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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自由放牧。然而段匹磾不甘心寄人篱下,又穿起晋朝官服,在草原上到处笼络游说各地豪强,唆使他们跟随自己起兵造反。后来事情败露,石勒大发雷霆,派石虎带领大军征剿。战斗中,段匹磾的两个弟弟全被杀死,他带着数十骑侥幸逃脱了追捕,向东而去,并沿着后赵势力尚未达到的东部沿海兼程南下,跑到了淮北一带,组建了所谓的灰狼团,从此成为横行当地的一支马匪,靠打家劫舍度日。
    而留在北方的段末磾虽然打垮了哥哥,但却是自毁臂膀,独木难支,兄弟阋于墙不能外御其侮,因此不久之后也被后赵王朝连根拔起、一锅全端。于是,曾经称雄于北方数十年的段氏鲜卑从此烟消云散,而依附于其的慕容鲜卑却趁机摆脱了羁绊枷锁,逐步辉煌壮大起来,后来尽得原段氏的北方故地,成为割据一方的新诸侯。
    此刻,已经年近古稀的段匹磾回忆起从前这些往事,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五味杂陈。蓦然间,他仰天翘首,放眼虚空,用苍老而悲凉的声调高吟起来:“握中有悬璧,本自荆山璆。惟彼太公望,昔在渭滨叟。。。。。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听到这些慷慨激昂而又无限凄凉的诗句,刘嫣和她的手下们顿时触景生情,忍不住情如泉涌、潸然泪下。这首诗名曰《重赠卢谌》,是刘琨在遇害前一天晚上所作的绝命诗,写给自己的僚属卢谌。当时,刘琨在打听到王敦秘密遣人给段匹磾送来书信后,心知自己已无生望,万念俱灰之下,写了这首绝笔。
    “英雄末路,大义感怀。”段匹磾发自内心地由衷赞叹道,“刘兄这首绝笔,以实带虚,以史咏怀,端的是语意慷慨,抒情悲凉,实乃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可惜啊,如此一位志存高远的大英雄,竟死于我这个卑鄙无耻的宵小之手,真是天妒英才,令人不胜悲戚。”
    刘嫣凤目圆睁,柳眉倒竖,遽然上前一步,将寒芒闪闪的剑尖抵近段匹磾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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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反戈一击
    “老贼,当初你忍心杀害我的爷爷和爹爹,以及两位堂伯,怎么不见你掉一滴鳄鱼眼泪?”刘嫣满脸激愤,咬牙切齿地喝道:“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便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想求得姑奶奶心慈手软,没门!立刻闭上你的狗嘴,谁要你用这脏口来品评我爷爷的诗句,没的玷污了我刘家的门风。”
    段匹磾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对那威逼上来的利刃也视而不见,他只是顾影自怜地叹息道:“老夫一生纵横天下,虽杀人盈野,但无怨无悔,唯独对于刘兄,实在是心怀愧疚,难以自释。想当年,我和他惺惺相惜,一起切磋武艺箭法,一起纵论天下大事,那是何等意气风发。刘兄一生光明磊落,为海内苍生倾尽心力,而我却小肚鸡肠,对他的成就和地位心怀妒忌,后来更是误信小人谗言,为了一时的贪念,竟做出了那种丧尽天良的举动。这些年来,老夫痛定思痛,追悔莫及。对于刘兄,实在是汗颜无地,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没脸再去见他。”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转头凝目望向刘嫣,面露疑惑之色:“这些天来,诸位壮士一直阴魂不散地尾随着我们灰狼团,老夫还疑心到底是哪些仇家又找上门来?只是因为当初听说刘兄一族都被赵国石氏屠戮殆尽,所以未曾想到他还留有后人来寻仇,今日方始得知,倒去了一层心病。正所谓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当初做下的孽,总有偿还的一天。老夫能死在刘兄后人之手,没有丧命于蝇营狗苟之辈,也算鸿运高照了。”
    刘贵上前一步道,肃然说道:“天可怜现,当初太尉大人蒙难,赵国羯奴趁乱攻破晋阳,对其留在城内的家眷大肆搜捕,几乎所有人都惨遭毒手,幸亏陈奶娘把刘遵少爷留下来的、尚在襁褓中的唯一独女和自家亲生女儿掉了包,随后又堕城逃出,千辛万苦将小姐带去汾河南岸军营,亲手交予到老朽手中,才终于保住这唯一的一丝骨血。”
    段匹磾欣慰地点点头:“刘家有后,刘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些许安抚。”
    “贵伯,跟这老贼多啰嗦什么?”刘嫣俏脸凝霜,顿足叫道,“咱们又不是来叙旧的?还不快点摆起供桌香案,祭奠我爷爷和爹爹的英灵?”
    刘贵应命而去。段匹磾再次发出一声苦笑:“丫头,老夫这条贱命已经虚搁多时,早该寿终正寝。只是。。”他回头向趴在马背上的段光耀看了一眼,“我死之后,你们能不能放过我这唯一的侄儿。。”
    “大伯,既然是仇家找上门来,何必低声下气向他们求情?”段光耀用尽力气先自叫了起来:“大丈夫死则死尔,有何惧哉?光耀今日当追随大伯于地下,绝不苟活于世。”
    “好,既然你们都要一心求死,那就休怪姑奶奶不客气。”刘嫣见这爷俩儿如此硬气,起先也有些动容,但随即俏脸上煞气冲霄,牙关一咬发狠道:“杀祖杀父毁家灭族之仇,不共戴天。羯奴石氏恶贯满盈,全体受诛,已经被老天爷整治完毕。唯独你段老贼还在苟延残喘,今日姑奶奶就用你的狗头祭奠先祖先父的灵位。”
    刘嫣话音刚落,突然感到眼前一花,一团灼热跳动的火光瞬时扑入自己的眼帘。随即又是一声马儿撕心裂肺般的鸣叫,火光中,只见段匹磾身前的战马猝然间长身而立,尾巴上烈焰腾腾,竟已烧灼起来。紧接着,它撒开四蹄,冲着刘嫣风驰电掣直奔而来。
    刘嫣反应迅速,动作敏捷,看到那马儿扑面撞来,急忙向旁一个侧翻,轻盈的身体立时腾空而起,恍如雨燕展翅,同时抬起一只纤足,在马脖子上轻轻一点,身体顺势侧着横飞了出去,顷刻之间便远离了惊马。
    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么高深的本事,在那匹浴火狂奔的惊马高速冲击下,东躲西藏狼狈不堪,队形一片大乱。
    原来段匹磾在与对方说话之间,一对背在身后的双手始终在不停忙活。他悄悄从衣服里掏出火石火纸,又偷偷拔了一丛地上的干草。因为动作极其隐蔽,大家又都被他的话语给吸引过去了,所以众人始终没有发觉其诡秘的小动作。一切准备就绪后,段匹磾便用最快的速度打着火石,同时点燃干草,噌地一下扔在了马屁股后面,于是便顺利制造了一起骚乱。
    一片忙乱中,刘贵突然想起一事,立时惊叫道:“小心,这老贼玩的是声东击西之计!”说完,他立即转过身去,箭一般拔腿飞奔。
    果然,段匹磾已经跑到托着段光耀的战马前,调转马头,用那只套着带刺刚环的右手雷厉风行地在马屁股上重重一击,那马儿痛得浑身发颤,忙不迭朝前方闪电般狂奔而去。
    但是刘贵的先见之明已使他堪堪赶到了马头前边。他伸手朝马背上直拽过去,然而手刚伸到半空中,却忽然硬生生停止了动作。
    刘贵僵立不动,那匹惊马却没有止步的意思,径直朝前飞快冲去,呼啸而过的疾风将他一把带倒,又向前方滚了数米之远。
    刘嫣见状飞速赶来,一把搀起刘贵:“贵伯,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刘贵掸了掸身上的泥土,神色有些尴尬,连声致歉,称自己年迈,动作迟缓,人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
    刘嫣心下感到奇怪,一向稳重的贵伯出手从来都是风行雷厉,从来未曾失过手,何以今日的反应却明显慢了半拍,难道真是老了?她顾不得多想,把刘贵扶稳后,便疾步朝那匹惊马奔去,然而已经追之不及,只见一道绝影钻入浓浓的黑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嫣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见到镇定自若的段匹磾正摊着两手,用平静的眼神望着自己。
    “丫头,上辈子的罪孽,和我侄儿确实毫无关联,求你放过他吧。”
    段匹磾论年纪完全可以当刘嫣的爷爷,但他现在却是放低身段苦苦哀求,那神情仿佛是对方的晚生后辈。
    刘嫣却是怒火万丈,冲着对方嘶吼道:“段老贼,你以为让你侄儿回去报信,就能平安无事了吗?你手下那些仅剩的残兵游勇,本姑奶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实话告诉你,援兵不可能来了,因为他们早被老娘我一网打尽了。至于老贼你,现在已是煮熟的鸭子,再也休想飞走。”
    说完,刘嫣朝手下打了个响指,森然喝道:“把他们都带上来。”
    很快,十几个被长锁串成一条螃蟹的俘虏在刘家侍卫的看押下压了出来,他们个个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