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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呀。”孙倩柔隔着廊道笑着点评几句,身边跟着两名陪嫁丫鬟,丫鬟手中端着各种美味糕点。
华锦媗故作惊喜的抬头喊声“嫂嫂”,然后赶紧伸手要拿糕点吃,两名陪嫁丫鬟看她如此孩童可趣,也抿嘴偷笑,画面融融。
孙倩柔拉着她坐回去,说了些贴心话跟玩笑话,见华锦媗吃的忘形,偶尔嘴角沾了糕屑,就笑着抽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拭干净。也不知怎地回事,以前觉得自家这位小姑子是知书达理、相当娴静的,这些时日好似原形毕露般——反倒是越发顽劣跟不拘小节了。
“真是好嫂嫂!”华锦媗趁机将她捧上天,然后撒娇说想出去走走,不然呆在府中快生锈了。
孙倩柔迟疑不决,因为华凤池每日出门都频频叮嘱她要看住华锦媗,但是并没有说华锦媗不能出去走走。
善于察言观色的华锦媗,当即抓住这个漏洞怂恿孙倩柔带她出门。孙倩柔拗不过,就只好多带几人出门,期间视线从未离开过华锦媗身上。
直到逛街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华锦媗说困乏要回家,孙倩柔趁着尚未出现异常,就赶紧将华锦媗带回家。而华凤池晚上回府,一听说两人今日出门就吓了一跳,但仔细询问孙倩柔后确定实无异常,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他知道以华锦媗好动的性子,这些时日让她呆在家中避嫌着实辛苦,但还是得看住她,竭力避免她再与那些江湖人士接触。
于是接下来数日,华锦媗天天腻歪着孙倩柔出门逛一圈,孙倩柔都贴身作陪,但见过华锦媗每回出门逛街都是买小吃跟挑首饰胭脂等,除了摊主或店主,几乎不与陌生人聊天,所以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日,两人又相携出门,逛进了弘阳城最大的胭脂水粉店铺。还没出声,老板娘就已经招呼上来了,见她们衣着还算精致就极力热心的推荐最近新出的一款胭脂,说是洛阳牡丹配合清露蒸出来,芳香扑鼻,不仅容易上色,还不容易脱落,长期使用甚至能保持皮肤的白嫩,甩那些沉重伤肤的脂粉几条街呢。
爱美是天性,华锦媗和孙倩柔顿时呈现出极大的兴趣,只是老板娘的报价着实昂贵,让勤俭持家的孙倩柔迟疑了一下。但就是这短暂的迟疑一下,这老板娘就以为她们没钱买不起,口气顿时冷了下来,冷嘲热讽说没银子赚还浪费什么时间呢?于是甩着帕子扭臀走开。
孙倩柔见老板娘如此无礼,即便那胭脂再好也不想买,回头拉着华锦媗就要走,却见华锦媗蓦然在笑,便疑问笑什么。华锦媗摇头说没什么,孙倩柔不觉有异就不在意,故而没有发现其实华锦媗眼中的笑意颇冷。
华锦媗忽然豪迈地说道:“老板娘,就请您给我们每样来一份吧。”
“好嘞!”那老板娘笑得不知多开怀,当即捂着眼睛解释说自己刚刚甩帕子是要咳嗽,怕玷污了两位贵人。
孙倩柔岂会相信她这种蹩脚理由,孰料华锦媗仍是笑而不语,还吩咐甘宁掏钱结账,甘蓝接过打包好的胭脂水粉,自己顺势与老板娘海聊几句,聊到阅历丰富的老板娘竟轻飘飘地忘了“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古语教导,越聊越嗨,最后竟将她们亲自送出门,频频嘱咐华锦媗要多来逛逛,下回必定打折。那模样是要有多熟络,就有多熟络!
华锦媗自然回了一句貌似交情深厚的“天天来”,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天、天、来”!然后一扭头,就拉着尚处懵懂的孙倩柔速速离开,步伐故意走的匆促心虚。
两人挑了处河边凉亭坐下,孙倩柔这才有些怨言的问她为何要买那种人的东西。
华锦媗嗅着手中几盒胭脂水粉,笑得很惬意:“嫂嫂,这胭脂水粉的确是上等货色,反正咱们有钱买的起就买嘛,至于你不喜欢她那副市侩的嘴脸,那就不喜欢呗,反正马上会有人替我们收拾收拾。”
孙倩柔蹙眉:“什么意思?谁要收拾?”
——正当华锦媗她们前脚刚踏出水粉店,老板娘乐滋滋的捧着几锭银元宝还未回过神,就有一堆凶神恶煞的人冲进店里来,频频追问刚刚卖了什么东西出去,与那几位女顾客有何关系,是否暗藏玄机等等。尔后,不一会,水粉店内就传来老板娘的哭叫声,然后是翻箱倒柜跟噼里啪啦的砸碎声。
——隔日,这家号称王城最大的水粉胭脂店说倒闭就倒闭。
华锦媗摆弄着其中一盒桃粉色的腮红,意有所指道:“自然是那些对本小姐‘青睐有佳’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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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甘宁甘蓝伺候她更衣入睡,然后关门退出房间。华凤池站在角落静候依旧,见她熄灯入睡,而韦青和甘宁甘蓝又乖乖回房歇息,这才放心离去。
只是他人一走,只着里衣的华锦媗就慢悠悠地起身,趴在窗台目送他离去的背景,然后拂袖绕到屏风后,身后推开密室门。
密道里两侧墙壁都点燃了烛火,亮如白昼。华锦媗一边朝前走,一边翻阅手中的肖定卓来信,面色平静,看完就随手放入其中一盏烛火烧毁,然后捞起密道中间挂着的一套银色锦袍,羽扇一展,就化作翩翩浊世清公子从密室走出。
六名俏婢抬着轿子静候已久,待孔雀拂袖上轿后,她们就施展轻功飞身而起,直接落到画眉舫的船侧。眼看就要落入水中那群吸血虫群中,有个木架突然越水而起,她们就抬着轿子稳稳降落在木架上,然后船侧内开一扇门,顺势就将轿子抬入,门关,木架降。——这一切是二楼船舱之人所无法察觉。
孔雀缓缓从轿子走出,见着肖定卓就开始热情的寒暄:“四日不见,右护法依旧是身姿矫健,让本座甚是挂念呀!”
孰料肖定卓不苟言笑的回:“请总门主切勿挂念,因为被您挂念,是祸不是福。”
孔雀抚额:“右护法……咱们还能愉快的说话吗?”
“请注意您的形象!”肖定卓掠过他的怨言,直接入主题:“这个李如霜是个极其复杂的人,本来我见他略有智谋,甚是怜悯他在相国府的遭遇,只是他关键时刻居然对自家兄弟姐妹的安危视若无睹,更想抛下他们单独逃走,这一点就不人道。”
“有何不人道?”孔雀摇扇笑道:“我倒是很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因为对比李相国与其他子女的态度,李如霜这样做是无可厚非。”
“属下很愿意听总门主的歪解。”
“这怎么能是歪解呢?”孔雀冷厉一瞪:“拂樱楼调查不出圣香母亲的身份,那是因为天师宗,其他人若是再查不出,恐怕秦拂樱得自挂东南枝了!除了李圣香,李相国还有三子一女,李如霜、李卒敏、李相如、李云兰,四人同父异母,都是李相国醉酒宠幸所生,这些孩子生下后,女人们也莫名暴毙,这里你就能看出李相国对这些女人是毫无感情。我曾经思考过……”
一根手指晃着圈,孔雀谑笑道:“李相国既然对这些女人如此无情,为什么对这些刚出生的孩子留了一点情?后来本座才知道,其实李相国当年肯留下这些孩子,纯粹是因为他不知道有这些孩子的存在呀。”
说完,孔雀仰头大笑:“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唐迦若、唐九霄他们一样,娘不在爹不养就会相依如命,李如霜他们四人除了那点薄弱的血缘关系之外,骨子里流露着同样的自私跟冷漠,所以李如霜怎么可能会为了几个‘陌生人’犯险?”
肖定卓若有所思。
孔雀摆手道:“好啦,快把李如霜喊过来吧,本座时间宝贵,片刻功夫都不容耽搁。”
肖定卓点头,顺梯走到二楼船舱中。一推开门,食物溃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一股屎尿的嗖臭味,让人皱眉。
肖定卓环顾四周,越过东倒西歪的几人,发现李如霜在门推开的一瞬间早已绷紧神经做防御状了。
肖定卓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李如霜心领神会的跟上去。
两人来到平坦宽阔的甲板上,几扇屏风将一张白虎卧榻围在正中央。而软榻上侧靠一人,单手支颌正在闭目养神。逆风,乌黑柔亮的缎发被夜风肆意忌惮的吹开,丝丝如花。
——无论多少次相见,李如霜都觉得这只孔雀优雅气质下所弥漫出的危险气质,让人心生惧意。
“李大公子,别来无恙呀?”孔雀睁眼,眼神冷得让李如霜感觉自己正处在一潭冰水之中。李如霜虽然有些惧怕,却仍咬着牙挺直了腰:“多谢尊驾高抬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