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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公道话。
郑东元松口气坐下来,端起茶杯美美地“滋”了一口,才道:“毛主席小时候就是调皮鬼,老幺那点道行跟主席小时候相比,差远了!所以啊,主席就是主席,小排长就是小排长。”
这话明里说郑尚武不行,实际上是他捧上了天!谁能跟主席老人家相比?而且郑东元还强调了“排长”二字。
“老郑,真的提干啦?”
“如假包换,三十块的工资呢!”郑东元掏出“锦竹”牌无嘴香烟,一边散给周围的人一边说:“我儿子是调皮了一些,可火线入党、提干是事实。这牛皮我可不敢吹,人大面大的,牛皮一破咋见人呢?!”
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后,有人说道:“老幺兄弟去年十月回家探亲,这才半年多功夫又回来,我还以为他当逃兵了呢!”
“狗日的胡老三,你才逃兵呢!”郑东元看清楚是个小辈在起哄,忙笑骂了一句。
胡老三“嘿嘿”一笑,道:“老幺兄弟,说说战场立功的事儿吧!”
大榕树下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女人们的位置是各家门口,边就着屋里的灯光做着针线手工活,边跟邻居家的女人拉长话短。
男人扎堆后需要的就是血性和刺激,还有什么刺激比战场上的硝烟来得激烈呢?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全部投注到“四个兜”身上。
“老幺,就说说吧!”郑东元也鼓励着儿子,他知道经历战争后的儿子突然成熟了,不喜欢炫耀自己、表现自己。
郑尚武无奈地笑笑,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大家行了个军礼,才道:“说什么呢?其实没啥好说的,真正应该提干的是那些牺牲的战友。我嘛,无非就是猫在战壕里瞄准敌人开枪而已。”
“就是这样?”人们不满意地问道。
“是,就是这样!”郑尚武不想去讲自己的战功,与沈永芳无声的约定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觉得,自己跟全国全军无数的英雄人物相比,还差得很远,无非是狗屎运好一些罢了。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确实没有!
“尚武,说说你的战友吧。”郑东元在一旁给了个提醒。实际上邻居们要听的是战场故事,不一定非要儿子制造自己的光辉形象嘛。
郑尚武点点头,表示理会了父亲的意思,提声道:“那,我就说说我们连队的故事。这一次出境打反击战,我们连是西线第一批进入越南的部队,担负着……”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榕树下的人们大多数有工作,渐渐地听众少了起来。到深夜时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俩还在喝茶谈心。
“老实说,你们部队三月回国,你为啥六月底才回来?”郑东元从儿子刚才的故事中发现了不少问题,此时没有别人,正是解开一个个谜团的机会。
“部队要整编,要移防,要轮假,要评功,事情多着呢!”郑尚武打死都不敢说自己负伤的事情,要给妈妈知道了,说不定什么排长,什么军校,都会玩完!
郑东元想了想,突然抬手“啪”的一掌扇在儿子头上,将军帽打出老远,恨声道:“狗日的不说老实话?你去年才探亲,轮假也轮不到你头上!说,说实话!军服、粮票、钱,从哪里来的?!”
这下误会大了!
郑尚武哭笑不得,默默捡起军帽拍打掉灰土,重新戴上后才道:“爸,别人可以不相信我,你还不信?”
“刚才还相信,可你狗日的说话不老实,老子现在不相信了。”郑东元瞪着儿子低声骂道,他也不想别人听见父子之间的谈话,万一儿子真的有问题,不是家丑是什么?
郑尚武作难了,他身上还真没什么可以证明军官身份和党员身份的。证件,需要归队后才能拿到。他是从陆军医院直接上的火车,哪里能够折回思茅去取证件?
郑东元见儿子不说话,更觉得有问题,又追问道:“你真的当了逃兵?还是假冒干部?不对,讲起故事来也有板有眼的,不象说假话。你,究竟有啥事情瞒着老子?”
没办法,精明的父亲得不到正解肯定会继续往歪处想,那不是更窝心吗?
郑尚武点上一根烟,悄声道:“爸,这个事情,你知我知就行了,不要告诉别人。”
“说!”郑东元一挥手,表面上算是答应下来,其实他还要看儿子说的如何才能决定。
“爸,这次参战,我算是死里逃生,沈永芳也是。我们在昆明陆军医院住了两个多月时间,刚拆线就趁机溜回来看看,回部队可就没机会了。”
“负伤了?”郑东元半信半疑地追问道。
郑尚武点点头,一把拉开军服和里面的背心,露出光溜溜的腰腹部位。郑东元擦亮火柴,只见儿子的腰眼到肚脐的部位,一道粗如小指的疤痕有将近一尺长,新生的皮肉呈现出粉红色,愈合部位高高鼓起成为僵疤。
老兵知道,这是刺刀造成的伤痕,是足以致命的伤!如果换成一九五二年,负这样的重伤必死无疑,如今自己的儿子却在三个月后神采奕奕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一样了哩!
疑虑顷刻间打消了!自豪感再次充盈在郑东元的心房,只是这次,还掺杂着心疼的成分,也掺杂着见儿子浴血余生后真正成熟的欣慰。
“不能告诉妈和姐,任何人都不告诉!”郑尚武再次叮嘱了一句。
“绝对不告诉她们,这是咱们父子的小秘密!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看不得这个。”
郑东元微笑着端起自己的茶杯,又抢过儿子手上的椅子,连端带拎的回家。在他心里儿子是伤员,怎么能再出力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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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温情】
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一张单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单人床的一头,不得不与简陋的写字台连为一体。
回到家的第一个夜晚,郑尚武不是倒头大睡。似乎火车上的疲累对他不起作用一般,夜深人静时大脑思维偏生异常的活跃,在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后,他干脆起身,靠在写字台前胡思乱想。
榕树下给邻居们讲战友的故事,已经把他脑子里一个个鲜活的形象唤醒,有这些战友的陪伴,他能睡着吗?
亲历过战争的人更能明白:美国纸老虎、越南小鬼子并不是稀泥巴!相反地,郑尚武深深体会到了自家军队的不足。解放军引以为傲的单兵作战技能和战斗意志,在铺天盖地的炮火轰击下,在盲目的冲锋中,在没有经验的战士身上,并不能作为赢得战斗胜利的保障!这一点,看无名高地劫后余生的自己就完全能够得到证实。
一位军人,普通的、刚刚提干的军人,开始考虑似乎不应该由他来考虑的问题。
钢笔在白纸上沙沙的留下一行行有些别扭的文字:训练和实战之间的空白如何填补?
许瑞明的牺牲是一场悲剧,与战争动辄上万的牺牲相比,一名士兵的无谓牺牲实在微不足道,可是在战士、在郑尚武看来,足以铭记一生、内疚一生!
郑尚武正是在许瑞明的牵引下,想到这个暂时无法回答的问题。他为此苦恼,双手交叉着狠狠地拨弄自己短短的头发。
一支香烟出现在眼前,郑尚武抬头一看,父亲正带着担心的微笑看着自己。他忙低下头,不想让父亲,一名老兵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抬起头来!流泪不丢人,来,老子给你讲个故事。”郑东元坐到儿子身边,点上两根香烟。
郑尚武接过父亲递来的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团浓重的烟雾。烟雾中,他看到父亲的神情凝重起来,是那种从未有过的凝重!
“二次战役的时候,我们师刚刚入朝参战,就急行军到长津湖参加伏击美军的战斗。那时候因为从四川开拔到东北再出国,一路行程匆匆,部队从上到下都没有发冬衣。穿着单衣的部队在冰天雪地中行军,潜伏整整四个小时。那是什么滋味啊?零下十多度的低温中,部队要趴在雪地里尽量减少活动,还要提防敌人飞机的侦察,得用雪盖在自己身上。你老汉儿没用,真的没用!冲锋号响起的时候,怎么也爬不起来,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冲向美国鬼子,我心里急啊,急啊!可全身都不听使唤,真的动不了啊!”
郑东元的眼眶里也涌出了泪花,在儿子面前,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后来呢?爸,后来呢?”郑尚武伸手抓住父亲的胳膊捏了捏,却忍不住追问起来。
“后来,你这不中用的老汉儿就被送进战地医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