你我联手,就必须给我交代清楚!”
凤金猊扫视赫连雪这一动作,怒道:“赫连雪,松手!别碰我的女人!”
“凤金猊,那你也松手。你们现在无名无分,她不是你的女人。”
“你——”
“我——”
“够了,都给我闭嘴!”被夹在中央腹背受敌的华锦媗,当即怒吼着甩开两人的手,然后退到屏风前,面对众人慢慢拧了眉。此番霸气与前刻软弱截然不同,房内气氛瞬间冷凝。顿了下,她又突然说道:“别吵醒圣香。”
凤金猊两眼喷火。这个时候她居然关心李圣香的睡眠,怎么不关心他快被气炸的五脏六腑。
赫连雪还欲辩驳,忽然听见床榻里传来男人初醒的呻吟声,屏风结界瞬间消散,隐约映出一道缓缓站起的身影。只见李圣香睡眼惺忪地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发丝微松,嘴角还含着几根黑发,犹如初生初醒的懵娃,可怜兮兮,懵懵懂懂。他诧异地扫视满屋的人,但在看见华锦媗时,立即露齿一笑地上前。
凤金猊“啪”砸去一个花瓶:“李圣香,离我妻子远些!”
李圣香拉着华锦媗急忙后退,不甚撞到后面屏风,两人双双绊倒。凤金猊和赫连雪急忙上前要扶,凌乱中,华锦媗的手指被断裂的木屑扎破,挤出几滴黑色的血。
凤金猊更急急伸手要将她抱起,却被华锦媗挣扎地推开。只见她连站都来不及还一味仓皇后退,望着凤金猊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凤金猊误以为是自己刚刚投掷花瓶吓到了她,遂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去扶,却再度被推开。他实在是又急又气:“神婆,把手给我,你都已经受伤流血了!”
“不要,我怕你还想打我!”华锦媗握着拳头一退再退,犹如避猛兽。
凤金猊自问何时舍得打她了?
李圣香此刻亦是摔倒在地,突然快速爬过去抓住她的手嘘寒问暖,在华锦媗分神躲避凤金猊时,他突然低头吸走她手指溢出的血止伤,然后有些邀功的说:“小锦你看,不流血了。”
“圣香!”华锦媗再阻止李圣香已来不及了。她错愕地看着李圣香嘴角沾着的一滴黑色血滴。
凤金猊见她并不抗拒李圣香的接触,却一而再、再而三抗拒自己的接触,他一怔,想开口,喉头却一阵紧缩。可惜华锦媗瞪着李圣香太出神,血气方刚的凤金猊忍不住伸手要将李圣香扯远点,可华锦媗已惊了一回,这次她急急忙忙横在凤金猊和李圣香中间,不让两人再有肢体接触。
可此举——却让凤金猊误以为华锦媗变心。
这个念头,让他全身僵凝,冷静荡然无存,全转成残戾的愤怒,几乎是红着眼睛咆哮起来:“华、锦、媗!”
辐射而出的怒气,把华锦媗团团围住,她只觉得一股热气朝脸上一喷,险些窒息。待缓过劲来,凤金猊已经一脚踢开房门横冲离去。双婢急得手拉手问怎么办,赫连雪闲闲在旁,却忽然听得华锦媗抚着心口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
他蓦然瞪起眼:“不行!李圣香他还在这——”
华锦媗蓦然紧抓李圣香的手,冲赫连雪喝道:“我说出去!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双婢见状,二话不说就赶紧推着赫连雪离开。场面暂时清静,华锦媗这才扭头看着茫然无知的李圣香,慢慢松开了手,良久,方道:“圣香,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不过没事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单独一人呆着了。”
两眼迷茫的李圣香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抿嘴点头,明显笑得非常开心。
华锦媗于是伸手抹去他嘴角的那滴黑血,召唤双婢回来收拾,然后陪着李圣香在屋里下了半天棋,画了半天画。
夜幕落下,李圣香枕在她腿上,在她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抚发中,慢慢发出细微的鼾声,心满意足地睡去了。华锦媗待他深睡了,就伸手将他的身子轻轻扶回床榻上,在掖被单时,顺势探了他的心跳频率,然后退出去。
双婢依旧守在门外。
华锦媗吩咐她们看紧了,若是人醒了便迅速派人通知,切忌碰触到他一丝一毫!
双婢愣愣点头。
她便要去寻赫连雪,可半路上,这天就下起雨。心情烦躁,这天气似乎也跟着烦躁起来了……即将入夏,到处都是湿黏答答,萧国所谓的回南天呀。华锦媗怕雨水打湿的鞋子和裙角,就缩到一处屋檐下,默然望着眼前千丝万缕的细密水帘。
一把油纸伞急急从西北方向撑过来。路过屋檐时,突然停下来,伞角往上一掀,是盛悦心。盛悦心疑惑道:“锦媗姑娘,你为何在这?正好,若无急事便随我来,有事请你帮忙,你总是比灵丹妙药有效!”然后二话不说,就扯着华锦媗的衣衫往另一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