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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如此,在下真是荣幸之至。”
即墨清低了低眼,待得身后药膏干了,他披上衣衫,便是腰带未系一身宽松,却也显得那样清瘦。这样一个清瘦的人,他怎么会有那般强大的力量呢?
想一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你当真未曾听过?”胡鼎像是有些急。
他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个有什么意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证明些什么。
或许只是不甘吧。他说了,那是他此生唯一敬佩的人,可他死的那样早那样蹊跷,胡鼎一直觉得那里边有些不对,但他一个带兵的,便是在战场上多有心思,便是有热血满腔勇往不惧,却哪里揣测得到帝王心思哪里懂得权谋之上的许多弯弯绕绕?
细细打量着眼前男子,心底莫名存着一份期待。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怀疑有些不靠谱,可他记得,即墨昆将军是有一个孩子的,若算年岁,该是与眼前这人差不多大。那个孩子,该是唤作即墨清。
将军为他取个“清”字作名,是希望他浩然不惊。
毕竟是将军的后代,胡鼎曾对那孩子寄予厚望,却在听说即墨清少年封侯后,便一直闲散度日之后扼腕而叹。那是即墨昆的儿子,他怎么能那样混懒?尤其前几年,他听说那个男子没有半点责任的弃了即将大婚的公主,不晓得玩到了哪里去,只皇上念在他父亲的英名上才没有多加追究,只是稍稍责罚,更是对他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传言里那个没有承担又只知玩乐的人确是叫人不喜,可他也该知道,传言只是传言,只要是人传的,便都不可全信。而眼前的男子,在看到他的时候,胡鼎像是有一种感觉,那感觉来得莫名却又坚定。
他想,将军没有孩子那也罢了,但倘若这世上真有一个即墨清,那他应是这般模样。
可男子却只想了想,抬眼,面色自若。
他说:“即墨这个姓,倒是很特别。”
手中药盒被拽得死紧,胡鼎望向他,复问一遍:“你当真不知道即墨昆将军?”
许是生性警惕的缘故,除非能够确定眼前之人极为可信,否则,即墨清永远都只会有一个态度。
“不知。”他整理衣襟,像是不解,“却不知将军为何一再提起这个名字?”
终于放弃了一般,胡鼎的肩膀忽然垮下来,显得有些落寞:“没什么,只是在你的身上能看到些他的痕迹,觉得实在难得,是以没忍得住,一时感慨罢了。说起来,当年将军的名字实在是无人不晓。纵然你并非……呵,我以为,便是今日,至少大家也都还该记得还该知道。”胡鼎叹了一声,“虽然时间的确是过得久了一些。”
说着,他像是陷入长远的回忆之中,目光放得悠远。
即墨昆当年是总将,如今的许多老兵自然都还记得他。那一军几乎是被那个男子以一人之力扛起来的,无人不知,那是真正的战神。
所谓战神,不止是因为他未尝一败。更难得的是,披上战甲,他是军中之魂所向披靡,令敌军闻风丧胆而卸甲之后,他却是个仁者。
也许真的是太久没有回忆这些了,一想起来,便总也忍不住想多念念。上了年纪的人,虽然对很多事情都会比较看得开,但心底若有执念,那也会比年轻时候更深。
深夜,即墨清提了壶酒,避过守夜的士兵,独自跑到了城墙上去。
身上有伤,喝酒不利,动武不利,可他却什么都不想再管。
即墨清对于情绪总是克制,便是在欢颜面前,他也难得将不好的那些放出来。
不是不信,反是太信,而正因如此,他不愿她多为他担心。如果可以,他希望在那个女子的心底,他永远是一个无畏无惧的人,他希望在她的心里他是强大的,这样,她才会完全相信他,他喜欢她的依赖,也喜欢被她依赖。
可总该有一个时刻,要让他放松放松。
毕竟再强大的人也只是一个人。
远方的一切都融入了夜色里,什么都看不真切。
父亲离开之时,他年纪尚幼,许多事情其实都很模糊了,今日,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父亲这样多的消息。儿时虽与勋国公常有交道,但勋国公却从未与他提过父亲的事情。大抵是怕他伤心罢,可哪个孩子是不愿多了解自己的父母的呢?
今日听了这样多,面对胡将军的时候,即墨清虽然维持着面上的淡然,但心底早已不复平静。而在那样的情况下,要按下心绪,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只当成一个听众,随后对那些事迹做出作为听众的最恰当的反应,多难。
虽然他看上去真是轻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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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远事不可思(下)
对于亲情,即墨清其实有很多遗憾,尤其少时在看见勋国公训斥宋歌时,那副严厉却不失慈爱的模样,天知道幼时的他有多羡慕。
是此,他才会那样恨那个当位者吧。有多遗憾有多羡慕有多难过,便在原本的仇恨上边更多添些,所以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那份仇恨才会重得几乎压垮他。
倘若即墨昆还在,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即墨清相信,他一定会好好教导他,会让他同他一样,即便是手握利剑驰骋沙场,心底也始终对生命存着一份敬意一分畏意。
倘若他在,即墨清想,自己一定不会那样冷情,他一定会在很小的时候便懂得该怎么对别人好,该怎么接受别人的好。不会只在遇见她之后,才稍稍能放开些自己的心。可便是说放开了些,但除却于她,更多时候,对于感情的波动他都无措。
孩子总会对父母有一种敬畏的心理,尤其是幼儿,在他们的心中,父母总是这天下最好最好最为厉害的人。即墨清小时候没有太多感觉,可如今却似乎感受到了那份心情。
他靠坐在墙边上,月光微寒,带着凉意,在他的面上洒出一层水色纱影。
听胡将军说,关于您,军中将士们都是这样讲的,“别人杀人只是为了杀人,而即墨将军杀人,却是为了不杀人”。父亲,听说您收服的俘虏远远比杀过的人要多,我一直晓得您很厉害,却不想,哪个方面都这样厉害。
父亲,如果您在的话多好,孩儿便可当面对您表达这份崇拜,像天下所有的孩子一样。我其实不善表达,也一直觉得很多话要说出来都会不自在,但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羞于开口,我一定会当面同你说。
我从前以为很多东西不需要说明,可有一个人,她告诉我,很多东西,就算知道,但说与不说都不是一回事。倘若真因了一个人,而在心底存下些温暖温柔的话,她说,那便应该说给让你想出这些话的人听。
她说,语言是最为直接的表达,听到这样表达的人,会很开心。
或者,或者其实我也很想像一些孩童一样,赖在父母的怀里,说一些软语。小时候,我看见宋歌在闯祸的时候是这样对他爹的,他爹虽然责骂了他,说什么“一个男孩子这样像什么话”,但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是笑着的。
我很想知道,若我这么做的话,是否也能看见您和娘这般的模样。
只是想想,如今的我似乎已经过了那个年纪,没有了那个心性,真是可惜。
对了……
父亲,您知道吗?我遇到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女子,我还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女子,便是我方才说的,告诉我很多东西都要说出来的人。如果您能看见她,一定会很欢喜她的,毕竟她那样招人喜欢。不过,如果您当真还在,一定会因此责骂于我,毕竟我曾经对她做过那样多不好的事……
清亮的酒水顺着下颌滴落下来,衣襟湿了一片,即墨清微仰着头,望向远天之上。
今夜星月分明,云也不是很厚,虽然这儿无法看见云层后边是什么,但是云层之后若是有人,那人当是可以看清楚这儿的吧?
月下仰着头的男子微微勾唇,却因扯动了面上伤疤而不自觉抽了抽眉头。
他用手背轻碰了碰那处,指环擦在脸上有些凉,光泽却温润。
其实他自进入军中以来,已经将它摘下很久,毕竟将它戴在手上有很多的不方便,哪种意义上的不方便都有。最初有些不习惯,毕竟是戴了这么多年的,偶尔下意识往那边抚去,摸见的却只是自己的手指,那种感觉并不好。
可纵是这样又能如何?总有些不习惯的事情你要学着去习惯,因为无奈的事情太多了。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