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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而生,她最怕的是一国的百姓衣食无计。所以,我当着皇帝,当着皇帝护着她喜爱的百姓也护着她。然……人生事,不可两全,顾此就要失彼。”
父皇是内忧外患……
母后也因此被笃定为红颜祸水。
唉,那段时日可谓腥风血雨。
那几年,不光有来自于后宫的,还有来自于朝堂上的,更有来自于北极、南澹的。
靖安帝轻抚着武念亭的脸颊,欣慰一笑。道:“镜儿进了宫,我很欣喜。我终于可以问她那句‘可还笃定后宫佳丽三千人,何年才能轮一轮’的鬼话?因为有了她,我不想再要任何别的女人。可是,我却问不出口‘可还笃定宫门一入深似海’的话。因为,因了我对她的宠爱,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开始涌向了她,有后宫的、有家族的、有国家的。她应接不暇,我也应接不暇。可是,我是她的大树啊。我得护着她,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有人想害她,我是遇神杀神、遇佛灭佛……”
“父皇,母后进宫是因为爱着你,因为深爱才进宫,因为深爱才生下太子哥哥。”
“见镜儿重获自由身。我欣喜若狂。当事时只觉得就算拿整个天下来换我也愿意,我只要我的镜儿。于是,我苦苦的追逐在镜儿的身后。但那个时候的镜儿,没有从第一次婚姻的阴影中走出来,紧接着随着长亭的去世,镜儿整个人没承受住那次打击差点就没活过来。我就陪着她、安慰着她、逗她笑。最后,我因为救她而受伤,差点就毙命。也因了此,她终于同意进宫,陪在了我的身边。”
可是,父皇啊父皇,霸王回来了,空无一字……
武念亭静静的趴在靖安帝的腿上,眼含浅湿定定的看着他胸口的弯刀。父皇这是担心,担心这刀拨了就没命了吗?所以,想留下遗言,以后方便她带给母后吗?
“为了镜儿能够活下去,我们都放了手。更为了让我们兄弟死心,父皇将镜儿指婚给了若飞。我从小保护着、心爱着长大的女孩,成了好兄弟的老婆。当时真是生不如死、痛彻心扉。只觉得这个皇帝的身份是我今生最大的耻辱,是我今生最大的绊脚石。我恨不能抛下这皇帝之位和镜儿私奔。但镜儿,善良的镜儿,以天下百姓为重的镜儿必会看不起我的举动。哪怕我们私奔成功,哪怕我们隐居世外桃花源,但我们两个再怎么幸福,她的心必是苦的。所以,我忍着,忍着,终于有一天,镜儿自己写了休书,从逍遥王府逃走了。”
武念亭听得入神的人,因了‘杀无赦’而打了个冷颤。靖安帝伸手,轻拍着她,安慰着她‘不要怕’。
“后来,她长大了。人见人爱。别说我,就是大哥、二哥他们也对她心思堵生。更可怕的是,我们兄弟居然在同一天将想定下镜儿为妃的奏折送到了父皇的面前。父皇认定镜儿是红颜祸水,认定她会造就我们兄弟间的手足相残。于是以镜儿的命迫我们兄弟对她放手。否则,父皇会在当天将镜儿杀无赦。”
闻言,武念亭的泪如雨下,放了手,跪下,趴在了靖安帝的腿上。
“我初遇镜儿的时候,镜儿七岁。脸颊肉肉的,笑看着你的时候充满着算计。贼头贼脑的还以为没人发觉。她哪知她那点小心思早被我看穿。我恁她宰我的薪俸吃喝玩乐,也恁她仗着我这棵大树胡作非为。我不过是想将她宠坏点,再宠坏点。宠得谁也不能替她收拾乱摊子了的时候,只有我能替她收拾。然后,她就会乖乖的投到我的怀里来,然后我就想问她一句话:可还笃定宫门一入深似海?可还笃定后宫佳丽三千人,何年才能轮一轮?”
“父皇。”
“我从出生就注定是太子。小时候,以为到手的幸福不过就是一些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东西到手了,我就幸福了。长大后,我发觉幸福是一个目标,只要达到目标了我就幸福了。那个时候,我的目标就是娶镜儿为妻。后来,娶到镜儿,我是幸福了,镜儿也幸福了,可伴随着我们幸福的也有隐隐的痛苦、焦灼。直到最后,我不得不放手恁我的镜儿高飞,在放手的一瞬间,我领悟到幸福就是成全,当我领悟到幸福是成全的时候也领悟到了爱是成全。那么当年,镜儿进宫陪我就不是报恩了,她是为了成全我,成全我一直追寻的幸福。原来,她爱着我一如我爱着她一样,很深,很深。”
“父皇。”
“当年,为救你的母后。我这里也中了一箭。那个时候我差点就命归黄泉。可是镜儿在我耳边不停的哭诉,说只要我醒来她就当我的皇后。我一生的志愿就是希望镜儿当我的皇后。因了这个信念,我硬挺了过来,活了下来。然后我也终于拥有了镜儿。初时,我很忐忑,我觉得镜儿之所以答应进宫陪我,报恩大于爱。”
手不知不觉,有些抖。
可是,如果这刀不拨,父皇定没命。拨了,也许还有活。
虽然她一直吵嚷着要她师傅教她学医,但她学得并不精。小伤小痛也许还成,但这般大的伤,她真心没把握。
父皇在她心中一直就是威武不屈的形象。武念亭收回纱布,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她的手掌到了弯刀上。
“不必了,父皇不会叫痛。”
因为天黑,不能点灯引得徐燕如前来。武念亭只得就着月光用随身携带的药水将一些纱布消毒。然后,塞了块纱布至靖安帝口中。道:“父皇,咬住。”
靖安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磊满了瓶瓶罐罐的药架,然后点了点头。
“父皇。你忍着些,天珠替你拨刀。”
进了药室,她急忙将药室的门关上,扶着她父皇在屏榻上坐好,接着看向熟悉的药架。还好,有药。
她记得这里有一间药室,但愿在那药室中能够找到上好的金疮药。
“父皇,你撑住。”
她最熟悉她的启蒙老师的院落,是以一进去后急忙将院门关上。
武念亭急忙扶着靖安帝再度往院落方向而去。
一时间,徐燕如怔忡住。
“徐燕如,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以狭隘之心看人,自是不明白心胸宽广之人的点滴。在我看来,他们这是有难同当。你是江湖中人怎么倒忘了江湖侠义?还是你的侠义之中只有有福同享?”问话的是靖安帝。
“不可能。”
武念亭不答反问:“若二哥、三哥、四哥他们的父母都是自愿的呢?自愿陪我父王去吃苦、受累,自愿陪我父王同受天遣呢?”
“爱?哈……”手指着武念亭的方向,徐燕如声嘶力竭道:“她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拖累了一大帮子人。为了治好那个再也醒不过来的女人,又拖累得一大帮子人死在了海外。我的父母、阿澜的父母、二哥、三哥他们的父母再也回不来了。如果爱就是要这么多人陪葬的话,请问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爱?这样的爱值得吗?她的母亲,在陛下您的身边祸国秧民,搞得三国战乱频生。在她父亲身边又连累得一众人无辜丧命。她的母亲真的就有那么好,那么好吗?遭天遣的是她的父亲,报应应该只由她父亲一人受,凭什么拖累上我的父母、阿澜他们的父母枉死海外、尸骨无存、同遭天遣?”
“因为爱。”
“陛下。你的好友上官若飞,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和天斗,为了保护这个女人不惜举未央城之力。而您呢,为了这个女人的女儿,不惜以命相护……陛下,你能否告诉我,告诉我她们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许多人为她们生、为她们死?”
可是,没走两步,徐燕如阴魂不散的飞近,乌黑的眼睛、乌黑的唇,就像地狱来的一只厉鬼,看着靖安帝和武念亭。
“父皇。别说话。我们走。”
“傻孩子。”靖安帝不是不知,就算武念亭现在离开也晚了。不说徐燕如这一关,就说徐燕如方才说未央湖四周早布满了人,武念亭也是插翅难飞。他这般要武念亭走,只是觉得能逃一时是一时,也许有了希望也说不定。
“不,父皇。天珠不会丢下你。死也不会丢下你。”
才跑了两步,靖安帝便撑不住了。他推开武念亭,道:“别管父皇了,你快走。”
那里屋宇众多,藏个一时半刻不成问题。先躲起来想个办法再说。再说她父皇胸口的弯刀也得想法子取出来才是。
力拼肯定不是那个徐燕如的对手。武念亭决定朝院落方向跑。
因有了一定的距离,武念亭扶了靖安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