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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珑这这段时日承欢数次,面色也愈发好了。
风长栖知晓,玉坤宫那头的人,必定已经恨毒了她们。
“今日皇上来咱们这里。”说话的是婉萝,从外头挑着帘栊走了进来,笑脸盈盈,“真好。”
花珑喝了一口热茶,只是笑,并不多话。
风长栖鼓了鼓嘴,轻声道“阿娘,你可欢喜?”
许久未曾有人这样问过她,倒是叫花珑无所适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愣愣地看着风长栖。
半晌,她垂下头,并不说话。
“阿娘?”
“长栖,这后宫里头的女子,一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欢喜了,阿娘也一样。”
风长栖听了,鼻尖酸涩。
当初她阿娘在冷宫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本以为花珑的性子会叫她有些不同,谁知道,别无二致。她几乎能看到花珑的前路,心里发寒。
“为何这样在意父皇?”
“今生今世,我心里也只得有他一个。”
风长栖骇笑,在深宫里头,若是把心给了帝王,这一生就必定是悲哀绝倒。他身边也不知有多少艳丽女子,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那一颗心,何曾有过花珑呢?
见风长栖不再说话,花珑别转面孔,轻声道:“上元节那日,太后回京,这事儿你知道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
“听闻玉坤宫已经备好了一幅百鸟朝凤图给太后作礼,这是昭公主亲手绣出来的。”
风长栖也就闷不吭声,坐在一边。
花珑倒是有些急了,“好歹也做出一样来,应付交差也是好的。”
“不必了。”风长栖摇了摇头,那位太后看不惯她们,就算是送给她天上星辰也是无用,“阿娘,太后本就偏袒玉坤宫的人,咱们何苦热脸贴冷屁股。”
“若是什么都不做,又是咱们的错处。”
到头来,风长栖还是依着花珑的话,亲手做了一个新鲜样子,给太后打了一只金钗。
那金钗上头都是五彩斑斓的琉璃,通体赤金,有光的时候,闪着七彩颜色,着实好看。
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风长栖惦记着自己的白亓钱庄,又心心念念想着出宫走一遭。之前的教训至今还未曾忘记,她心里犯难,趁着兵法教习结束之后,厚着脸皮,去求玉无望。
玉无望看着她那张雪白面孔,笑了笑。
“怎么?”
风长栖讪讪一笑,“若是想要出宫,自然是找国师妥当。”
“为着你那了不得的白亓钱庄?”
“你全知道?”风长栖眉头紧蹙,这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对别人的一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日后若是做了什么对他不利之事,不也一早就被他发现?这还了得么?“从何知晓?”
“怎么?”
“没……没有,只是好奇罢了。”她哪敢说,自己这是怕了他,怕他暗处伤人。
“白亓钱庄至今没有掌柜,今日我送你一个可好?”
风长栖一听,更是炸了毛,这人必定是往白亓钱庄去过了。
“你可是去看过了?”
………………………………
第二十八章 步步为营
风长栖一直苦于没有可用之人,未曾想到,玉无望这样好心,既然已经为她谋划妥当。
“国师怕不是另有所图?”
在宫中被人处处算计,猛然来了这么个对她这样好的,她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看着她小小脸上满是狐疑,玉无望骇笑。
头一回这样不问得失,不计谋划地帮一个小妮子,她倒是怀疑他的用意了。可见这好人难为,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也不管风长栖如何怀疑,玉无望还是带着她出了宫门,他本就出入自由,这是风帝给他的权力,风长栖心里发闷,阿春也是一脸惶恐,目不斜视,呆呆地坐在一边,活像是个泥娃娃。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水声。
玉无望一直眯着眼,不多时,他别过脸,看定风长栖。
“到了。”
到了?
这仿佛到了什么山林里头,只得一条逼仄的小路通衢,风长栖甚至都不知道方才他们是如何坐着马车来的。
一行四人穿过荆棘地方,没过一会儿就见着一个广阔无垠的大湖,湖水莹如碧玉,上头皆是四通八达的木桥,冗长繁多,纵横交错,这木桥底下的结构也纷繁复杂,只余下一根粗木维持平衡。
湖中央立着一个高屋,远远看时只当是个小木屋,这会子走近一看,这分明就是个大宅子。
圆顶,中央一圈都是空的。
开阳也不知是吼了一声什么话,只见得木桥轰轰然,竟然分水成路,直通湖心,湖底更是不断下陷,这才露出底下的水月洞天来。之间的一道偌大的铜门,许是里头的人听着动静,数名身着玄色铠甲的男人迅速鱼贯而出。一应地黑铁纱罩面,只余下一双眼睛,见那些人个个都手持擘张寸弩,腰上别着无环弯刀,看起来煞有介事。
风长栖喘息未定,又见当头一人,率领众人朝着玉无望俯身一拜,“供应公子。”
阿春缩着脖子,站在一边,目瞪口呆。
“这是?”风长栖很快就恢复如常,脸色也是淡淡的,朝着那些人看了半晌,木讷地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风国兵士都是青色战袍,这?”
“玉家护卫。”
风长栖讪笑,这若是被风帝知晓,必定会将玉氏一族尽数流放。
这还是因为玉氏一族前人积德,因着护佑风国,劳苦功高,是以世世代代不论犯下多大的过错,都不必处以极刑。
“国师应当知晓,这有违风国律法。”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玉无望仿佛并不在意,带着风长栖走了进去。
里头一股子铁锈气味,乍闻起来有点像是血腥味,“这是兵器库。”
那人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多余的情绪,越往里走,越是亮堂。
这里头别有洞天,每五步就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周围散发着莹莹的光亮,脚下是宽大石阶,边缘遍布青苔,绿油油一片,看起来可喜可爱。
风长栖猛然站住,不肯再往里走。
“国师这是何意,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她浑身上下都竖起汗毛,特别是刚才拾级而下,她分明听到了女子嚎哭之声。
她心里止不住发寒,这玉无望莫不是要杀人灭口?只因为她手里还留有他赠与的香囊?
“你既拜我为师,我给你一件入我门族的薄礼,有何不可?”
风长栖讪笑,别过自己那张愈发不自然的面孔。
“用不着,那三千两纹银,我必定连本带利还给国师,你我二人的师徒缘分,到此为止。”
“迄今为止,你未曾唤过我一声师父。”
“时辰不早,我该回宫了。”
“今日我已经禀告皇上,你留宿玉府。”
什么?
风长栖双目圆睁,这玉无望好大的胆子。
“你胆敢欺君?”
“嗯。”玉无望笑了笑,应了一声,义无反顾地往前走。风长栖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那条冗长夹道,竟然到了一个竹林之中,复行数十步,又见得一个别致精巧的竹苑。外头三三两两穿红戴翠的丫头,见着来人,纷纷俯身行礼,唤着玉无望“公子”。
风长栖见着竹苑外头的立着一块不起眼的小石碑,上头用的是隶书所刻,只得三字:栖凰岭。
这名号实在是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来。
“进来吃茶。”玉无望见她那张小小面孔,神思缥缈,笑笑,穿过花圃,长驱直入。
到底是人生地不熟,风长栖拉着阿春,紧随其后。
里头所用的摆设都是用于青竹,看起来骨结分外明显,但是这里头布置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看着叫人心里舒坦难名。
他们二人相对而坐,三五个丫头拂开珠帘缓缓走来,手里端着茶水点心。
茶具都是碧玉制成,窝在手里莹润生温。
风长栖规规矩矩坐在一边,也不客气,轻咂了一口茶水。也不知是什么茶,入口回甘。
玉无望见她一双眼睛顾盼沈飞,灵动清丽,心中一动。
“白起钱庄少了一个掌柜,是也不是?”他这才缓缓说出他带着风长栖来栖凰岭的真正目的。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前些时日元卅找了几个,我瞧着都不是本分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