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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对不对总可以。他也不肯回答,我们研究时,就远远地躲到一旁,不是看风景就是说风凉话。这我咬咬牙也忍了……”吴蕴初越说越气,“他们不仅技术上刁难我们,小节上也要刁难我们。比如那天出了点故障,我们都不懂,只得请他看看,他倒好,过来一看,说这个‘人’字梯搭得不平。他拒绝上去。我反复解释,我们会扶着梯子的,保证不让他摔下来。他还是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当时就火了,怎么个不平法,我给你搞平还不行吗?我们又将梯子细细摆弄了一阵。弄平了,他倒好,居然拿出个水平器来,说这不平那不平的。整整折腾了一个钟头,才说行,可以上去了,上去后三分钟就解决问题。您说,我能不火吗?三分钟的事情,你非得弄个一个钟头,还一大帮人围着你,多过分。我吴蕴初虽然世面见得不多。但洋人还是见识过的,早年化工学校学习也是德国人教我的,他们可比这些技师态好多了,您说,这还不欺负人?”
吴蕴初是苦出身,苦惯了,还是保持着穷人家孩子的脾气和作风,按秦时竹地话来说。是朴素的阶级感情作怪。秦时竹和何峰苦笑了一声。他们也没辙。
“那为什么和范先生吵架呢?”
“就为了这事,我和范先生吵了一次。我说要辞退这些技师。反正咱们也学会了技术,留着他们,给他们开这么高的薪水,我觉得不值得。范先生不同意,说留着他们还有用。”吴蕴初不好意思地说,“范先生比我年长,经验比我丰富,学识也比我渊博,做人的涵养比我好,我实是佩服的紧,那次吵架后来也就不了了之,我们俩就吵过这么一次,还是让德国人给整的,真是提起来一肚子气。”
“谁提起来一肚子气啊?”外面飘进来一个声言。
“我们范大先生回来啦。”秦时竹打趣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说你呢,你就到了。”
“我昨天听说巡阅使要来参观的,紧赶慢赶地回来了,这不刚刚到厂里,就看到了这么一大帮子人。我想,若不是咱们巡阅使来了,谁还有这么大派头,用这么多警卫啊?”
“你就是爱开玩笑,真拿你没办法。”秦时竹毫不介意,“路上来还行吗?要不先休息会?”
“不用了,您这么关心化工厂,我这点累算什么?”范旭东嘿嘿一笑,“刚才葆元说的,我都听见了。我之所以不辞退那些德国技师,是有考虑地,第一,咱们还要筹划的厂子,严重缺乏技师,这些人都有用武之地;第二,我们要上的项目,说不定还要请的技师,若我们刚刚学会就把人家赶走了,人家回国一宣传,就没有技师乐意来了,即使来也不肯全心全意地教,因为教会了你就要赶他们走嘛;第三,我们自己的技师虽然大力培养,但毕竟年纪还轻、经验不足,我和葆元若是不,他们遇上问题就手忙脚乱,非得德国技师压阵不可;第四,他们工作暴露出来的问题其实并不大,所要求的也不是很过分,人家外国就是这样工作和休息的,无可厚非,毕竟不是国人,能做到这样已很不错了,大家可以看看前清办地那些企业,哪个洋人顾问不是趾高气扬的?因此,我决定不辞退这些技师,是因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精辟,精彩!”秦时竹拍拍吴蕴初的肩膀,“葆元啊,你终究还年轻,要多跟着范先生学学。”
“那是,那是。”吴蕴初一脸诚恳,“范先生就是我的楷模。”
“不要过谦了,我像你个年纪时,连什么叫化工都不懂呢。”范旭东比他大7岁,7年前还刚刚东渡日本学习。
“刚才何主任告诉我,化工的基础产品可以概括为三酸两碱,现有了一酸一碱,还有两酸一碱你们打算怎么弄出来?”
“我先说碱,还有一碱就是纯碱,北方实业已生产纯碱了。”范旭东告诉大家,“不过原料是来自天然碱。辽宁境内有两处天然产碱地。一为大布苏碱泡子,一为玻璃碱甸子。北方实业原来出碱,就是靠用这两处之天然碱精制纯碱,年产80万公斤以上。方法简便,就是需要用天然碱。”
“光靠这两处地方够吗?”秦时竹深表怀疑。
“若是要扩大规模,自然是不够地。”范旭东性子很好,“天然碱的前景看好。目前河套有碱湖20多处,有人那设立碱场。春夏雨季之后,曝晒蒸,结品成碱,然后用水溶化,加进平地所产之碱,澄清溶液,烧熬浓缩后灌入木模加压成块,可年产 20万公斤;鄂尔多斯碱湖区也有此类土法制碱。所得产品可从包头或宁夏转运。另外,近地质所探明内蒙有不少湖泊产有高品位天然碱,每年可产1万余吨,若是交通方便,纯碱年产量翻三番没有问题。”
“翻三番后是多少?”
“大约12000来吨。”范旭东笑笑。“如果用化工原料制碱,也不是没有办法,外国人早就开出了苏尔维制碱法,能以盐做原料。通过氨碱法很方便的出碱。”
“好,就上马这个企业。”秦时竹拍板,“三酸两碱,靠天然终究不够,还得用化工制造出来,将来市场需求大了,随时随地能够生产出来。”
“巡阅使,不是我夸大难处。现有好些困难:第一,这苏尔维制碱法虽然已研成功50年了,但各国一直保密,我只是耳闻,具体怎么做并不清楚,国人也几乎没有懂的;第二,用盐做原料简单,但盐税太高。就是生产出来。也无法与外国产品竞争;第三,搞这个。需要购买大量地机器设备,要投资,要电力,而眼下营口地电力却还是问题。我们办了电解厂后,电力就一直用的紧巴巴,再上马纯碱,管耗电不多,可能……”
“老何,技术的事情我不懂,你给好好说说,这东西一定得建起来。”秦时竹不知道怎么弄,但知道这家伙的重要,特别是过两年就要打世界大战了,到时候进口全部断绝,与其那时坐以待毙,不如现就动手。
“我搞工业的口号是什么你知道吗?”何峰也不急着说。
“我知道,凡是外国人有的,咱们国人都得搞出来。说实的,您这话太有魄力了。”范旭东一点都不觉得何峰吹牛,实际上,北方实业绝大多数工业项目都填补国内空白,钢铁、水泥、玻璃等,都是这个思路地体现,用科学一点地话语解释,就是要建立资产**、门类齐全的工业体系。
“因此,这纯碱一定要搞出来。技术有困难,你放心,我给你去弄资料,你负责落实;设备难购买,你不用担心,我一定给你从德国搞来;电力短缺,你不用愁,根据建设规划,今年营口电厂的扩建已经开始了。至于盐税嘛……”
范旭东赶紧追问:“盐税可是关键,不然这么贵的盐,生产出来也卖不出去。”
“我们刚刚讨论了盐政改革,决定,工业用盐……”秦时竹拖长了声言。
范旭东大喜:“减税?减多少税?”
“不!”
“啊?”范、吴两人本来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期盼着,没想到秦时竹来了这一句,硬生生被泼了一盆冷水。
看到两人失望的神情,秦时竹笑着说:“一律免税!”
“太好了,有巡阅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早日将纯碱搞出来。”范旭东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
“从今天起就可以开始了。”秦时竹认真地说,“我给你两年时间,技术方面有困难找何主任,资金方面找我岳父,基础设施,比如用地、电力等,找禹主任,总之,一路绿灯。”
“好,好。今天晚上就开始。”范旭东激动地像个孩子,手舞足蹈起来。
“范先生,您看,若是建立公司,能不能让我也里面入股?”金实保听刚才几人一说,又听自己儿子旁边和自己嘀咕纯碱的重要和高额利润,立刻就明白这是财的好机会,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
“入股?”范旭东一愣,怎么铁公鸡也想入股了?
“金老板,这东西八字还没一撇,风险很大,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不用多考虑了,我也是明白人,这东西既然这么重要,那您说不搞成吗?咱们总不能老受洋人地气。” 金实保这回倒来了民族感情,“有了巡阅使、何主任、沈老、禹主任等人地支持,这东西今年不行那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我看肯定可以弄出来。您就让我入股,现金也行,用盐折算也行,您要是同意,我明天就来签合同。”其实他心里想,这东西秦时竹说得这么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