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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个投靠了美国佬，一个投靠了小日本，唯独你一人是名副其实的中国人。”刘刚说完这话，突然觉得自己在哪个时候、哪个地点曾经说过。
“唉，老同学几年不见，嘴上功夫还不赖，尖酸刻薄。”
刘刚说：“这次来给我们‘增智’；带回啥‘百宝箱’了？”
胡晓雁叹口气说：“上次我来桑榆村，一看见那个地方我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它。我这次来湍州市，是尽了一番口舌才争取到桑榆来的。我是研究医学的，对你们的‘4＋2’工作法却感起兴趣来，我还对涉及农村基层组织建设和农村矛盾的起因、农村的政策、农村资产资源资金管理、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农村的方面方面感兴趣。我非常希望通过这次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完成我的一份调研报告。我知道，我生就是土命，我的命运应该与村庄和土地紧紧相连。这种血缘一样的联系，很可能源于我小时候长期在我外婆家居住的原因。我外婆在农村，我外爷是一个村支书，他用尽了自己一辈子的心血，还是未能把农村搞好。我外爷临死时说：‘全国解放、改革开放是我们农村的两次沧桑巨变。我老了，活不到农村第三次沧桑巨变的时候了。也更不知道第三次巨变是啥样子了。’外爷的话对我震动很大，我曾经想过，桑榆村的做法，能不能带来第三次农村的沧桑巨变呢？”
刘刚说：“桑榆村有个老支书叫老白柳，他曾不止一次的讲：全国解放，是我国的第一个沧桑巨变；改革开放，是我国的第二个沧桑巨变；新农村建设，是我国的第三个沧桑巨变。老白柳的话跟你外爷的话不谋而合。你外爷要是能活到现在，也一定会看到第三次沧桑巨变的。依我看来，现在的桑榆村冠以沧桑巨变，是当之无愧的。”
胡晓雁说：“只可惜，我外爷没有这个福气了。要是人能起死回生的话，我外爷一定会高兴死的。”
刘刚说：“看你对农村这么有感情，是不是要‘弃医从农’了？”
胡晓雁说：“我是学医的，我对农村现在的医疗现状非常担忧。农村，尤其是行政村的卫生室所，医生的素质，医室的条件，都太差劲了。加之农村人生产、环境、饮食、起居中，还存在着很多很多不科学合理不卫生的地方，甚至是必须革除的陋习。如果我愿意呆在农村的话，我情愿呆在桑榆村做村医，为乡亲们做保健医生。”
刘刚心想，她说的话真是对极了。农村人从不讲究生活质量，一些陋习千百年不曾改变，也不愿意去改变它。小河沟里，上游猪打泥，下游提水吃。澡堂池里，男女洗罢女人洗，人挤人，膀靠膀，筷笼里头插筷子一样。灶房连厕所，厕所出大粪，大粪任猪拱，到头来，牲口得了囊虫病，猪传人，人传猪，恶性循环。张桂先的房子四封四闭，屋里的化学东西长期侵蚀人体，活生生地熏出一个白血病来。平时不体检，也不去防疫，小病不看，大病硬抗，到末了，癌症到了晚期才发现。现实的农村，很多的方面，真的是太缺乏科学，太需要正确引导，太需要高质量的乡村医生了。可是，一个医学研究生下乡从医，也太不现实了。刘刚看了看胡晓雁，认真地说：“你要是来当村医，那真是粗木檩子刮牙签儿――大材小用了。别说桑榆村不敢开口留你，即使我们湍州市医院也不敢轻易请你留下。”刘刚又问张桂花：“我们的代村长，你说是不是？”
张桂花回过头，高兴地笑着说：“胡晓雁，我现在是代村长，只敢用私家车请你。如果我是村长，如果你愿意回桑榆村做村医，我就用桑榆村第一辆公车请你。桑榆村买公车的时候不远了。”
胡晓雁开心地说：“冲着我们美女村长这句话，我很有可能就留在桑榆了，一辈子也不离开。”
刘刚这小子精明，听出了胡晓雁的诚意来。他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如果她真的肯留下来的话，自己的婚姻大事就有眉目了。
上次让孟庆泽看照片，孟庆泽却误会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一直在心里耿耿于怀。那一天晚上在游园里与孟庆泽喝酒，说出了那张照片的故事，说得孟庆泽大受感染，心里就跟当年翠儿“蒙眼摸郎”一样难受。他记得那晚，孟庆泽对他说：“机会一错过，就像大海捞针，难啊！人虽说，山不转水转，天不转路转。等到再转到一块儿的时候，你才发现，失去的太多太多了。做人要有点狼性，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不要错失良机啊。”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次喝酒以后，孟庆泽忽然对他说，那天晚上看照片上那个姑娘有点熟悉，并从刘刚嘴里证实了照片上的姑娘就是胡晓雁，遂向他说了胡晓雁曾经来找过强子的事情来。刘刚当时乍然听出‘胡晓雁’三个字，先是一愣，然后刨根问底，才知道去年秋胡晓雁的确来过桑榆村。这只四海漂泊的孤雁，十有**是心系农村的，十有**还在思念着他。刘刚向强子要来胡晓雁的电话号码，一天到晚不停地打，就是打不通，因为那个号码早就停用了。
想到这里，刘刚进一步试探说：“老同学此来，还有别的目的。听说你认识我们桑榆村的强子，还有点什么感情纠葛？”
胡晓雁坦然一笑说：“我在网上看到一片文章，题目叫《我痴爱的故乡》，作者就是强子，我被那篇文章感动了，慕名去会他，想跟他做个红颜知己。孰知人家根本就没有看上我，我千里迢迢来看他，他却变着法子欺骗我，还说桑榆村是匪村，如何如何地混乱，还以几个流氓成性的老疯子来吓唬我，想吓跑我。我和英子谈了一个通宵，彻底明白了强子的心，也知道强子和英子才是真心相爱。我只有临阵退却了。可怜我这只离群的孤雁，人海茫茫，却没有我终生相托的人。我回去后，不知怎的，桑榆村的小河、田野、道路，一直在我的梦中萦绕。我觉得，我这一生恐怕就真的要寄付于桑榆这片土地了。我此次来，不是夺英子之爱的，我是来实现我人生价值，寻找属于我的那份爱来的。不曾想，半路里遇见一个你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刘刚的眼神开始热切起来。他的眼前，出现了高中毕业时那个不能磨灭的离别时刻……
胡晓雁似乎也沉浸在了以往的回忆之中，摇摇头，又点点头，苦笑中包含着太多的幽怨和失落。
刘刚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皮夹子，从中抽出一张半身相片，慢慢地交给她：“我一直揣在身上，从未失去。”
胡晓雁的眼眶湿润了。刘刚的神情也显得格外紧张。
她接过照片，仔细地看着。照片上那个忧伤的小女孩，那双充满心事的大眼睛，毅然那样忧伤。她觉得，再也不能让自己忧伤下去了，孤雁应该找到她的归宿了。她试图去轻轻地偎依在他的肩上，女孩儿的羞涩阻止了她。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让它平静地跳动。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要抬起眼睛去看他。
刘刚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在她**辣的眼神中，刘刚的额头倏地冒出了汗。他忽然想起了掏出她的相片，几次去求孟庆泽帮他介绍对象的事情来。
为什么要比照着胡晓雁的模样去有求于孟庆泽？为什么要急于去找对象？为什么总是希望她在网上能够看到他发的寻人帖子？为什么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是把她的照片附在心门上？原来，他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在茫茫的人海中，得到她的音讯，了解她的现在，听到她的心声。他现在才搞明白，他对她的那种侥幸的心理，是多么的强烈，多么的执着。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人的奇怪之处在于，当他的渴望得不到实现的时候，他是会糊糊涂涂地走上极端的。
这种想法，也许是刘刚的一种意念。这种意念，也许胡晓雁也有。否则的话，胡晓雁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找强子，刘刚也不会死皮赖脸求孟庆泽说媒。好在，他二人终于重逢了，在人海茫茫的激流中，谁也不肯再撒开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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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细雨润无声（105谁能当村官）
105、谁能当村官
澥大瓜一大早就催促说：“庆吉，你的演讲稿写成了没有？还不起来背熟了，上台卡了壳咋办？”
孟庆吉还在睡大觉，伸了伸懒腰说：“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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