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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一遍遍盘桓在她的脸上,或者,经历这么久病痛折磨的她,其实已经不复先前娇艳了吧?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宁馥,永远都是宁馥。
那心潮如此澎湃汹涌,所有的岿然不动都是假象,如经历千年万年侵蚀的礁石,外表沉凝如一,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似乎有人膝行而入,低低道:“大人……是不是该准备……”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是林清之。
他背对着林清之,将宁馥床前的纱帐放了一半,手指停在她颈侧,久久的不能动。
指下的脉搏,一点点的轻缓下去,他知道,很快的,这些细微的跳动,便会像即将干涸的泉水,渐渐趋于微弱断绝,直至归于寂灭。
这样一点点等着生命的气息散去,那是何等的残忍。
然而到了此时,他宁可这样一声声的数着,在一声声的脉博跳动里,将初识至今的所有相遇回想,这一生他和她看似合作伙伴,实则南辕北辙,这一生里有这么一次共同的心意,也好。
他沉静的数着,袅袅的烟气里,分不清谁比谁,颜色更苍白。
……
屋顶上,宇陌弦静静的吹着。
雨一直在下,里外都已经湿透,对于衣服必须轻柔不能厚重,否则便无法忍受的他来说,此刻穿着这样的衣服那感受如同酷刑,他却一直都没有动,没有换衣服,没有离开这座有她的屋檐。
树叶沾了雨,吹起来不那么清澈明亮,他在那样断断续续的笛声里,听见她温柔的语声。
“说好了,吹着这树叶,你和我就能找得对方的。”
你怎么能跑了呢。
隔着一层屋瓦,似乎也能感受到底下,有种沉重的气息慢慢的漂浮上来,等到彻底浮起,散开,也许这辈子都再没有人和他一起吹响这树叶。
这种气息他感觉到过一次,可是却记不起来是何时又是因为何人了,但是这种气息却还在,只记得身周都是这种气息,无论他走到哪里跑到哪里,这种气息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紧紧的跟着他,总也散不去。
她要消失了吗?
他以后再也看不见她了吗?
那他还要做什么呢?
宇陌弦觉得有些累,他最近思考了太多东西,这不是原先的他,过往许多年,他的世界空白单调秩序如一,从来没有那么多疑惑和不安。
他怔怔的坐在那里,觉得那气息又幽幽上浮了一点,他皱着眉,忽然一个翻身,趴在了屋瓦上。
他把自己沉沉的压下来。
压住这气息,别让它浮上来!
……
院子里的人,一半怔怔的看着屋顶闭目不语的韩尘,一半怔怔的看着屋顶趴在雨中的宇陌弦。
每个人想表达自己的悲伤,却觉得在这二人面前怎么表达都似乎多余而做作,他们看起来也似乎并不悲伤,宇陌弦和平日还有些不同,韩尘甚至于连表情都没变过。
然而就是那般沉凝的寂静里,叫人听见心碎的声音。
“大人……”林清之含着泪再次磕头,“该……准备了……”
韩尘的手颤了颤,缓缓拿开,似乎很平静的“哦”了一声,林清之却听出些微的颤抖和悲凉。
韩尘招招手,秦言无声的再端上一盆水,韩尘淡淡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给她净身。”
林清之没有多想,小心退了出去,秦言却呆呆的看着他,最终也无声走开。
………………………………
第574章 回生
韩尘摸索着宁馥的衣裳,小心的解开她的衣扣,以往很多次他试图接近这具身体,却只有此刻毫无绮思。
布巾沾了温水,细细的擦,大周的风俗里,恩深爱重的夫妻,死去可以由对方净身。
他抿着唇,用手指轻轻勾勒她身体的轮廓,这是还未曾拥有便要永久失之交臂的她,过了今日永无再见之期。
我的……宁馥……
“哗啦。”
纸门突然被人大力拉开,满院子的雨飘了进来,他恼怒的转过头去。
“大人!”特别用力的声音,来自于向来镇静从未失仪过的秦航,“还有一个办法!”
……
三日后,宁馥终于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冬日的梅花怒放在霞影红的窗纱上。
听见的是头顶上的叶笛声,昏迷刚醒的那一霎还是断断续续,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突然明亮而婉转。
这个时节院子里竟然会有鸟儿,在这时都啁啾的鸣起来,一唱一合。
她转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现居然满屋子的人,秦言挂在横梁上,口水睡得滴滴答答下雨似的,雨中沐浴着周凡,用一种很古怪的姿势抱头而睡,似乎怕自己会出鼾声吵醒了谁,林清之枕在程衍的大腿睡的很沉,霜容和烟珑几个围在一起淡淡而眠。
所有人乱七八糟席地而睡,满屋子袅袅药香里,还有些古怪而熟悉的气味。
而对面,坐着韩尘,似乎在闭目调息,她刚睁眼的那一刻,他也立即有所感应般的睁眼,对着她微微一笑。
宁馥也一笑,一笑间眼睛突然红了。
这个人,是韩尘吗?
这是谁饿着他打着他还苦着他,把好好一个丰神如玉美名满帝京的风流太傅大人,搞成这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活像从爪洼流放地做苦狱三年的样子?这地头还有这么大胆不怕死的人?
还有这群人,一个个胡子拉碴的怎么也不知道清理一下?还全部都睡在她个人的闺房里?
她目光流转,在一张张疲倦的脸上仔细的扫过,又笑了笑。
身体很累,像被谁痛揍了几个回合,心却温暖如浸入温泉,通身里流动着舒畅的血液。
韩尘侧了侧耳,似乎很欢喜她的呼吸之声,绽开一点微微的笑意,随即站起身,将那群人拖的拖踢的踢,全部给扔了出去。
朱槿不需要他动,自己倚着窗站了直,拖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秦言,一边出去一边还不忘记带上门:“闲人清场,敬请回避!”
韩尘感激的笑了笑,隔着门道:“回去看赏。”
“这种事情当然是多多益善。”朱槿爽朗的笑声远去。
门关上,韩尘向床前走来,宁馥在床上向他露出浅浅笑意,疲倦的哑声道:“是不是很累?”
话还没说完,忽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紧紧的抱着她,身子微微颤抖,在她耳边低低吸气,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逼出来,“宁馥……宁馥……”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遍遍的唤她的名字,将她更用力的揉在了自己的怀中,似乎怕那么一松手,她便会飞出去,永远都再找不回。
那颤音瑟瑟耳边,像一根丝弦同时拨动着宁馥的心音,不知不觉也随着微微一抖,心底处或松或紧,迷蒙明灭,像有什么在接续,又像有什么在断裂,她有些畏缩的一让,一让间触着他的肩骨,嶙峋坚硬的触感让她的眼睛瞬间再次一红。
他却已经放开了她,笑道:“你刚醒,莫要累着你。”坐在她对面,微笑看着她,明明看不见,那眼神却仿佛看不够似的。
哗啦一声响,屋顶出现一个洞,宇陌弦从洞里飘下来,宁馥再次睁大眼睛,看着宇陌弦,倒抽一口气,喃喃道:“我以后坚决不生病……”
宇陌弦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很多天没换的衣服凌乱的贴在身上,半晌慢慢过来。
宁馥等他停在三步之外,宇陌弦却没有停,宁馥愕然的看着他最终在一步之外停下。
他腰上永远挂着的盛放树叶的小袋子落在宁馥眼前,宁馥取了,慢慢数了数,看着那些新鲜的翠绿的叶片,轻轻道:“这寒冬腊月的,难为你还能找得到这么新鲜的树叶,怕是都被你摘秃了吧。”
宇陌弦点点头,还是一句话不说的看着她。
他瘦,有点乱,有点脏,衣服都没换。
“我不会死。”宁馥默然半晌,压下一霎间的哽咽,道:“我死了,你若是迷路,谁去找你?”
宇陌弦盯着她,紧抿着唇。
“衣服都霉了。”韩尘突然道:“秦言,去陪宇兄换衣服。”
秦言竟立即就冒了出来,笑嘻嘻的去拉宇陌弦。
“宇,去带太傅大人洗澡换衣服吃饭。”宁馥同时开口。
不容拒绝,一堆人都被赶了出去,到了晚间,却又都奔了回来,还是一个在屋顶一个在床边,宁馥赶也赶不走,自己又精神不济,只好由他,韩尘坐在她身边小床上,娓娓和她说起这段时间东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