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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北方戎族之一的息慎国,每年都会进贡当地的奇花异草朝拜我大周天子,其中就有冰凌花的种子。”他再淡然自若,也掩饰不住暗藏于眼底的得意之色,“有机会的话,本公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太好了!”我抑不住满心欢喜,满得快要溢出,“原来王宫就有啊?那等到冬天下雪之时,要想看到冰凌花是不是得进宫呢?”
“那倒也未必。”他不紧不慢,安抚住我心急火燎的渴盼,“等下次息慎国纳贡,本公可请大王赏赐些花种,如若洛邑的气候适合,我想这里也是能够看到冰凌花的。”
细想来也对,以他的地位和权势,又是和天子这么亲近的叔侄关系,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想要些花种又有何难?
虽然他承诺过我,但我已然等不及亲眼看到花开的一刻:“依大人所见,宫里的冰凌花,也真如传说里那么美,那么冰清玉洁吗?”
“本公见到冰凌花倒也并非在宫里。”希冀成痴,不料等来却是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进贡的花草多半都是呈献太王太后和太后两位后宫之主,至于她们的御园是否有种,种出来是何模样,本公不曾留意。”
“那你又说见过……”我为何感觉被他戏耍了一通,暗吐不快,“不是自相矛盾么?”
“本公只见过一次冰凌花,那是十年前,在朝歌……”他幽然转过身去,临窗望月,翻开的回忆,顺着思绪如潮水般蔓延,一路流淌,一路怅惘,“前朝,故都,王城,荒无人烟的宫殿,高耸入云的鹿台,白雪皑皑……有人曾像你一样赤着双足,站在宫殿的琉璃顶上翩然起舞。她飘散在风里的白纱,像落雪般萦绕徘徊,而她跳舞的时候,伴随大雪飘舞的,还有漫天的冰凌花……”
如诗如画的描绘,我听得入神,一时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难道天上真会飘落冰凌花么?”
“也许正像你说的,心善纯净的灵魂是俗世玷污不起的。天降冰凌,是为带回一个遗落凡尘的天仙。”背向我,看不到他脸上神色如何,可从语气里听出的却是无尽惆怅,“最后她也如你故事里的少女冰凌,躺在雪里长眠不醒。她的血沿着宫殿的玉阶流到雪地,染红了白雪……”
“她死了么?!”我惊心蹙眉,难以置信,“一个居然能在宫殿顶上跳舞,心灵冰雪的女子……这么厉害的人最后死了?”
“她的死,是很可惜,不过也是没法逃避的事。”无可奈何地,他似仰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因为在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看他说得这么严重,让我无法不勾起强烈的求知**:“大人说的是什么人啊?”
“她是前朝暴君商纣王的宠妃,也是殷商的最后一位王后。”随着真相呼之欲出,他亦转过半张侧脸,背光掩映在一片深暗色调里,“苏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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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望 外(八)
“苏妲己……”
念着一个也许早已耳熟能详的名字,陌不陌生于我都是无关紧要的。只是我似乎听说过,她曾倾城绝代美艳无双,但名声不大好,说是心如蛇蝎魅惑国君,也终因美色误国,葬送了殷商的江山。
“她绝对是一个堪称传奇的女子。”还未等我回神,他已从刚才追忆过往的愁绪中悄然走出,甚至话里还有了几许调侃意味,“相传她的舞姿也是冠绝天下,她是当时唯一能踮着脚尖登高起舞的女子,你可认识?”
这算是什么问题?看不穿他的我只能木然摇头:“不认识……”
“原来你不认识。”他的口气愈发耐人寻味了,“看你赤足跳商舞,跳得也不输她了,本公还以为你的舞艺是她教的呢……”
“大人别开玩笑了……”他说的让我听来一阵窘迫,太荒谬了,荒谬到能让我找到足够多的理由推翻他的假设,“她是王后,我是舞伎,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再说她在十年前就死了,十年啊……十年前的我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哪来的机会和她学舞嘛……”
他低头轻笑一声,那笑像是自嘲,可是怪怪的,看得我心里很没底:“细算之间相差的年岁,好像确实不大可能,本公为何会有此不着边际的直觉?”
我怎么知道你啊……
奇怪望着他,心里暗暗泛起嘀咕,他此刻的表现真是莫名其妙,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中什么邪了,怎么说出的话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呢?
失神着,恍惚听见楼外谁人在檐角更漏上敲击三响,回声更迭邈远,渐入凝静夜色。
“原来都这么晚了,看来是时候回去了。”他静听更漏落下的水声,依稀有了去意,回眸笑意不褪,“蝶姬,你不会怨本公今夜打扰你休息?”
“怎么会呢大人?”他还真和我见外,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有幸能和大人畅谈一宿是蝶姬的福分啊。”
“那就好。”我的客套换来他心安理得,抬手整衣简单道别,“本公走了,你也早些休息。”
我款款屈膝,温顺垂眸道:“恭送大人。”
“对了本公差点忘了……”他已走出阁室又蓦然回头,“蝶姬,你这冰凌花的故事讲得不错,本公收下了,作为回报――你说本公赏你什么好呢?”
我还以为他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呢,不过我当时的随口笑谈,聊至三更早已忘了赏赐之事,想不到他还一直给我记着啊?
“蝶姬也没什么缺的。”我又被他难住了,这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最需他赏我什么,“若是大人愿意,待日后忙里偷闲或者有什么烦心事儿了,记得来蝶姬这里小坐片刻,蝶姬能时常为大人跳舞、陪大人聊天解闷也就有了用武之地,那就心满意足了。”
话只说一半,另一半没敢说出口,说了怕他不高兴。他根本看不到我心里有个声音,此时正在愤愤不平地呐喊:别再把我当闲人一样养在你府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如是简单的心愿,你能满足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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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望 外(九)
听完我的要求他不免有丝怔愣,挑了眉梢不够确定地试探我:“就这么简单?”
“这对大人而言或许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但对蝶姬却是望尘莫及的殊荣。”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既然他提了,我也想借此机会表达下我的立场,“是,蝶姬是大人微不足道的舞人,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大人能偶尔想起,自己曾在月圆之夜为一段舞姿着迷,跳舞的女子因为被大人欣赏而买回,此刻就在你身边不远的地方,等着你来看她跳舞……”
他是否被我煽情的说辞震慑住了,眉心闪过犹疑神色:“蝶姬,本公想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想跳舞给我看呢?”
他以为我一定不知如何回答这个棘手的难题,但他想错了。他不会知道,这个问题我早在心里反反复复问了自己很多遍,也早已有了最合适的答案。
静默着,我把目光转向窗外,只用瞬息的思量,酝酿措辞。而后我笑了,淡如冷月:“人常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到了蝶姬嘴上,那应再添上一句――”
“什么?”
他耐心听我说下去,我应声回望,嘴角的笑只待他一览无遗:“蝶为惜己者舞。”
时光仿佛在他脸上静止了流动,凝望我,他的眸,黑白漩涡的深邃,有种牢不可破的深沉。
“是大人这份知遇之恩,让蝶姬明白自己跳舞意义何在。”两道目光连缀成无形的线索,牵引我向他缓缓靠近,“蝶姬不求舞艺登峰造极,只是喜欢大人的赞美,只有不停地练,不停地跳给大人看,才有可能不停得到大人的赞美。只要大人愿赏,蝶姬就有不懈追逐的动力……”
暖风拂过般地,他脸上凝固的表情忽而消融了,莫名低头无声轻笑,在笑什么?笑我幼稚么?
等他终于又抬起眼来,眼光竟变得柔和许多:“时候不早了,去睡。”
语毕转身而去,步下木梯时还背身留下一句――
“本公改日会再来看你的。”
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楼底,我许久发愣回不了神。
一切都隐埋在晦涩的深夜里,我已尽我所能去揣摩,却还是吃不透他的心思。而他呢?他听懂我心声了么?如果也没有,那怎么会有这最后的一句“改日再来”?
改日……
只希望这次,你不会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