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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既然病入膏肓，恐怕宣太医是来不及了，不如你先帮我把个脉，瞧我还能撑多久？”白煜伸出手，拉起衣袖，露出手腕，一副毫无机心的样子。
这个人太贼了，叫她把脉岂不是让她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才不要被他看亏。
安天晓觉得这个人脸皮实在太厚，跟他多说实在无益身心，于是干脆就不说话了，把脸别到一边，装睡。
白煜看着挫败的小女子，觉得很快意，便笑了起来，笑得胸膛都有些微颤。
言语间，他已经脱下外袍，随手一甩便甩到了屏风上，幸好他只脱到这个程度便停止了动作，不然安天晓还在偷瞄的同时不断担心，若他继续往下脱，她该怎么制止。
白煜笑了一阵，笑完了便叹了口气，神色平静：“放心，我不会在母妃的寝宫做出不当的事。”
他拿起手边的碧玉洞箫，径自吹奏。
装睡的少女一听起调，便认了出来。
方才那个箫声，原来是他。
但方才的箫声并没有凄凉之意，而此刻却是多了些悲沉，似是在回忆和怀念些什么。
一曲停歇，白煜搁下洞箫。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一阵静寂中，火盆炸出一声轻响，迸出了点点火花。
感觉气氛有变，安天晓睁眼看他。
他的眼神随意落在某处，好像翻开了记忆中的某一页，百转千回，良久才淡淡的道：“母妃是被冤枉的。”
安天晓不由想起，他的母妃好像是因为毒害了另一个妃子而被赐死的，据说被毒死的妃子是当时后宫中最得宠的女人。
深宫中的殿堂，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如果说男人的江山是用鲜血和白骨堆砌的，那么女人的权力则是由心机和谋算成就的。白煜母妃是否被冤枉，得宠妃子是否被她毒死，似乎都不是重要，重要的是，成王败寇，她们都是红墙内的失败者，连生命都败去了。
那些曾经的风华绝代，不过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粒细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些表面的事实，所谓的真相，又有多少人全然知道？即便知道，又会有多少人相信？
正如她的父亲，安怀石，虽为人厚实，为官清廉，但他的冤屈，又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人相信？甚至他在狱中待罪，也有人伺机对付他、杀害他，这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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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你太聪明了！
安天晓禁不住慨叹：“我父亲也是被冤枉的。”
白煜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而后道：“你父亲不会有事的，再几天，待赈灾金顺利到达南方地区，他便能平安回府。”
赈灾金不是被李公公中饱私囊了吗？
安天晓听得不懂：“此话怎讲？”
“若李公公把十万两黄金都中饱到自己私囊的话，那未免太明显了。”白煜缓缓道，“掩人耳目，暗渡陈仓。”
安天晓虽然没有学到多少真正意义上的才华，但天生的小聪明倒是有不少，而且在某些时候的领悟力还算不错的，譬如此刻，她终于明白了百花宴上他那句“事情并没有你想像的坏”的意思。
李公公中饱私囊，嫁祸父亲，其实只是一个幌子。
按照以往的程序，赈灾金从帝京到灾区，要经过多个城镇，而各地的官员上级下级算一算，保守估计也不下数百人，个个都想从中抽些油水，虽然每个贪官都认为自己贪的不多，但聚沙成塔，最后能落到灾民手上的资金实在寥寥无几。
对于这样的情况，朝廷也是无奈，毕竟贪官不在少数，要一查必定牵连很多人，波及太广很可能会造成朝廷动荡，是以查不得。
如今一计，让所有人以为赈灾金被李公公“劫”了离不开帝京，而李公公又暗掌羽林军手握大权，其他人自然不敢乱打主意，但既然对外宣称是黄金被劫，那么必定要有个人暂时扛下这项罪名。
想来此计是多半会成功的，真正的赈灾金应该早就在运输的路上，只不过是苦了无辜扛罪的安怀石。
从大局来看，一人的委屈换来数十万灾民的利益，算是超值的。
但从安天晓来看，要自己的父亲受苦，心里是无论如何也会有怨气。
如此一想，她也明白了何以那天在南城门看到的箱子是空的，因为赈灾金早就运走了，那只是李公公为了自己的命根子，硬着头皮只好做个戏给她看，却没想她竟然一眼识破。
虽然听了白煜的话心里舒服了点，但安天晓没有忘记，她在月素宫听到的那一句“安太史在牢中遇袭”。
思及此，她内心便又焦虑难安：“真的能平安回家吗？我听到那个沈统领说，父亲遇袭了。”
“这中间是出了些意外，李公公已经去查了，你父亲只是收了轻伤，没有大碍。”
原来李公公在百花宴上突然离去，就是因为此事。
“什么意外？”与父亲安危有关的她都想知道。
“这事原本进行得还算顺利，但因为你出人意料的表现，被一些有心人利用了。”
“我？”
“嗯。”白煜把玩着她的如瀑布般泻在床边的长发，带点欣赏的道，“没有人想到，居然会有人为官品低微又不受器重的太史令出头，而且还敢火烧李公公的府邸，就连李公公自己也是始料不及的。你抢了他的宝贝，他怎可能不急？是以他唯有按你说的办了，可是……你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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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原来是招花惹草到三更
“被我发现了箱子是空的，李公公没能拿回他的宝贝，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除了我，一定还有人发现箱子的端倪，那些人不知缘由，定然会怀疑李公公运送空箱是另有目的，遂加以调查，最终查出了暗渡陈仓的计划。李公公在朝堂和后庭都相当地位，不少有心人早就盯着李公公，这一次父亲遇袭，跟这脱不了关系。”
安天晓的双眼暗了暗，闪过最坏的结果：“赈灾金一事一直由李公公负责，若父亲死在狱中，而赈灾金最后顺利到达南方，那父亲便是冤死的，对李公公心存意图的人便可伺机利用此事，要不拉拢他，要不整垮他。”
白煜的眼神充满激赏，他不过是点出了个开头，安天晓便能一口气把事情始末接了个完整。
“你看，你就是太聪明了，要是谁娶了你，也该会吃上不少苦头。”这话有深意，白煜一边为她烘头发，一边笑了出声。
前一句的“太聪明”是指她识破了箱子是空的，后一句“太聪明”却是一语双关。
安天晓也回眸笑他：“静王殿下你就别瞎担心了，这苦头让谁吃也不会落在你头上的。”随即又惆怅道，“那袭击父亲的人，这次失败了，还会再来吗？”
她并不关心袭击安怀石的人是谁，也不关心那人是想拉拢李公公还是想整垮李公公，她只关心父亲的安危，由始至终。
“这次失败了，短期内估计不会轻举妄动，而且李公公会加派人手保护你父亲的。”
不管动机如何，李公公为了自己也定会保安怀石周全，这点安天晓是相信的，但父亲遇袭，虽说只是轻伤，但也希望眼见为实，心里才会踏实。
“你能带我去见见我爹吗？”天牢森严，她去过好几次了，都被侍卫拒之门外。以白煜的身份，要带她进去应该不难。
“你不怕被人查出你的身份？”
“没有人会关心我是谁。”
“你那么聪明，应该想得到，万一你去了天牢见了你父亲，就再难置身事外。”
“他是我爹，我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但你父亲十几年来隐瞒你的存在，你确定他也愿意让你卷入其中？”
安天晓好像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目光渐渐锐利，沉声道：“为何你知道那么多？”
白煜回答得快：“我只是因为好奇，胆敢火烧中常侍府的女子会是一个什么人，别无他意。”
“火烧中常侍府的那夜，已是三更半夜，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当时，对于白煜的出现，安天晓没有太在意，毕竟那时自己的情况危急，而白煜又帮助了自己，但事后，她冷静下来，又觉得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为何会如此巧合，也许根本就不是巧合。
沉默片刻，白煜转过身，背对着安天晓开始收衣物，轻轻的回答：“那夜从玲珑轩离开，回王府正好路过。”
原来是去找那些花花草草莺莺燕燕到三更半夜。
了然，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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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