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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真是幼稚极了。
“渊以为,医忧足以胜任。”这不是理由的理由,只因一厢情愿地相信她是解忧,只因相信那女孩有这样的能力。
解忧锁眉,整理鬓边散了的发丝,语气冷淡,“冢子以忧为故人,又欲将置忧于何地?”
只怕谁也不喜欢自己被当成旁人的替身,即便那个人是曾经的自己。
丢下这句话,解忧推门而去,留下景玄独自立在门内发怔。
医喜已不在廊下,只有几名医师还在,见解忧面色不善,似乎带着隐隐的煞气,都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让开一条路。
解忧头也不抬,径自去西堂捡了一回药物,回到怀沙院时,天色已暮。
医沉正在收取院内青石地面上晾晒的草药,院中满是青草被阳光灼过后的独特气味。
荧惑团在一株山玉兰的阴蔽下打盹,随着她细碎的步声进入院内,它一双耳朵抖了抖,随后前爪一伸,在草丛里伸个懒腰,抖落下一身落叶,转身欢喜地蹭到解忧身旁,尖尖的狐狸脸往她裙裾旁拼命磨蹭。
余晖之下,院中所有都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红色,平添了几分安谧。
解忧蹲下身抱住荧惑,将脸一直埋到柔软顺滑的毛皮中,接着跪坐下来,静默不语。短短半日之间,发生了太多东西,她需要安静一会儿。
荧惑察觉到她心绪起伏,侧头疑惑地瞅着她,耳朵竖起,轻轻耸动,企图以这样的方式逗笑解忧,无奈解忧根本没有抬头看它。
“阿忧。”医沉收去最后一捆药草,见她还未起身,缓步走到她身旁,向她伸出手,“回屋。”
“嗯……”解忧这才仰了头,余晖落在他身后,满目晴光,将一袭干净的白衣映出刺目的光彩。
解忧情不自禁地眯起眼,抬起的手刚想缩回,已被医沉紧紧握住,暖意从他手心渡来,温热了她素来有些少温度的手。
入内坐下之后,解忧抱着荧惑倚在书案一角,欲言又止。
在蕙苑发生的事情似乎应该与医沉商量一下,但她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不该如此……她为什么会犹豫?心里只装着目的的人为什么会犹豫?是她的心已经乱了么?
解忧深深纳入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想开口说话,却见医沉燃了香,往她身旁坐下,淡然开口:
“伯姬与少姬乃西瓯之女,幼时即随父徙于深地,长名芸,幼名蕙,以乐伎事人,去岁深地南氏所赠。燕姞名兰,尹氏,来历不明,或为故南燕国苗裔。”
解忧偏了偏头,眸子微掩,长睫在面颊上投出毛羽一般的剪影,一手无意识地去撩拨香料燃烧的烟雾。
香是捣碎的石菖蒲根茎,燃起来带着植物的气味和辛散之息,燃在乳白的小陶碟内,碟底铺着细沙,灰白色的轻烟袅袅腾起,被解忧的动作搅乱,散作了更多丝缕。
“无怪伯姬善笛,声能遏云。”解忧低叹,“兄何以知之?”
“恰才,越女来此,云景玄以少姬之事托付于卿。”医沉用竹片拨了拨香末,抬眸看她心事忡忡的样子,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卿心有忧虞。”
见过她笑,见过她哭,也见过她极认真的模样,却唯独没见过她如此凝重、如此犹豫的神情。
“南燕国……”解忧展眉,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半边身子全倚靠到荧惑身上,一双手则抚摩着荧惑搁在她膝上的蓬松大尾,滑溜溜的,手感甚好。
南燕国姞姓,北燕国姬姓,北燕国出了有名的刺客荆轲和太子丹,因此之后两千余年的时光,说到“燕国”,人们只记得北燕国。
立国更早的虽是南燕,但除知晓其国都名为“城上”外,只在史书中留下一句“南燕国,姞姓,黄帝之后也。始祖为伯倏。小国无世家,不知其君号也”的介绍。
不过,南燕曾出了个有名的女子,也被称为燕姞。她是郑文公的贱妾,一夜梦到伯倏赠她兰花为子,后燕姞因此得幸,果然生下一子,便名为兰,公子兰即是后来颇有贤名的郑穆公。
因此《左传》中说,“兰有国香,人服而媚之。”
南燕灭国已有近三百年,雪堂的那位美人燕姞真会是早已灭亡的南燕国之后?
空谷飞雪,幽兰独绽,这样一个名为“兰”的南燕国女子,也会像那空谷幽兰一般么?
。。。
………………………………
第九十章 大梦断
春寒时节,一个妙龄女郎缓步走入大片花林。
她妆容精致典雅,一身黑色风衣,衣袂极长,被微凉的风掠起,飘扬的旗帜一般猎猎作响,她的身后,大片高高挺立的乔木,树梢绽满绛红的花苞,如同毛笔的笔端一般。
踱过这绵绵花林,悠扬的乐音从落花堆积的一处竹屋内传出,如绕屋的那一道溪流,婉转流溢。
白衣的女子斜倚屋旁,自斟自饮着清茶,乌发披散,仿佛白雪一般积在那里,纤尘不染。
“我算算日子,你确实该到了。”女子偏了偏头,鬓边发丝一散,露出她一张小巧的面庞,削尖下巴,白得缺乏血色,只唇角和眸中的笑意令人宽心。
她目光转了转,落在黑衣女郎臂间挽的一件白色长衣上,眉头不经意地蹙了下,语声漫漫,“刚从实验室来?”
“自然了。”黑衣女郎往她身旁坐了,夺过她手中瓷杯,将清茶一饮而尽,“煮茶手艺越发好了。”
“是么?”白衣女子的声音响起,如水清华,似要随着飞扬的乐音一道盘旋飞去。
女郎笑了笑,目光转向如红云一般铺到天边的绵绵花林,看了许久,低叹一声,“近来事务越发繁忙了,导师说起……啊,算了,那件事你也知道的……”
她侧过头,霎了霎眼,长而密的黑睫轻颤,将一抹不甘与些许泪光掩盖住。
“那么,你打算……?”白衣女子仰起头,一只手抬起,宽大的袖子如同瀑布一般垂落,遮在她面上,透出她浅淡的轻笑声,“你什么时候……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不是放弃。”女郎自嘲地勾唇一笑,低眸看着自己修剪合度的指甲,白色的,但染了一层透明的甲油,“这件事,我已经向导师明说了……明天,明天我就要出国了。”
这里容不下更大的梦,她只能离开,背井离乡,远渡重洋,在所不惜,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相识了十余年的挚友,也就是面前之人。
“……你已经决定了呀,那么,助你一路顺风。”白衣女子仍是仰着头的姿势,语声含笑。
黑衣女郎露出几分怅然,随即笑起来,将手中的衣物搁在一旁,起身眺望盛放的林花,“望春花盛放,这寒冬也就该过去了。你知道么?这望春花又叫作木笔和……”
“还叫做辛夷,辛散祛风通窍。”白衣女子淡笑,“算来,我学中医已有五年了,这么点东西,还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保重身体吧。”女郎画得细细的眉一拧,“我走了。”
“嗯。”白衣女子仍是笑,辨不出欣喜还是悲伤,缓缓起身,拢一拢大袖,“我就不送你了,山高水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等我功成名就,自会回来。”女郎微抬起下巴,意气飞扬。
白衣女子眯了眯眸子,“你这么努力,不会很累么?”
女郎已走了几步,闻言停下,侧过身子,眉梢挑了挑,“会,当然会。等到撑不住的那天,再说罢。”
“那么,我总是在这里等着你的,等你一道来‘归隐田园’。”
“一言为定!”抛下这句话,黑衣女郎渐行渐远,直到完全被花木遮住,也再未回头。
风渐渐转了方向,一阵暖,拂起白衣女子落在肩头的发,她浅淡的声音似要散在了风中,“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听得梵铃声?”
…………
解忧睁开眼。
天色微微泛白,身旁的人已不见踪影。
解忧翻了个身,侧身坐起,抱膝不语,自觉额角还有些钝钝的痛。
许久不曾入梦啊……
闭上眼,似乎还能见到梦中那绵延不绝的辛夷花,耀目的红,还有浓烈的香气。
那是她同好友偶尔到过的一处古镇,古镇四处都栽这种花,一到花期,如同落了大片红霞。
那时她正为鼻炎困扰,辛夷所含的芳香油成分善医鼻炎,这古镇遍植辛夷,空气中都弥漫着辛夷花的芬芳,因此她便在那里住了下来,直到她的好友远渡重洋,再到她因病过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