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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阳重新睁开眼,水洗般的双眼清澈铮亮,蠕动着嘴唇挤出一个字:“水。”声音沙哑粗粝。
她昏迷了三天,点水未进,蒋斌收敛心神,端来温水喂她,孟阳虚弱地回以一个微笑,可惜全身虚软,连笑一个都无比困难。
“你先别急着说话,刚醒,过两天慢慢就会好起来,局里还有点事,等有空我再来看你。”蒋斌接了个电话,拍了拍她没有挂点滴的手。
孟阳摇摇头,极其暗哑地喊了声:“阿斌。”
蒋斌一愣,随即会心一笑:“我明白,你不要着急,下次来你好点了我再跟你细说,安心养伤,一切都不要担心。”
门关上的刹那,孟阳合上眼帘,不过须臾睁开,对着头顶空白的天花板愣神,最后又无声地闭上,护工进来的时唤了她几声不见答应,以为她又睡着了。
枕头的一角,濡湿慢慢晕开,眼泪噗嗤噗嗤地往下掉,所有的委屈、伤心、难过、心痛和不甘悔恨通通化做泪水,宣泄着内心最真实懦弱的情感,无声的咽哽,直到哭累了才昏昏地睡了过去。
一个星期后,孟阳再次见到蒋斌,他状况很不好,下巴的青茬和眼底的乌青都显示他在熬夜工作,多次的蹙眉让他眉心的悬针明显深邃,平添了一份严肃,可惜配着尚年轻的五官,少年老成,成熟得让人心疼。
孟阳恢复得很好,脸上已有丝血色,寒暄之后,她两眼欲语还休地望着自己,蒋斌知道她要问什么,坐到椅子上,搓了搓手,沉声道:“我们并没有抓到曾琪。”
眸光一闪,心念陈杂,一时竟分辨不出自己是希望他被抓还是没被抓,低垂着眼默不吭声。
蒋斌继续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他们逃得不远,不过可惜,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他中枪掉进海里,搜寻了几天也不见踪迹,其他的人窸窣落网,这起重大的跨国贩卖枪击毒品案,算是告一段落。”
孟阳的脸色煞白,中枪掉入海茫茫大海,生还的可能性太小,她这段时间的危险隐忍总归有个结局,只是这结局出乎意料,为何当它来临时,她的心会痛,随着每一次地跳动,被狠狠拽捏着疼。
“他死了”最终还是问出了心底最想问的问题。
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蒋斌眸色一深,答道:“不确定。”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潮起潮落,打捞工作不易,孟阳知道,突然想起什么,问:“关于他私生子的身份,你们查出来了吗”
“嗯,李局那边消息说,那个部队的高官已经被控制,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孟阳毕竟不是编制内的人员,不能透露太多。
“萍雅。”蒋斌突然出声。
孟阳抬起眼,一诧一愣一了然,冷静道:“阿斌。”
蒋斌面露喜色,她仍叫他“阿斌”可她接下来的这句话,犹如兜头冷水。
“我不是萍雅,萍雅已经死了,我是孟阳。”
这句话把他拉回现实,这个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民公仆,对这件荒谬怪诞的事竟欣然接受,情感胜于理智他自己愿意相信,这个虚无的梦,只要有一丁点的迹象,他都认为萍雅还活着,他最爱的妻子回来了,并没有离开他,可她的话犹如冰川之水,瞬间扑熄他荒芜的希望之火。
他焦急道:“你叫我阿斌,只有萍雅才会这么叫我,你怎么会不是萍雅你不知道,当时李局告诉我说你有萍雅的记忆,我是那样激动欣喜,难以置信,我早就觉得你的样貌有几分像她,神情仪态更像,只是与你接触过一段时间,又否定了自己的怀疑,当我认定你不可能是她时,李局转达印证的那句话:阿斌,你要敢娶我我便嫁给你,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唯独我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情绪激动,急于表达内心的想法,语速很快,眼中冒着急切,整个人有些痴狂,孟阳沉思良久,该如何开口向他解析其中的缘由和误会,太阳穴处一丝丝的抽痛。
许久不见她说话,蒋斌抓住她的手:“这半年来,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忍着不去见你,不问你不联系你,日夜担心煎熬,从来都没有这么迫切地希望这个案子快点结束,当时”
“孟阳”
蒋斌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清朗关切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乐山怔在门口,病房内的氛围让他为之一愣。
蒋斌心有不甘,可仍闭上了嘴,孟阳抽回他握着的手。
如果没有死掉,就没有好不了的伤,不管多重,身体本能地恢复依旧会生机勃勃,可丑陋的伤疤会时刻扭曲地存在,提醒着你,这个伤口曾经存在过,曾让你痛苦不堪。可人的记忆会选择性地淡忘,忘掉当初的痛不欲生,所以人都有点“犯贱”的意味在里面,生生地应征那句话:好了伤疤忘了痛。
因为年轻,体质强健,伤好得很快,胸口的伤最严重,离心脏只有三公分,肺部受损太大,再加上腿伤,只能整日静坐。
于是,在医院住院部的花园走廊,会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参差短发,着最普通的病号服,五官清秀下巴微尖,尤其一双乌黑的眼睛,似能望穿人的心底,只是女孩总是一个人,终日仰望着蓝天白云,不爱跟人说话,一坐便是一下午,望着秋日洒落树枝映出的婆娑光影,怔忪发呆。
“孟姑娘,有人找”病房区的一位侨胞提醒女孩。
直到那人走近,藏蓝色的警服崭新挺括,栩栩生辉的警徽,给那人阳光稚嫩的脸旁添了一份刚毅肃穆,正背着阳光,刺眼夺目,孟阳有一瞬的恍惚,待看清那人的脸,露出一个笑来,调侃道:“罗警官,敬个礼走几步让我瞧瞧。”
本来是打趣的话,可乐山竟真的戴上警帽,敬了个标准的礼,还正走了几步,孟阳一嬉,裂开了嘴。
旁边几个老头老太太太看过来,一脸傻乐。
乐山摘下帽子挠了挠头,憨笑道:“笑了就好。”
眸光一敛,孟阳微笑着看他,周身一股正义凛然,给人一种新生代的使命感和正义的力量,心满意足地替他高兴,“你的入职手续都办完了”
他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用力点头:“手续都办完了,明天开始进行为期三个月的上岗培训。”声音铿锵有力,这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喜悦和自豪。
孟阳在他的肩膀处虚打了一下:“好好干,不要辜负了这一身行头。”
他又傻乐地挠着脑袋,孟阳莞尔,温和地望着他,嘴角微翘。
“明年你也考警察吧,孟阳。”
孟阳一怔,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地说话,避开敏感的话题,当然乐山也不例外,可他心直口快,一高兴又忘记了,刚刚明明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她又开始沉默寡言,在他看来,她内心竟苍凉到拒人千里的地步,连昔日的好友,都心存芥蒂欲言又止。
孟阳一眼即明白他的心思,反射性想像以前一样弹他的脑门,可对那样俏皮的举动和心思,她竟有些陌生和害怕,曾经浪漫天真无所顾忌的七窍玲珑心如今千疮百孔,惨不忍睹,连纯真的存在都不敢相信。
孟阳语气尽量轻快:“乐山,你有什么就说吧,不要那么扭扭捏捏,让人看了难受。”
“哦,是这样的,郭静托我向你问好。”乐山如实说。
“嗯,谢谢,她怎么样”孟阳问。
乐山答:“还行,她毕业后应聘到林城的一家外企当文员,新人的试用期很忙,她很关心你,还为不能来看你而苦恼。”
孟阳点头,虽然是个文员,可一个大专学历能到林城比较有名的外企,这是一个机会,况且林城离滨城还几个小时的车:“我很好,叫她不要惦记,我会再联系她。”孟阳获救的消息是封锁的,警方担心犯罪团伙的其他人会实施报复,所以没有经过批准是不允许过来探望。
“你还怪她吗”她们之间的事乐山是知道的。
还怪吗
如今想来,整个事情的始末,似乎是郭静的出卖才引出她后续的事,与那人有更深的瓜葛,可有萍雅的“存在”,就算没有这事,估计也会有其他的事推着她向这段恩怨靠拢,冥冥之中似有定数,命运的齿轮不会因为某人而停止,更不会是因为谁才变得幸或不幸。
从来,人都是命运的棋子,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孟阳微笑着摇头,目光清澈坦然。
乐山了然,心中有愧,当初他不了解内情,像所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