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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伙头兵便搬出大盆大盆的菜肴。每一盆菜端出的时候,都有人吆喝一声“红烧青鱼块”…“清炖山羊肉”…“油炸黄鱼”…
每一声吆喝,都激起饭堂内兵弁们的喝彩,这个年代,普通人家能吃到这些个?在江浙,平常时节,贫苦人家有猪油炒菜就不错了,过年时候,有两斤猪肉便是肥年了。所以,林瑞早就命伙头兵杀猪买鱼,置办好年货,等的就是这次聚餐,人只有物质上满足了,才能产生归属感、集体感。
大盆大盆的菜肴端了上来,一屉又一屉的蒸馍也送来出来,热腾腾的水蒸气弥漫了整个大棚,让人忘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就连顺着木板墙缝钻进的冷风,吹在身上都没了感觉,每个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
菜一上齐,作为官衔最高、资格最老的刘靖北首先发话了。
“弟兄们,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我们瑞字营提前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看着这么多的菜,你们想到的是什么?”
…官弁们都愣住了,没想到刘靖北会出这个问题,半天没人回答,最后还是大胡子把总牛良晨答道:“咱们的道台大人有钱!舍得花咱身上!”
“对!道台大人待咱们好,饷银给的足,伙食也丰厚…没得说”立即有原来靖字营兵士附和道。
“这个年,我的爹娘兄弟吃的也不差,承大人的赏,营务处给本地的兄弟们派发了鱼肉,我妹子今天过来领了,走的时候,同我说,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自家也能有这么多的肉菜…这些都是林大人给的…小的没齿难忘…”说着,说着,这崇明本地的兵弁都开始哽咽起来。
“说的是,一月六两银子,在十六铺码头拼死拼活仨月才能攒这么多。。。。。在瑞字营,除了练的苦些,吃饭住宿不用钱,还有月例银子,没得说,俺这条命就卖给林大人了。。。”
偌大的饭堂内,一片赞同声。。。
站立在中间主桌边的林瑞,笑而不语,环视着众人…
突然只听得呼啦啦,拉开桌子、凳子的声音,一群十七八的小兵集体单膝跪地,同时发声道:“林瑞林大人待我如子,我等当誓死效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话音未落,便是所有官弁都面向林瑞,跪地发誓道:“。。。谢大人的饷银、谢大人的厚待。。。吾等誓死追随林大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起初,声音还参差不齐,但很快便汇成了一道声音,“。。。愿为大人效死。。。愿为大人效死。。。”
所有人都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喊道“…愿为大人效死。。。”,五百多条粗重的声音震得棚顶积雪直落,檐边的麻雀都惊的飞起…
chun节放假之前,各个单位的年前聚餐是必有之意,一墙之隔的厂区内,也置办了数桌丰盛的酒菜,正准备举杯共饮的杨衢云、徐建寅、李恩富等人,脸sè为之一变,徐建寅侧耳细听了一阵,有些疑惑道:“林大人究竟想干什么?”
已然猜到那边情形的杨衢云很快便定下神来,笑了笑,拍拍徐建寅的肩膀,说道:“无他,那些粗俗的兵弁在效忠而已。。。”
徐建寅仍是有些心神不宁道:“这些话要是传到朝廷那里,怕是会有闲话碎语啊。”
这时,一人走入屋内,笑着说道:“流言蜚语又如何?当年曾文正公,手握十万虎贲,不也招致了许多非议…如今,李合肥不也是坐拥数十万jing锐,太后和皇上不也宠信有加?”
杨衢云抬眼一瞧,正是崇明县令洪伯言。于是便笑着说道:“怎么,知县大人也屈尊过来这工厂,和我们这些闲人一起吃年夜饭么?”
洪伯言大笑:“我在崇明孤身一人,今天,县衙的衙役、书办都回家过年了,我孤零零一人,所以林大人便派人通知我,同大家一起欢聚,怎么?这里没我的酒杯么?”
“有。。。有。。。,”杨衢云忙不迭地递过碗筷杯碟,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都在林大人手下听令,自然应该聚一起,聊一聊…”
于是,一干人围着圆桌坐下,开始夹菜,布酒,也是不亦乐乎…尤其是李恩富、陆永泉等久居海外之人,更是开怀畅饮。在这个岛上相对封闭环境中,他们倒是有了一些安全感。
酒兴正酣之际,李恩富突然说道:“归国之前,我在美利坚已是丰衣足食,步入中产行列,已经融入了白人社会,但见到万千同胞被歧视、被剥削甚至被虐待,我依旧愤然而起,用笔和嘴为他们呐喊,不…是为我们自己呐喊…
国父华盛顿创建的zi you平等信念,并没有囊括华人在内的有sè人种,美国的min zhu只是白人的,不属于我们…所以,林大人的一封信便打动了我,与其在美国奔走呼号,做一些泛泛之事,不如回来做一番事业,改变我们自己的国家,取得与洋人同等地位…”
“正是,”洪伯言正sè道,“前些ri子,林大人曾和我说,当今华夏男儿,应奋发图强,在这风云激荡的时代内,创一番大事业…他说了八个字‘实业报国,重振国威’,但我却一直在揣测这后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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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除夕话国强
() “那么我来给你们解释这四个字”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林瑞正手扶门框站立着,面sè酡红,脚步都有些虚浮,明显很是喝了几杯。
周开湖扶着林瑞进到屋内,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轻声道:“刚才在隔壁,大伙儿轮流上去敬酒,大人是来者不拒,所以就略微多了些…”
杨衢云一听,赶紧吩咐下人去泡杯茶,给林瑞醒醒酒。
过了一刻钟,林瑞有些清醒过来,然后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都忘了刚才说到哪里了?真的是喝多了。”
“我等您讲解‘重振国威’这四个字”,洪伯言似笑非笑地瞟了徐建寅一眼。
“我华夏泱泱五千年,凡大一统王朝必雄踞东亚,福泽四海,朝鲜、琉球、交趾、暹罗、浩罕、不丹、锡金等无不尊我为宗主,我华夏的名望和声威盛极一时,但自道光二十年始,这国威便荡然无存…
…暹罗、不丹、锡金被倒向英国,交趾被法国霸占,浩罕被俄国蚕食,就是琉球也被首鼠两端的倭国吞并,现在只剩下朝鲜,但其侧却有俄国、倭国虎视眈眈,伺机侵占朝鲜…
…大清的国土,这些年已经割让出去数百万里,沿海、沿江各个港口,必有洋人的国中之国,洋人的兵舰可以在我们的内水横行无忌,洋人在中国的地面上杀人,却只能让他们自己审判…
…所以自曾文正公起,有识之士便倡导办洋务、练水师,以期有朝一ri与洋人一较高下,复我尊严,但你们觉得这条路可行么?”林瑞反问。
众人陷入沉思,林瑞心道,今ri正好趁着酒劲,试探大家一番。
“朝廷数年前在广西与法国一战,虽是赢了,但最后还是丢了这个属国,所以,似乎这条路…”杨衢云摇摇头,有些不信。
徐建寅却反驳说道:“那是朝中有人作梗,有些大员怕极了洋人,所以即使打赢了,也不敢据理力争,这不是办洋务的错。”
洪伯言听了,却有些疑问:“我大清办了近三十年洋务,人力、财力耗费巨大,各方督抚也是费劲心思,这些年自造军械不算,就是购入的洋械,已是让那些洋行赚的盆满钵满,拥有十万余装备jing良的淮军练勇,但为何还惧怕法兰西一国?”
李恩富、陆永泉、张康仁三人因刚回国,身份又有些尴尬,尽管心中有话,但却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聆听。
年龄稍小的徐华封想了想说道:“既然这个问题我们都给不出答案,那么就等林大人回答!”
良久,林瑞缓缓开口道:“华封,你说,一部机器放置蒙尘许久,将会如何?”
“轻则生锈,重则不敷使用…机器造出来,便是用于运转的,钢铁部件会锈蚀,转轴会因缺乏润滑而生涩,总之,不停轰鸣的机器才是好机器…”徐华封回答道。
林瑞立即赞道:“说的好,那么大家将军队看做一部机器,将这个国家看做一部机器,便清楚那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见众人有些醒悟,林瑞便继续说道:“湘军当年何其强盛,为何?那是为抗长毛,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官不畏死,兵就奋勇向前,久经战阵之后,各营战法便极为纯熟,彼此配合便有了章法,故此曾文正公才能一举攻下金陵…
“…国家也是一样,前明开国之际,朱洪武及其群臣均起于草莽,经多年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