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既如此,不如用雷霆手段加以制止民众,凡宣扬朝廷之事者尽斩于菜市!”一武将粗声道。
“不可,此法可于暴戾,这不是正中孟尝君等人下怀?”
“那我等也效法怀柔政策,于受难灾民布施,于灾区灭疫送衣……”
“此法不可,若此下去,国库岂非便被灾情耗尽?若到时有别国犯侵,我等又拿何物来养兵出征?”
“……”
听着底下你一言我一句的争论,齐湣王一时只觉头都大了,他猛地一拍案几。
“尔等你一句我一句,便无可用之策?!”
底下的人一下便呆若木鸡,不敢吭声。
这时,一道还不曾变声的少年若溪的清澈嗓音响起:“宣以为,往事已成不可计较,凡事应看在前头,无论此番孟尝君返齐是否有谋反之心,我等都应将事情行在前头。”
齐湣王看过去,却是左下姜宣至长案前撩袍起身,端礼朝上讲话。
站在殿厅前的姜宣已比当初齐湣王将其送出宫时成长了许多,他穿一袭深衣蓝袍,发束金冠,眉目乌黑,眼睫卷翘,如桃如杏,正值翩翩风华,但一双玻璃珠般的眸子染上了冷漠,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从容气质。
“你可有对策?”齐湣王问。
长案后的诸公大臣都将目光投注于其身。
“只待寻个名头,召其入宫,趁其不备将其软禁于宫中,如此一来,他即便有千军万马,万民拥戴亦是无计可施。”姜宣淡淡道。
齐湣王闻言一喜,他体弱,怒不得喜不得,情绪一上来,便容易急喘。
他喘着粗气,笑呵道:“善,此计可行。”
这时,姜斐,亦是姜宣二哥起身拱了拱手,道:“宣此法可行,只是那孟尝君正是得意之时,他为人又历来警惕多疑,又岂可随便入宫?”
齐湣王一想也是,便眉宇中隐有犹疑。
姜宣道:“我记得孟尝君有一亲姑母乃先王夫人,如今还住在宫中吧,不如以为其姑母祝寿一说辞,将其诱入宫中,或杀或抓。”
姜斐闻言,看了姜宣一眼。
他心底叹息,没想到……不过离开临淄一段时日,他的心性竟变化如此之大。
以往他虽受尽父王宠爱,但因其母身份过低,一直待人是高傲且冷漠的,但他知道,他本性却是淳朴而善良,如今却能想出此等毒计。
齐湣王也想起了这件事情,他连连点头道:“宣儿,既是如此,那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去办吧。”
姜宣步出长案,跪地行礼道:“儿臣自当领命。”
在出殿之后,姜斐快步赶上走在前头的姜宣,喊道:“宣儿。”
姜宣停下,侧过身看向姜斐,道:“二哥。”
姜斐看着他,苦笑道:“你这次回来倒与二哥生份了许多,一会儿我们兄弟二人一同前往我府上饮酒?”
姜宣道:“二哥见谅,宣一会儿还要跟武师傅练剑,只怕不能相陪二哥了。”
姜斐见他面色冷淡,便道:“不饮酒亦可。对了,你不是喜欢埙乐吗?正好前些日我请来一个乐班子,你……”
姜宣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打断道:“我并不喜欢埙乐。”
姜斐一愣。
他诧异道:“可你之前……”
“之前是之前,如今……我不喜欢了。”说完,姜宣拂袖便扬长而去。
姜斐看着他僵硬冰冷的背影,蓦然想起在不久之前,他如一刚得喜爱珍宝的孩子一般在他面前几番炫耀,他在樾麓书院认识了一个风姿俱佳、且吹埙十分绝妙之人,他讲他亦爱上埙乐了,并与他讲那人是如何的好,如何与他亲近。
那人以前他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后来,随着那人在孟尝君身边声名鹊起,他方知道宣一直念叨的“陈白起”是谁。
之前宣是爱乌及乌,如今……也只怕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明明相识在先,有同室之谊,又有同窗之情,偏她却选择了他的敌人,选择了与他背道而驰,他无法谅解,也无法释然。
莒城
一条幽静的街道风清街坐落着一座庭院,这条风清街无住户亦无商铺,一整条街都被人买了下来,铺上最厚实的石板,栽种着最华贵的花树,庭院修建得亦是富丽堂皇、绿树葱笼。
庭院中,一道如月朦胧清淡的身影正在煮茶,而旁边则有四人正在饮茶交谈,落花石案上正摆着一黄帛请谏。
“这齐王忽然要为主公的姑母办寿宴,此事颇为蹊跷啊。”冯谖摸须道。
“主公的姑母,可是先王的那位如夫人?”苏放问。
孟尝君颔首:“是她。”
“那主公的姑母多大岁数了?”袁平问。
孟尝君弹了弹杯橼,猜想道:“大抵也有六十几了吧。”
“呵,也还真亏得齐王能记起这样一号人来了。”苏放摇头笑道。
“哎,谁都知道这其中有诈,可问题是,这若不去只怕他们便有借口道,主公生母亡故,唯一至亲长辈庆寿却不到场,便是对其亲姑母不孝,对王君之旨不忠,藐视王意,这便是有意造反,这样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只怕主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名声有污啊。”冯谖道。
孟尝君勾唇,淡淡道:“他们这么想本公入宫,本公倒是想入宫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苏放见他意动,便正色劝道:“主公,我等大事还差最后一步筹谋,切不可大意啊。”
“此时正是最紧要关头……”袁平道。
“我倒是觉得可以去看看。”煮茶的陈白起此时插了一句。
“什么意思?”苏放看过去。
冯谖、袁平也转头。
孟尝君道:“你又有什么主意?”
“主公,如今咱们还缺一个最重要、亦是最能说服天下人的借口,之前焕仙始终觉得清君侧的理由太过单薄,但如果此次入宫能发生一些什么情况,这不合我等心意?”陈白起道。
“可谁知道宫中会发生什么事情?这种时景入宫摆明了送羊入虎口?”袁平担忧道。
孟尝君则若有所思。
苏放亦在考虑。
冯谖道:“你所想老夫亦曾想过,可此行未免太过冒险,倘若主公入齐宫遇上什么危险,我等只怕是鞭长莫及,你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能让陈白起来拿主意,这表示冯谖等人已拿她当可信任的同僚。
之前她对薛邑的种种变法变革,所给出的长短计划与所施行的努力他们皆看在眼里,她所提出的前景与事态变化也一一应验在他们眼中,因此哪怕此子年岁尚稚,面上无毛,但他们仍对她产生了信服。
………………………………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主公,凶境之地(二)
陈白起将煮沸的竹叶青缓缓斟入四杯盛茶漆器当中,香烟袅袅,熏起的白色烟气朦胧了她润泽漆亮的眼眸。
她叹息道:“富贵险中求,历来便是如此。”
这话却引得其它人侧目,或有许多不赞同或觉诟病听她这口气,是准备拿主公来换“富贵”啊。
她扫过一眼,便抿唇笑了一下,将茶器皿摆于他们面前,示意他们可饮。
“眼下焕仙料这齐王亦不敢做出什么冒险之举,顶多便是软禁主公于宫中一段时日罢了。”
袁平将茶器皿不耐烦地挪到一旁去,撑案沉目道:“倘若你估算错误呢,万一齐王狗急跳墙……”
陈白起态度温和平静,她就他的质疑,将想法娓娓道来:“这并非估算,你看,早不急晚不急,齐王忽行此计,必是我等之前以各方流民催动齐内民意扰乱庙堂的计策达到了实效,而主公此次平安自魏归来,只怕齐王对主公的惶恐与猜忌方达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了。但齐王毕竟乃一国之君,再加上此人性格历来优柔寡断,便不是什么风厉雷行之辈,他若无真凭证据与理由,断然不敢随意处决一位在国内声名显赫的国公,于是他便只能行此下策。”
“那么以此推论,他既不敢明着对主公下手,必是有所顾忌,而若他在寿宴中对主公行下手,一来他无法向天下人交待,二来他也无法向主公底下的那些人交待,所以如今他能做的便是暂时先囚禁主公于宫中,再行设法将主公在外的手脚一一斩去,到时候方能放心大胆。”
冯谖算是在场老奸巨滑之人,他自懂陈白起的话听着无错,但人心这个东西却是千变万化的,谁也不能完全读懂另一个人。
“你所言的确有理,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冯谖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