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羝奴拔完蔓草,土坟表面光洁平整,他拿着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了一眼渐渐西沉的日头,走到小奚儿身前:“香哥儿,已经是傍晚了,咱们回吧”
“明年我就要离家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看琪花姐姐,让我多待一会子吧”他默默地蹲在坟前,抚着刻着琪花名字的木牌,似水柔情的动作透着几分优雅。
玉蔓知道,色目人重利,因此他们之中出了许多巨商大贾,按照色目人的种族不同,习俗和家规也各不相同。
元家的家规就有一条,子孙年满十四之后,家长给他一定的本金,让他出门自谋生路,一年以后回来,家长考查成果。如果成果喜人达到要求,家长就会考虑将家中的产业交出一些,让他试着打理。
小奚儿明年就十五岁了,就要出门自谋生路了。
玉蔓必须及早策划留在他的身边,助他成为元家的掌家人,只有这般才能打压元嘉。
“糟糕”小奚儿忽然拍了一下脑门,“咱们忘了给琪花姐姐卖祭品了,香烛钱纸一应没有。”
“香哥儿,鬼节咱们不是刚给琪花姐姐烧了一车吗”
玉蔓无语,虽然只是纸钱,但烧了一车是不是太过了
“再烧一些,留着给琪花姐姐明年用,明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羝奴环顾荒草漫漫的四周,为难地说:“荒郊野岭,现在也没处去买香烛钱纸。”
“身上带银票了吗”
羝奴从怀里取出一沓对折的银票,点了一下:“还有一百多贯”
小奚儿大气恢弘:“烧了,让琪花姐姐在下面自己买吧”
玉蔓目瞪口呆,她在现代经常听到“烧钱”一词,但也从未见过有人真的把钱拿去烧,今天终于让她大开眼界。
但见羝奴果然掏出火褶子,玉蔓惊的急忙过去阻止:“不能烧”她家卖三年的梅花也未必能卖出一百贯,现在他竟然要一把火烧了给一个死人
再说,她现在重生附在司玉蔓身上,他烧再多的钱,她也收不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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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醉卧桃红美人榻
“又不是烧你的钱,你激动什么”小奚儿一把夺过羝奴手中的火褶子和银票。
玉蔓确实很激动,败家,果然一如既往地败家
她又抢了小奚儿手中的银票,激动地说:“香哥儿,你听我给你说道说道。琪花现在已经化成了鬼,她用的应该是冥币。这些银票都是阳间的钱,你烧了她在下面也没法用是不是要是能用,人们为什么要创造出纸钱呢直接烧银票不就行了吗”
小奚儿托着仿佛玉髓打磨过的下巴,沉吟片刻,继而微微颔首:“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这样,你把这些钱给我,我就住在附近,你要是不方便过来,我替你买几车的纸钱烧给琪花,你看如何”
“我怎么相信你”
“我和琪花是好朋友,如今她做了鬼,我怎么可能亏心私了她的钱再说,你是大元朝第一美少年,我心中爱你爱到不行,我骗谁也不能骗你不是”
“你心中果真爱我”
玉蔓真挚地点头:“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心中爱我,自然不会骗我。”
玉蔓再一次地被他的逻辑打败了
不过,一百多贯银票到手,玉蔓晚上做梦都会笑醒,这败家子还是和小的时候容易上当受骗,以后跟着他绝对有肉吃。
“玉蔓姐姐,一切就麻烦你了。”
玉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
“羝奴,咱们回吧”
羝奴又屁颠屁颠地跟在小奚儿身后,二人缓缓地离开,玉蔓看着小奚儿神色似乎有些落寞,从小到大他都像一枝温室的花朵受尽百般呵护,如今就要远离家门创业,自然是有一些舍不得的。
等到他们走远,她又迫不及待地拿出银票,都是至元钞,一贯相当于世面普遍流通的中统钞的五贯。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玉蔓手舞足蹈,又默默对着自己第一世的坟茔致敬。
不过,她在21世纪的时候稍微了解一下元朝的历史,随着政治的逐渐,会出现一个叫什么“通货膨胀”的东西,银票逐渐贬值。
为今之计,应该尽快地拿银票去管库换成真金白银,才能永保市值。
忽然她又懊恼地拍了一个额头,早知她又能重新回到元朝,当时她就该好好学习元朝历史才是,说不定以后还能左右朝政大局。
玉蔓兴奋了几天几夜,躲在房里数钱数到手软,几根梅枝竟然换来一百一十二贯的至元钞,就算这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衣食无忧了。
清晨起来,看到司老汉红线扎了几枝洒金梅,司老汉偶尔修剪梅树的时候,也将剪下的梅枝做切花卖,但从未这么讲究地拿着红线缠绕。
“爹爹,这花要送哪儿去”
“元府来了一位贺楼姑娘,叫我送几枝洒金梅过去,她要做插花用。”
玉蔓心头一动:“爹爹,我帮你去送吧”
司老汉越发觉得玉蔓懂事,和蔼地笑道:“好,你没去过元府,也让你去见识见识。”
玉蔓心里不以为然,第一世的时候她四岁就被卖入元府,住在元府十年,就连元府有多少个茅房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还是兴奋地拍了拍手:“谢谢爹爹”一副天真烂漫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司老汉越瞧越是喜爱,将扎好的洒金梅递给了她。
到了元府,说明来意,一个苍头领她朝着西面走去。
从前她在元府的时候从未听过什么贺楼姑娘,不过听她姓氏应该是鲜卑后裔,而且还是鲜卑贵族。元家也是鲜卑后裔,属于鲜卑皇族拓跋氏,只是到了西夏的时候改姓了元。
路上,玉蔓就向苍头打听贺楼姑娘的来历。
原来,在她不在的六年时间,杭州又经历了几多衰荣,一些高门倒了下去,一些小户趁势崛起。贺楼家族就是属于崛起的一类,几年前刚从中原搬到杭州,他们的掌家人现是杭州茶行的行官,元家如今也插手茶行的生意,准备和贺楼家族联姻。
玉蔓:“贺楼姑娘却是要嫁给哪一个公子”
苍头:“长公子和二公子都已成家,贺楼姑娘又不可能做小,只能在三公子和四公子之间挑选了。”
元嘉已经成家了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玉蔓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她对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之人还有什么期待
贺楼姑娘名唤金薰,此刻住在元家的怀香院,本是杜夫人养胎的静所,因为在此怀了生带异香的小奚儿,取名怀香院。
苍头进去通报一声,继而一个房老过来请了玉蔓进去。
金薰穿着一件青莲绒玫瑰千瓣落地红洋缎裘衣,下衬一条泥金撒花薄棉长裙,手中擎着一杯酡红如血的葡萄酒,用的不是现代的水晶或者玻璃材质的高脚杯,而是壁薄如纸莹光透亮的夜光杯。
金薰醉态盎然,腮红生辉,软软地倚着一张铺着桃红卷草纹拉绒缂毛暖垫的美人榻上,就像一只慵懒的野猫,透着一股火辣妖冶的气息。
“姑娘,送花的人来了”
金薰将手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极其豪迈,又将夜光杯交给旁边侍立的丫鬟,缓缓地直起身子,醉眼惺忪地打量面前的玉蔓:“李嬷嬷,老花倌怎么变成女的了”
带着玉蔓进来的李嬷嬷急忙解释:“姑娘,这是老花倌的女儿。”
“玲珑,把花拿来我看”金薰醺然吃吃地笑,“听说香弟喜欢梅花,要是见到我房里也摆了梅花,他必然会很欢喜的。”
香弟
玉蔓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听她的意思,她在三公子元傕和四公子杜奚之间已经有了选择。
有没有搞错
小奚儿才十四岁,她这不是在摧残祖国的花朵吗
金薰旁边的丫鬟已经抱过玉蔓手中的花,解开上面系的红线,递给金薰。
金薰看了一眼:“不是说洒金梅吗花瓣怎么不是金色的”
玉蔓哑然无语,要她怎么解释
洒金梅要是金色的,黄瓜是不是要黄色的
不过顾客是上帝,她还是有必要向她解释一下:“贺楼姑娘,洒金梅的花瓣不是金色的,但你看它的花蕊,是不是有微微的金黄还有,我家的洒金梅有个特点,初开的时候花瓣是白的,过一两天花瓣就出现粉红的斑纹朝着花心扩散,偶尔还会出现浅绿的斑纹噢”
金薰难以置信:“这么神奇”
玉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