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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庆泽站起身问:“群众对出义务工还满意?”
张桂花接过喜子端给她的茶水,一口气喝完,抹抹嘴说:“出义务工本来就是件好事,那些捐款少的人来,他们更愿意出工,这样的话,他们的心理就会觉得平衡,谁也不想让人家瞧不起,有钱钱帮衬,没钱人帮衬。捐款的人也很卖力,不想让人家笑话他财大气粗就自甘懒惰。”
孟庆泽乐得合不拢嘴:“这么说,咱整捐资修路是整对啦?”
“可不是,打鸡子冲下来一颗大红枣,歪打正着。”张桂花接腔说。
孟庆恩说:“群众动起来了,这是我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正在这时,一个民主理财组的人跑过来说:“老校长、支书、村长啊,咱们的钱不多了。眼下原料紧俏,今天拉一百二十车水泥,三百车石子,须给人家现钱。不然的话,人家不给拉了。这样的话,出不了三天就得停工,得赶快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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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挫折伴脚走(32抚慰心伤)
32、抚慰心伤
沉静的夜色下,孟庆恩的小院里显得空落落的。他送走孟庆泽等人,独自坐在灯下思考。
在刚才商量村里修路事情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老婆打来的电话。女人先是气呼呼地一顿质问,接着就是连哭带骂,最后干脆呜呜大哭,“啪”地挂断了电话。
他在自责,自责中包含着怨恨,对自己的怨恨。
植树的时候,他给老婆电话商量过,想捐出一笔钱来为村里办公益事业。钱多少都无所谓,关键是通过自己捐钱的事在村里树个样子,抛一块砖引几块玉。谁知女人一百个不愿意。无奈,他私下里命令厂子的财务人员从厂子的财务账上悄悄划过来四万块钱。管财务的是他的小姨子,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私自划钱的事让她姐姐跟她大发雷霆,甚至要炒她的鱿鱼。后来修缮宅院、查补旧学校几间房子,加上来客招待、自己吃用等等的杂事,把身上的钱花光了。他又打电话给他小姨子。小姨子说,她姐姐把印鉴、支票都收走了,现金也不让她插手,她无能为力。到了捐款的时候,他囊中羞涩,说了半天好话,小姨子把她自己的一个月工资给他寄来了。今天的电话,是老婆带着气讨伐他的。
她连哭带骂的又是啥呢?他无意间听说孟庆喜两口子结婚几年了没有生育。趁着与他夫妻俩一同去市里跑修路资金的时候,孟庆恩鼓动他夫妻去市医院做个检查。一检查,医生给出了个诊断,说是喜子有点毛病,须进一步治疗。他又趁机领喜子去见一个民间老中医,还垫了药钱。这事儿不知怎的传到了老婆嘴里。老婆骂他:“你都快当爷了还花心呢,居然领着女人去做检查,还给人家抓药治病。要是你心里没有这个家,没有这个老婆,没有这个厂子,干脆离婚算了!”
孟庆恩没有解释,心里却骂道:“妈的,死了八辈子祖宗儿孙,捎这等消息。没牙佬喝稀饭,真是下流无齿(耻)!”
蓦然,他想起了张万银。老婆虽然没有说出捎信人的姓名,他还是隐隐约约想到是张万银。这个张万银,真是太坏了。头上长疮、脚底下流脓,黑心烂肝,一肚子坏水。想当年三秀才在神树下磕头盟誓的情形,又渐渐地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时,他三人决心要抱着臂膀干一番事业,情愿吃大亏、享清贫,让全村的乡亲脱贫致富。当时,他们的确是三人一条心,拧成一股绳,恨不得让全村人一夜之间吃上海菜席、住上小楼房、奔上小康路。孟庆恩还把“吃大亏自甘清贫”的奉献精神上升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境界来理解,上升到一个**员的天职来认识。张万银甚至自诩为“吃亏书记”。后来,吃亏书记第一个违背了初衷,张有发也跟着放弃了原则,只有他孟庆恩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能够保守住那个盟誓,惟有离家出走了。
啥叫吃亏?吃亏就是乐于奉献,吃亏就是甘于受苦,吃亏就是真心为民众着想,吃亏就是潜心为他人办事。为他人、为乡村、为群众吃亏,甘愿放弃、甚至牺牲自己的利益。一个真心为了民众的**员,是根本不在乎吃亏的。你要是在乎,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可是,**人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睡,也要有生存下去的基本条件,吃了亏,最起码要得到自己、家人,还有别人的同情、理解、信服和支持。连最起码的心灵慰藉都没有,他觉得自己都对不起自己。
可是他,因为树苗的事情得罪了老婆,因为带喜子两口子看病的事惹出了麻烦,因为修路的事遇到了困难,因为村里的事务,招来了骂名。他现在还顾不上计较心灵是否能够得到慰藉,也顾不上探讨自己是否能够对得起自己,眼下最关紧的是,工程快要停了,去市里跑资金又没有着落,他正遇到工作困难的时候,竟有人不怀好意地往他身上扣屎盆子。他本想等老婆消气了,再争取她的资金支持呢,这可好,唯一的可能被她电话里一阵哭骂给搅黄了。他现在,气恼的是别人,怨恨的是自己。
屋里的空气异常憋闷,小院也显得非常压抑。他像是被某种意识支配着,跑出屋子,跑出院门,来到村头。他需要冷静,需要冲出憋闷和压抑的重重包围,让一股清新的风吹进自己的心中。他不自觉地走到了河边,不自觉地又去见老白柳。他像一头累极了、渴极了的老牛,期待着主人饮他水喝,让他休息,安慰他,体贴他。他把自己的种种困惑全悉讲了,等待着主人的安慰和体贴。老白柳看出了他的心事,叹口气说:“咱老孟家的老祖先老孟子说过一句惊世名言,我却说不好,大意是:凡是成大器的人,都先要苦心智、劳筋骨、忍饥挨饿,坚定信心,先苦而后甜。记住:不管咋难,都不要乱了心智,丢了定力。”
孟庆恩忽然想起了曾经唱过的一首军歌:
你不认识我,
我也不寂寞;
你不熟悉我,
我也还是我。
假如一天风雨来,
风雨会显出,
我军人的本色。
他想,这首歌,不正是老白柳所希望的,让我坚强起来吗?眼下遇到的困难,还没有击倒我孟庆恩意志的程度呢。孟庆恩站起身说:“这些我都懂,我不会就这么趴下的,只是心里太烦躁,有了心事不给您老诉诉,我心里憋得难受。”
老白柳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孟庆恩长叹一口气,怀着失落的心往回走。他掏出手机,想给老婆打个电话,号码拨好了,却没有按发送。他坐在空旷的河堤上,看着河谷里黑乎乎的芭茅丛和带着响声的流水,拨通了他儿子的电话。他的儿子在省农学院上大四,今年就要毕业了。他原计划让孩子“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想干啥干啥去。现在想来,由于他的离去,厂子里正缺少人手,老婆又身体不好,不如让儿子去厂子里干,最起码能帮帮他的母亲。年轻人闯荡世界,希望就在外头。农村,贫穷落后的农村,纷乱复杂的农村,还是少回来、不会来的好。
电话响了,孟庆恩接过来说:“心田啊,我是你爸。老爸回来干这个窝囊的村官儿,给你妈添了不少的麻烦,也给我自己找了不少的气受,我不在厂里,你妈身体又不太好,有空多去厂子里看看你妈。”
儿子说:“爸,你和我妈这几天咋啦?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俺妈刚才也给我通过话,让我抽空回去看看你,怕你身子骨吃不消。对啦,俺妈让我给你打些钱回去,没有钱咋个生活?俺正想给你交代呢,明天就给你打,很快就到卡上。”
孟庆恩得了这话,霍地站起身,嘿嘿一笑下了河堤,他此时的心情,恰如拨开云雾又见蓝天。他突然发现,做人其实是很幸福的。你之所以感到幸福,是因为在你开拓事业的时候,有人对你支持;在你受到打击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人在暗中关心你。幸福的滋味就是有进取,有拼搏,有迎着困难而上的勇气,有很多的爱伴着你走每一步的路。他的周围,有很多的人在支持他,鼓励他,关心他。妻子、儿子,两委班子的成员,有老校长、张桂花、澥大瓜,还有所有的乡亲们,都在看着他,指望着他,支持着他。他吹起了口哨,那是一首清丽优雅甜蜜的流行歌:
认识我的人是你,
熟悉我的人是你,
理解我的人是你,
支持我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