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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思放心。”凌渊朝她一笑。
唐麒坐的腰疼,扶着桌子站起来,姜陶本想扶她一把,可是看着人多也没动。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姜陶立刻就问,“夫人,您没事儿吧。”
“腰疼,前几天摔的。”唐麒回道。
姜陶清楚唐麒身体不太好,“夫人,您还年轻,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和谈后不就没事了,到时候倒是自在了。”她说着,声音中有一丝期盼,更多的却是怅惘和迷茫。
姜陶听的分明,开玩笑道,“我的夫人哪,您以为和谈完您就自在了,黎小公子才七岁,等他及冠接收政事,还有十三年,这十三年,虽不用打仗,可是北方大政,百姓,都是您要操心的,到时候您可有的忙了。”
唐麒知道他这是安慰自己,也笑了起来,“这不是还有你们吗,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养你们干嘛的啊?”
“可怜臣快三十五了,连个后都没有呢,您就不要压榨臣了啊!”姜陶连连后退。
“易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刚刚还让我好好养着呢,再说了,当年我好说歹说你都不愿意成亲,这怪我?”唐麒放声笑起来。
姜陶心说自己这也算是“彩衣娱君”了,看着到了静梨院,他先止住了脚步,道,“夫人,臣先告退。”
里面还有一位心心念念想要见她呢,姜陶才不想进去给人添堵。
“等等,”唐麒又道,“凌渊今儿个把我闺女弄过来了”
姜陶一脸震惊,“什么!”
“去查唐府有什么事情,我可是派了将军卫和秦川卫守着的,谁能把我家小丫头带出来!”唐麒眯起眼眸,似乎很好奇。
“小姐放心,臣立刻去查。”
唐麒摆摆手,送走姜陶,才进院子去了。
楚徇钺坐在秋千上,怀里抱着小女儿,唐麒看见他们,便觉得安心不已。
那是她的夫君,她的女儿,她的家人。
“回来了。”楚徇钺走过来,轻声说道,小丫头睡着了,他不敢大声说话。
唐麒把头一偏,不悦道,“我还以为你高兴见我呢,结果看见小丫头就不管了。”
她略带娇气的声音让楚徇钺觉得好笑不已,连忙道,“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大姑娘,我最想你了。”
唐麒拿手帕捂着嘴笑着,本来是怕发出声音,最后却连眼泪都出来了。
楚徇钺感觉不对劲儿,将小丫头交给侍女,扶着唐麒进屋去了。
“怎么了,这是”
唐麒把自己埋进楚徇钺怀里,是真的哭了。
生死一场,她大概真的看清了一些东西。
楚徇钺也不再问,将她抱紧,低头道,“没事的,都好了,不哭了。”
“不要离开我,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唐麒半晌之后抬起头,脸上的泪痕将胭脂冲开,看着有些好笑。
这哪里还是那个立志纵横天下的唐麒唐小姐,分明就是个太过任性的姑娘罢了。
楚徇钺心中那块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摔成碎片。
他笑了笑,用额头抵着唐麒的额头,又给她擦擦眼睛,然后他举起右手,“楚徇钺起誓,绝不离开玖思,否则不得好死。”
唐麒惊了一下,誓言可不是随意说的。
她点点头,“好,唐麒也起誓,以后会爱清时的。”
两个人年纪加起来过了五十的老夫老妻在这玩了一会儿发誓相约不离开的事情,才反应过来他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唐麒也觉得自己犯傻,拿过手帕擦擦眼泪,抱怨道,“我疯了你也跟着疯”
“对。”楚徇钺大言不惭。
唐麒摸了摸肚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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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无法两全
20
十二月二十三,小年,大雪飞扬,这本该是躲在屋子里喝酒的好日子。但是今日,唐麒要送自己的胞弟唐麟离开。
她素来不喜欢别离的场景,但是偏偏在这个马上就是新年的日子,她要和弟弟分离。
除了楚徇钺和唐黎,没人敢靠近距她五尺的范围。
唐麒裹着白色绣着暗花的锦袍,长发扎着,略显憔悴。
站在城门上,看着唐麟一身僧衣,朝她作揖。唐麒挥挥手,两个人隔得远,说话也听不见。
唐麟却是忍不住想哭,但是他不能哭。
他对外的身份,不是唐麒的弟弟,就是大渝兰若寺的僧人。一个僧人离开,让当朝之主相送,已经是最大的忌讳,他要是哭,指不定明日会传出怎么样的流言呢。
北方不需要唐麟,只需要唐麒。
唐麟转身上了马车,唐麒定定地看着,一动不动。直到马车在风雪中远去,消失在白茫茫的地平线上,雪上只留下车辙和马蹄印,她才渐渐回过神。
“为什么不去送?”楚徇钺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她,两个人携手走下城楼。
“他会回来的。”唐麒说道。
楚徇钺点点头,“会的,他是玖思的弟弟,不是别人。”
“既然要回来,那就不必相送,”唐麒笑着说道,“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回去接他的,就像他从来没有离开我一样。”
楚徇钺一边心疼,一边心酸。唐麒真是太疼爱她弟了,让他深觉自己命苦。
“怎么了?”唐麒问道,楚徇钺慢走了几步,唐麒已经在身在风雪中。
他赶紧上前,道,“没事,回去吧,风大了,你今天想吃什么?”
唐麒摇摇头,“我今天不想吃饭,我想喝酒。”
往年大雪的时候,唐麒总会和楚徇钺两个人总是煮酒赏梅,偷得浮生几日闲,就像普通夫妻那样安稳度日。
楚徇钺看着她的肚子,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才道,“前几天,我让人从静梨院的梨花树下面娶了一壶酒,是去年新酿的甜梨花酒,不醉人的,你能够喝一点,晚上煮给你,好吗?”
他说的轻轻淡淡的,声音非常温柔,就像哄孩子一般。
唐麒听得,点点头,高兴地笑起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脸上染上温柔的笑意,唐麒主动握着他一只手,继续道,“我想看梅花,吃梅花饼。”
“好,先上马车。”楚徇钺一手扶着她,把伞递给一边的白术,扶着她上去了。
唐麟坐在马车里,不时地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风雪,一直失神。
唐麒只是站在城楼上,已经让他非常难受了。他知道她此刻应该非常憔悴,她是上位者,需要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而现在,大渝给她出了一件非常麻烦的题目。
不可否认,连唐麟都觉得大渝的太子将来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虽然他以前身为兰若寺最有可能的继承者,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掺和皇族的事情,他只对佛经感兴趣。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能看着姐姐孤身一人站在面对层出不穷的麻烦事,从小就是姐姐保护他,可惜还来不及做什么,就一别十八年。
唐麟无忧无虑地长大,姐姐却身陷血泊之中,他必须做些什么,为了曾经的唐王府,为了现在的姐姐。
如果姐姐想要统一天下,他愿意尽力帮她,不管是以唐麟的身份,还有以无妄的身份。
只要他活着,这两个身份就已经重合,世间没有两全法,佛法和姐姐只能选一个,他十八年前已经背叛过姐姐一次。现在,就背叛佛祖好了,他不怕下地狱。
唐麟转着手里的纯青色佛珠,忽然,手里的佛珠散落,有两颗从马车里跳出来。
他赶忙把剩下的捡起来,可惜那两颗已经落在雪地里,找不到了。
唐麟默然看着手里的珠子,看了一会儿,叹气之后,把佛珠装进手边的一个盒子里。
“公子怎么了?”连海骑马,在窗外问道。
“没事。”唐麟淡然回道。
连海听见他叹气的声音,道,“公子,您别担心,有楚相公在,他会照顾好夫人的。”
今早,唐麒给出使的几个人透露了唐麟的身份,要他们务必保护好他。连海便知道了唐麟的身份,虽然震惊,但也接受了。
唐麟笑笑,接受了来自这位与他并不熟悉的将军的关心。
“是啊,我知道。”唐麟说道。
姐姐安好就行,至于大渝,谁敢给姐姐添堵,唐麟也不会手软的。
他身为曾经的唐王府后人,虽然看着沉静大方,一身僧衣也非常唬人。但是唐家的人,他们的狠辣是浸在骨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