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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歇斯底里得近乎崩溃,“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明白,我对你好,我想照顾你不为任何人,也不是可怜你,而是我……我和姬发一样,一直都那么渴望珍惜你……”
“他没有……”我一口否定了他的话,“珍惜我的人,是不会轻易背弃自己曾经许过的承诺的……”
“他是无辜的!”伯邑考情急地向我解释,“他和邑姜……他是被人设计的!”
我微微一怔:“被谁?”
“是……”他犹豫地支吾了片刻,“是相父……”
“恐怕还有你父亲西伯侯……”我讽刺地牵了牵嘴角,猜中他那些隐忍的忌讳说出口的真。相,“我说的对么……”
“妲己,我代我父侯向你道歉……”
“不用了……”我回绝了他的歉意,表情漠然,“你父侯根本不想看到我和姬发在一起,他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离开姬发,我会让他如愿的……”
“就这么放手你会真的甘心么?”他质问地盯着我的双眼,流转的痛惜泄露在眸里,“毕竟从始至终要你们彼此分开的都不是姬发,他心里还很爱你,一直都是!”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孤绝而无望地,我眼里泛滥的哀伤如寒凉的水要将他淹没,“不管是自己有意还是被人设计,我看到的结果,都是姬发向你们的父侯妥协了,他选择留在西岐为父亲尽孝,为周族尽忠,而没有选我……我失望的,不是他终将作为他妻子的名分送给了别的女子,而是我今天才看清楚,我爱的姬发……居然是这么一个视父命如天,不愿违抗父命宁可狠心负我的懦夫!”
说出这等决绝的话时,我心如刀绞,心里似有条血河,无边无际地流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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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 宴(五)
“妲己,我西岐周氏向来敬重礼乐,忠孝仁义是生生不息的周族部落一路传承下来的精魄,姬发之所以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全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周人的血液,你不该怪他……”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着,我忍着手指锥心的疼痛从枕下摸出了被我藏在下面的荷包,出去这么久了,它仍安然无恙地待在那里。
我颤抖的手将它递到伯邑考眼前:“你什么都无需为我做,仅此一件……替我把这个东西交还给姬发,我想这本该是他的东西……”
“是什么……”他的好奇是在所难免的。
“交到他手里之前请不要打开看,就当做是最后尊重我一次好不好?”我心寒得彻底,荷包里的东西,懂的人看了自会明白,“见了姬发,如果可以的话,劳烦伯邑考哥哥再为妲己转达八个字――漓漓澈水,天宫如璇……其他的,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接过荷包垂眸凝思片刻,将它呵护地藏入衣襟内,沉郁点了头:“我记住了,我会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做到!”
“妲己谢过伯邑考哥哥了……”我感谢的话说得平淡无味,“那么……哥哥请回……”
“回?”他的脸色顿时凝重,“你要我回何处?”
“回你该去的地方,西岐……”
“要我留你一个人在此么?”他表情紧张得有些惊怔的扭曲,“你现在无依无靠,手上还有伤,你要我怎么能放心丢下你不管!”
“你的关心,妲己心领,但是妲己不可以勉强自己的心,尽管它已经死了……”
“妲己……”
“对不起,原谅我的固执,我的辜负……”我目光无神地绵延到未知的远方,寥落如孤星和浮云,“也许一个人生活会更好……”
“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那让我送你回冀州好不好!”他怜惜地握住我的手臂,“有你冀州的家人陪伴你,我总算还能安心……”
“我不会回冀州的。”我的回答冰冷而坚决,不由令他怔住了,“我是那么想家……我爹,我娘,哥哥,苏家的每个人,甚至苏家花园里的每棵树每朵花都常会在梦里与我辗转相逢,我离家多久了,我居然都不记得了……我真的好想……可是我不能啊……昔日被帝辛哥哥招入王宫,背井离乡,我就已经成了冀州一朵失根的鸢尾,回家路途渺茫了,而现在……我在西伯侯府姬发的喜宴上一番哭闹丑闻很快就会传遍各地,丢尽苏家颜面的我还有什么胆量踏进苏家大门……要我用现在这么个狼狈样子回去,我做不到……”
“不会的妲己,”他否认着安慰我,“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苏世伯和伯母都会包容你的!”
“你不必再说了……妲己命归何处自有我的造化,求伯邑考哥哥别再牵挂了……”我隐忍着眼角的泪指着房门的方向,“你请回,妲己不送了……”
“别这样妲己……”他痛心地仍要劝我。
“走……”我的态度没有丝毫的软化,他说服不了我的,我一直都是这么倔强,“让我一个人安静,我任何人都不想见……”
“妲己……”当他发现再多的强劝都已经是多余,他终于放弃了坚持,在一声催人心碎的长叹之后,他的脚步缓缓向房门移动。
我没有抬眼去看,泪水朦胧的余光里,他的双脚在门口踟蹰了很久。他不舍地回过头望我,希望我可以改变主意留下他,可是他没有等到我给他那样的奇迹。
他走出去关上门的一刻,我的眼泪终于可以放肆地,溃不成军。
那幽然悬于窗角的一弯月,清辉凉如水伴我独坐。不记得自己痴痴坐了多久,直到夜色转暗,我逐渐恢复了知觉。
战战兢兢地探身摸下榻去,那些尤为简单的动作此刻却那么吃力。
总算走到门口了,隐隐作痛的手指艰难地打开了卧房门,眼前的景象却叫我吃了一惊。
客厅里伯邑考坐在桌旁,一只手撑着侧脸,似乎睡着了。
他没有走,我早该料到的。我失神到了何种程度,连没有听见他驭马远程的声响都没有发觉。
我倔强,这世间竟还有人比我更倔强。
我脚步放得轻缓,不想惊醒他。夜里凉,屋门还敞开着,他毕竟文弱不及姬发的体魄,我担心他会因此着凉,遂回房取来了姬发留下的衣服轻手为他披上。
做完这一切,我想是时候离开了。方才在榻上良久的失神,我做了个不知是对是错的决定,只是一意孤行地想离开这里,一个人前往那幻境中飘渺的涂山。山里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是否还能再寻到轮回里被我遗失的千朵鸢尾,它们是不是也像他对我辗转千年却依然破碎的誓言,都已垂败和零落了……
我去涂山,从此隐蔽尘世,兴许还可闻到雪狐残留的气味,我想我可以静心回想起更多前世散落的记忆,狐族,仙界,还有天璇……
那才是我终了此生的归处。
伯邑考未曾察觉,我走出了茅屋,将沉睡的他独自留在了屋内。将门关上的一瞬,我心蓦地沉了,如同被谁洒下一把死灰,再无复燃的可能。
从这一刻开始,我的人生与这些交集过的人再没有瓜葛了。
墨色天空的那剪月弯,泻了一地幽幽的黄,有风在耳畔簌簌地卷着落叶。
出了树林,走上那曲折萦绕的山路。不知为何,我的步子愈发不稳了。临近深秋的天气,身上居然如火烧一般闷热得难忍。下意识望一眼我的手指,由于未能及时护理和包扎,红肿更加严重了,有些地方甚至有化脓和溃烂的迹象,看得我触目惊心……
我终于支撑不住疲惫的身子,昏昏沉沉地摔倒在路旁尘沙密布的地上。眼皮沉重闭上的一瞬,我似乎看到远远地有辆马车正渐渐驶向我。
或者,只是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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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魇(一)
夜深了,邑姜久未合眼,失神地望着顶上的青色绸帐,辗转了很久却始终寻不到睡意。
侧身望着身旁熟睡的男子,他睡得很沉,带着满足的安宁之色。凝望那张俊逸的睡容,邑姜不禁埋下了头。露水之恩的羞涩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隐约的负罪和不安。翌日梦醒将是怎样一幅尴尬的场面,她不敢去想。
他的发墨黑而浓密,发髻散开了洒脱地铺在褥上。带着一丝惶恐,邑姜小心翼翼地顺着那发梢向上抚去,忽而碰触到一枚结扣,她的手指怔住了。也许只是好奇,她轻轻拨开遮挡的发丝,交错的黑发里一丝红影若隐若现。看仔细了邑姜才知那是一缕打了结的细绳,藏在万千发丝里根本不易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