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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也不回:“国辅府大树、燕翠酒楼,到底谁才是该扶的阿斗?”
凤金猊黑眸眯得更紧,瞅着她的侧靥好一会儿,黑眸里燃烧着两把火炬,有着复杂难解的光亮,跟他平静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堂孔孟论的课终于结束。不过片刻,就又换了另外一位夫子抱着卷轴踏进教室,“这堂课开始练习书法。”
雪白宣纸摊开的瞬间,华锦媗习惯性地右手执笔准备落下,但忽然顿了一下,迅速将右手的毛笔转到左手,对照字帖认认真真地临摹字体。
夫子开始巡视学生笔下的字并逐个点评,这个“画虎不成反类犬”,那个“锋芒毕露”,这个“心浮气躁”,那个“内敛深藏”……都说见字如见人,锋芒毕露自是凤金猊,内敛深藏只有李圣香。他终于走到让校长破格录取的华锦媗身边,发现她左手执笔,笔下各字均是扭曲,显然是初次习字,这好奇探究的目光便由失望替代,转身走向别处。
书法课结束后,亦是放学回家时。
众多学子一窝蜂地涌出教室直奔门口,华锦媗将练字的稿纸收起来一并带走。
出门时恰巧遇见了寻来的梅文俊,他依旧笑得很风雅:“锦媗,你哥哥来了。”
华锦媗便跟着他走。
山脚下停着许多辆马车,从奢华到简陋各种款式都有。
梅文俊带着华锦媗找到了华凤池,华凤池就站在九尺高的骏马旁,随行却没有马车。
华锦媗瞬间猜到了些什么。
华凤池见她来了,便上前揉着她的柔发宠溺道:“真厉害,小锦居然能通过孟校长的考核。上课还习惯吗?”
华锦媗笑道:“习惯,校长和夫子还夸了我。”
“那就好——”华凤池的眼神陡然一黯,看着明媚笑靥的妹妹,终于艰涩开口:“小锦,如果哥哥让你今晚寄宿在明校,你肯吗?”
一旁的梅文俊皱眉愣了下,却见华锦媗若无其事的点头,好似早就知晓。
华凤池再三叮嘱才离开,他走后,华锦媗静静看着他的背影,仍是微笑,但眉宇间却有异样的神光闪动着。
梅文俊不得不承认她怪得出奇,遂道:“锦媗,那我先带你到师生住宿那边吧。”
两人调头返回学校,被刚跃上马车准备离去的凤金猊看见,不由地“咿”了一声。
学校鲜少有学生寄宿,因为都是王城内的子弟,家近在此,所以住宿的都是来自偏远地方的学生。
梅文俊带着她到安排好的房间,又简要介绍了学院作息制度等等。末尾,还提醒她倘若有事就到西厢那边,他今晚也留宿了。
华锦媗孤身呆在房中,伸出苍白秀气的手指,将今日练字的宣纸一点一点展开。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而漠然的光,宣纸前几字的确歪曲潦草,但后面字迹渐进工整,进步神速,而字风也逐渐成型,一种波澜不惊的气势,与她以前内敛无华、出鞘必利的字迹截然不同。
她在抹掉属于唐迦若的痕迹。
想起梅文俊离开前的介绍里有一句话——“书阁就在西北区”,华锦媗起身离房,宣纸直接抛到脑后,还未落地便在半空中焚烧成烬,又在门开的一瞬间被涌进来的风吹散。
书阁里没什么人,但被白日喧闹所衬托,此刻显得清冷阴暗。
华锦媗进去的时候,里面已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灰杉少年正蹲地擦砖。这个时候还听见脚步声,他便抬头看,发现是一个贵族女孩,有些吃惊,但又赶紧低头干活不再说话。
华锦媗看着他那身洗的发旧的灰衫,又见书阁地板大多已被抹净,便脱了鞋子拎在手里,然后光着干净的脚丫子踩进去。
灰衫少年再度吃惊地抬起头,但华锦媗已跑到书架后,擦净的地板依旧干干净净地,假如不是那细微的银铃声,他都以为刚刚出现的是幻觉。
………………………………
026章 书阁江一白
华锦媗穿梭在书架间,偶尔伸手取下某本相关的书,看完又立即放回去。
许久,直到没有更多可查阅的资源后,她选了个角落坐下,摊开宣纸,回忆起刚刚翻阅的有关诸国城池、距离、方向等资料,双手执笔飞速落下,很快就勾勒出一副从东圣国弘阳城延伸到唐国王城的地图。但异国城池部署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天下皆知?所以地图上连接两国王城两点的直线,途径大片空白的区域。
不过,她至少知道自己距离唐国王城岂止是十万八千里了!
咕噜、咕噜——
想得有些出神,肚子里的馋虫饿得发慌,发出抗议,在寂静的书阁里听来,显得格外响亮。
华锦媗便将地图卷好揣入怀中往回走,发现那个灰杉少年坐在正对着书阁的某一张书桌后,卷着袖子正奋笔疾书,桌上还搁着两个馒头。
华锦媗的肚子饿得厉害,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
“现在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慢用。”灰杉少年忽地将馒头推过来,露出一脸良和的笑意,“我刚刚听见你肚子叫了。”
华锦媗上下打量他。
他伸手拿起一个馒头递过来,见华锦媗没动,以一双会笑的眼睛看着她:“我叫江一白,也是明校的学生。这是学校厨婶分配给我的晚餐,虽然冷了但还能吃。”
华锦媗挑眉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如果你刚刚穿着鞋子踩进来,我估计现在还在擦地板,就领不到这顿晚餐。”江一白很温柔地道,一脸如明月照白荷的单纯,晚风凉如水的柔和。他像一只完全无害的白兔,有无限温柔的绒毛,和不能受伤害的善良。将华锦媗衬得好不单纯!
华锦媗闷闷地拿过馒头开啃,一张美脸变成青脸。
江一白低头继续看书。华锦媗扫了一眼,发现他看的是洪迈所著的《夷坚志》补卷,说不清偏僻古怪的书,而书页已颇陈旧,必须过多次翻阅,否则不会如此。
“我走了,后会后期。”华锦媗挥挥手,抱着卷轴往外面踏去,蓦地发现直通书阁的唯一一条小道上,一个小少年正疾步走来。鬼使神差的竟是凤金猊!
华锦媗迅速缩回书阁,江一白好奇地站起身,却见华锦媗钻进某处角落躲了起来,然后没多久,红衣赤焰的凤金猊就跨门进来,沾满泥土的鞋子一步一个脚印烙在书阁地板上。
江一白看了并未生气,依旧弯眉弯眼的笑:“凤少爷,请问有事吗?”
凤金猊刚刚明明看见华锦媗站在门口弹出半个脑袋的,怎么追过来反倒不见人影了?他东张西望,终于回头看着微笑的江一白,道:“华锦媗呢?”
“嗯?”江一白顿了下,明白华锦媗应该就是她了,依旧微笑,眉眼弯弯:“我现在看不到。”他没撒谎,因为华锦媗躲起来了,所以他现在看不到。
凤金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江一白,忽然笑了一笑,然后转身走出去。
江一白料想不到凤金猊就这样离去,忍不住起身走到门口看,发现他竟没离去,只是优哉游哉地躺在某棵树上,显然是守株待兔。
他便回到书阁继续抄书,只是眼神偶尔飘向华锦媗藏书的位置,有点担心她会忍不住跑出来。但华锦媗没有出来,非常有耐心的躲在角落里。凤金猊也甚是平静地守在外面。这样的局面——反倒让这位无关者江一白,莫名着急。
天色渐灰,渐黑,渐渐伸手不见五指。
江一白也是抄得手软眼疲了,正犹豫着是否熄灯走人,这时候凤金猊又走了进来,但却是二话不说直接走向华锦媗藏身的地方。
他早就知道华锦媗躲在那里?江一白愣住,几步上前拦在凤金猊面前,仍是微笑。
“你敢拦我?”凤金猊皱眉,像如火的红花漾起了一层光华,向来旁人都是只有唯唯诺诺的。
但江一白有点特殊,他依旧微笑,拦截的姿态纹丝不动。
凤金猊一拳击出,江一白迅速侧身让开这一拳。
凤金猊目中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唰”地一记扫堂腿,微微冷笑:“想不到你这扫地擦桌的还有几下子嘛。”
“凤少爷谬赞了。”江一白也不恼,仿佛他性子始终是不温不火的,侧足一挡,“啪”地一声隔开了他这一腿,须势一个转身,飞起一脚径踢凤金猊的右颈。
凤金猊倏地倒跃,五指擒拿,抓住了江一白的右足足腕,“本少爷虽然损人较多,但都是实事求是,你当得起这一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