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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他刚才的问题,便说道:“是奴婢的母亲教的。”
“昔有孟母三迁,今有这芹菜。不错你下去忙罢这些有人来收拾。”公子吩咐道。
“诺。”司月玄缓缓退了出去。
未时刚过,司月玄已经把晚餐要用的食材洗好,切好,准备生火了。
公子中午吃地清淡,一定很快就饿了,所以得早点准备。
烟儿走进厨房,表情清冷。
司月玄看了她一眼,恭敬地行了礼:“烟儿姑娘。”
这是府里不成文的规矩。所有的奴才见了烟儿也得行礼,因为她是管家的女儿,且管家是伺候过老爷的。
老爷过世后,老夫人也是让管家继续管理家业。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得经过管家的手,是以众人都不敢轻慢。
烟儿脸上清冷的气息在看见她手边切得很漂亮的菜时,更清冷了。
“姑娘有事”司月玄觉得她一直盯着她这边。平常她只是表情清冷地拿走她要的东西。比如老夫人的药,饭菜和公子的饭菜。
也只有今日,因为要为公子撑伞的关系,接着又要帮忙公子擦头发这是刚才听云儿说的。因为这样,所以管家才让她端饭菜上去。
通常是这样饭菜都是烟儿端上去,她只负责做好。
“公子让你去书房。”烟儿的声音也很清冷。
“把饭菜端去书房吗”果然是饿了,可是她还未做好勒不过,又让她端过去吗
她其实不想端过去他的面前,总问东问西的。也不是答不上来,就是觉得麻烦,战战兢兢的。
“不用端,现在就去。”烟儿说完转身就走了。
什么情况
但是她还是立刻去了书房,路上是小跑着去的。
当然不是她多想去那间堆满了竹简的书房,而是时间紧迫。因为她若被管家发现,饭菜未及时做好,挨骂是免不了的,月钱还会被扣,重则被赶出府。
到了书房,她敲了敲门,里面公子的声音比午饭时略明亮些。
“进来。”
………………………………
白露为霜
n y15:51:40 cst 2015
司月玄依言推开门,走了进去。
公子端坐正前,案子右边一堆竹简。案子上一副是摊开来,案子后的木窗花,把洒进来的阳光分成小格,均匀地铺在案子前后,公子正看着那竹简。
白露有雨也有太阳,司月玄在心里叹气。
这个秋天,百姓们将会很苦很苦啊
那位公子头发已经挽起,用花青色的绸带绑着。
那样子,比起之前披散头发的样子,没了女人样。刘海翘起,分散至两边,也能看见挺直的浓眉,依旧眼如星子,唇如点朱,肩膀宽厚,腰她也没有看得那么仔细啦
总之,是个美男子。
司月玄在案子前方站定,等候他的问话。
良久,他只是看着竹简,未置一词。
但司月玄心里却愈见着急。眼看日光渐暗,她厨房里的饭菜还是生的
虽然欠妥,她还是主动张嘴说了:“公子,您有何吩咐”
那位公子如梦初醒般抬眼看她:“哦,你帮我整理一下书房罢。”他伸手指了指左右两面墙边高高的架子上堆放的竹简。
白露有雨,这个秋季比往年会多很多雨。这些竹简会受湿而发霉变形的
这都是小事,百姓却得因此不能及时收回谷子,收回的谷子也不能及时晒干,会霉烂,会吃不到来年
她知道她这样想很鸡婆,她连自己都保不住,成天被训斥。
所以,她得去厨房
“厨房的事,就让别人去做吧从现在起,你要把书房打理好。这诗里已经有好多字糊掉了,你把糊掉的字都补好,包括那些都要补好。若来年竹简有变形腐坏,拿你是问。”公子拿起案子上的竹简,她看过去,果然有些字是糊掉了。
“诺。”她恭顺地应着。虽然说喜欢素菜,却调她来书房。这喜欢,应该是作为主人的大度吧。
“不过,你识字吗”那位公子眉毛微扬,看着她问道。
“略识得一些。”司月玄小心地答,在半年前,这些字她可是一个也不识。
“那便最好。”公子合上面前看毕的竹简,摊开放在左边的地上,从右边再拿起另一卷摊开在案子上,继续看。
司月玄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忙上前跪在地上,捡起他扔在旁边的书卷,把那些竹简抚平整,再卷了起来,扣好,轻轻放在地上。
“你”那位公子左转头,看着她认真仔细的侧脸,眼波流转,似乎有万千念头闪过。
“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他问,起先吃饭时,她说露结为霜,似乎知道节气。
司月玄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近在半步远的脸,复又低头,恭顺地回答:“今儿是白露。”
“嗯,白露。”他仿佛在自言自语,然后又问道:“那你可知,何为白露”
哎这位公子不知道哪来的闲情逸致,总喜欢问她这些问题。她先前不是说过了吗露结为霜。
“八月节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此为白露。”她老实作答。
他听着,心念电转。
她本想再等他问再作答,但莫名觉得他似乎是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于是她再开口:
“白露有三候:一候鸿雁来;二候元鸟归;三候群鸟养馐。”
“春华秋实,对百姓而言,这是个忙碌的季节。对士大夫而言,却是悲伤的季节。古语言之:白露下雨,雨到哪里,便苦在哪里。”
司月玄想起之前城外百姓衣衫褴褛,城里乞丐饿死街头。一股气便往上冲,大胆地开口说道:“望公子出资修缮城东边的凉棚,作为百姓曝晒所用,以防雨绵不歇,霉烂了谷子和大豆。”
“百姓丰收,士大夫能收回更多的租子,为何还要在这个季节悲伤”公子睨她一眼,顿了顿说:“或者万物极盛,由此枯败,叶落草枯,是以悲伤在怀。”
她安静地听着,虽然并不赞同却也不能反驳。她的身份,只能请求。是不能和公子坐以论道的。
“你若能背出诗里一篇跟白露有关的歌,我便允你所言。”公子睨着她,心里想:这婢子看着冰雪聪明,却总爱说些让人接不住的胡话。
城东凉棚是安侯所有,他不过一没落的前朝相国后代,怎有那个权力做这事若做成,得了名望,岂不是让安侯嫉恨家里事多,他何必平白惹这些祸事上身
虽然聪慧,却幼稚得紧,且言辞里对士大夫颇有不屑那么,贵族才学的诗,她应该是不会的罢
然而她张口就来:
“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她很顺畅地背了出来,却见他似乎在瞪着她看。
她低眉敛目,接着说:“谢公子爱民之心。来年,定不至饿殍遍野。”
他依旧瞪着她,她端跪在地上,心里想:就算把她赶出去她也得说这些。来这里就听说,秦兵火烧韩国都城,杀十万降兵。
白骨成堆,不忍直视。
依秦律,种地之人多是六国之人。秦国百姓,是不必种田的。多是上场杀敌,带回人头,便可封爵。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当然知道,她说的都对。只是不明白,一个小小婢女,为何会有这样的悲悯情怀
“知道。奴婢也愿拿出在府里半年的月钱,作为修缮的费用。若公子不便,望公子能游说安侯,请他出面做成此事。奴婢愿在府里做十年,不要一文钱。”她趴跪在地,认真地说。
赫她还替他想好了退路,真是不简单
良久,他才开口。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她略诧异:这问的什么话有人不识得自己主人名字的么也只能恭敬答曰:“公子张姓名良,字子房。”
他伸手弹了一下她散乱的刘海,惊得她往后一缩,表情又惊又疑。
“既然知道,就放心罢。我会尽力去做好这件事情。你收拾书房罢,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张良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便走出书房,留下司月玄。
一出门,一男人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张良身后。
“有探出这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