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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夫陵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手覆下,将她一声惊呼掩回口中。
“解忧,勿动。”
解忧背后硌在地上,微微发痛,口不能出声,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她委实不明白相夫陵为何突然动粗,更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
而且,他竟然还更进一步,压上了她娇小的身子,鬓发垂落到她面颊上,温热的呼吸直拂到她颈间。
解忧从未被人如此轻薄相待,紧咬了唇,身子止不住轻颤。
杂乱的脚步声从屋内退出,重又步入院心。
“医忧不知所踪,或在哀郢院。”这是医芜的声音,他平日侍奉医喜,从他口中听闻景玄对医忧特别看重。
毕竟东侧的院落原不作为留客之所,医沉和医忧虽为楚墨,也不该如此破例;还有景玄对医忧特别回护,容不得旁人一句议论;又有说医忧常为景玄抚琴云云――医芜忍不住蹙眉,医喜说这些的时候,酸得似是打翻了陈年老醋。
“芜……”另一名医压低了声音,颇带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医令似曾指意,冢子待医忧非同寻常……今日细观医忧,其人体态柔弱,大有女子态,又与医沉宿于一榻,岂非……之辈?”
医芜停步,声音肃然中带着一丝微怒,“医忧仁心,为人风雅,有见地,非如此人也,子勿复胡言。”
解忧听得几乎怔住,一双眸子一霎不霎,竟然有人误会她以色事人,还……还是以男色?!
相夫陵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眸中复杂的神色,忽然抚上她微微透出红晕的面颊。
解忧下意识闭了眼,鼻息之间散开醇香的酒味,接着脸上一凉,被轻轻抚过,擦去易容。
解忧心中一紧,她脸上这易容,唯有用酒或是温水才能擦去,但她身子沾不得酒,因此只用温水清洗。
相夫陵怎会知晓除去易容的法子,还随身备着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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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窃听
相夫陵打量着解忧洗去易容后的面容,巴掌大的小脸肤色莹白,双颊因情绪激动泛起微红的血色,露出几分少女之态。
“果是昭馀解氏嫡女。”容貌不能说明所有的问题,但能说明些许,卿族历来重仪容教化,她姣美的面容和眉宇间的气度,自然错不了的。
解忧心又紧了几分,一睁眼,慌乱的神态从眼底流溢而出。
她从没有想过,相夫陵竟会对她的身世感兴趣,而他又想凭借这一点,要挟她做什么事情呢?
院中的脚步声渐近,相夫陵为防被人发现,愈加压下身子,将怀里娇小的身子锁了个严严实实。
解忧转过眸子不看他,听得他附在自己耳畔低声盘问,“卿与沉相善,可知沉为何人?”
“……不知。”解忧闭上眼,这世上知晓医沉身份的怕是只得她一人,她是打定了主意抵死也不会说的。
“真不知?”相夫陵扣了她小巧的下巴,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滑下,抚上她暗色的衣襟,作势挑开。
解忧颤了一下,强忍住慌乱,冷笑中带着一丝抖,“忧尚未及笄,相夫子何以欺侮幼女?”
相夫陵自然不会对她这么幼小的少女生出什么绮念来,见吓不到她,锁了她的一双眸色复杂的眼,低低威胁,“忧可知此等模样,为景玄所见,是何后果?”
解忧默然,景玄怕是早知她是女儿身,但他从未见过她洗去易容的容貌,眼下又是这般情形……
本该离开院中的脚步声在院门处一顿,与院外进来的步声聚在一道,解忧的心也跟着停跳了一拍,蹙眉看向相夫陵,难不成真是景玄来了?
“二位何以至此?”淡泊的声音如山溪一般淌过。
解忧松了口气,随即又揪紧了心,来的不是景玄,而是医沉。
“医……”医芜面色变了变,方才同行的医偃立在人家院中胡说,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但面前的人神色淡淡的,于那在他脚边咬着他的袍角死命拉拽的火狐尚且浑不理会,似乎更没有听到他们方才的谈话。
医芜松口气,低眉作揖,“医令遣我两人送来一批残简,医忧未在院中,因此将残简置入屋内。”
医沉敛眉,低眸瞥了瞥咬着他衣裾不放的荧惑。
他本该在西堂,偏偏荧惑飞奔而来,惊散无数医者,于众目睽睽下一口咬了他的衣衫,将他往回拖。
想起解忧独自待在怀沙院中,或是发生了何等紧急的事情,荧惑才会寻来,因此随它一路回来。
然这两名医师却说,解忧不在院内,难不成又被景玄请走了?
荧惑眨眨一双火红的狐狸眼,忽然放开,尖尖的鼻子蹭到地上嗅了嗅,又抬起头,望向解忧藏身的草丛,飞快地窜过去。
“荧惑。”医沉发觉一丝异样,出声喝止,“回来。”
荧惑不解且委屈,立住了不动,一双耳朵耷拉下,哀哀鸣叫。
医芜和医偃已告辞离去。
相夫陵从茂盛的草间缓缓起身,暗青色的衣衫仿佛山玉兰投下的一带阴影。
“沉,经年未见,别来无恙?”方才解忧敷衍的问候,到了他口中,似乎带着更深的味道。
解忧总算得了自由,翻了个身,继续躺在草丛里装死。
这情形实在太过尴尬,而且这身子素来沾不得酒,方才便是面上泼了些许,一嗅酒香,都够她头晕上好一会儿。
身旁的草叶轻轻一晃,接着解忧觉得腰间被温热毛绒的东西一拱,还没回过神,人已经离开纤草的遮蔽,被荧惑拱上了背。
没办法只得抱住荧惑,伏在它柔软的背上,任它驮着自己蹭回医沉身边。
丝缎的发带滑落在草间不知何处,一头长发散开来,弄到这么狼狈,真是丢死人了。
荧惑将她放下,舌头轻舔她微红的面颊,不明白解忧为何一句话都不说。
“自是无恙。”医沉仍是平淡的语气,似乎一点不为所动,“陵远道来此,所为何事?”
“陵欲事一主,如今看来,玄恰是其人。”相夫陵也不隐瞒,他从剑姬处听闻解忧在九嶷一带,为楚地贵族编著本草,当时便存下了来此谋事的心思。
齐墨以论辩为长,由墨家之道而论兵者王事,论天下大局,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谋士。
没有谋算天下之心的谋士不是好谋士,他自然也不例外。
秦自商君变法之后便已崛起,如今百二十年,虽然盛极一时,但气数难免有尽时,而且秦帝已如此风光,怎会再将谋臣放在眼中?
反倒是这民风飘逸的楚地,处处透着一股百折不回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想来此试一试运气。
昨夜与景玄一番交谈,听到他刻骨的恨意,相夫陵便知自己来对了地方。
楚南公说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要说这覆亡的六国中对秦的恨意,自是以楚地为最,有了这股恨作为支撑,再掀起一场灭秦的战事,所缺的不过时间而已。
只要战事被挑起,这沉寂于民间的一众谋士自然又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他要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许多企望唯有在乱世才有法子达到,为了这,他不惜让乱世再度来临。
方才逗逗解忧,不过顺手为之。
“告辞。”来日方长,相夫陵不急于知道医沉的真实身份,擦肩而过之时,他步子顿了顿,低笑一声,“闻沉与忧共宿一榻,不意沉倾心如此幼女,莫非已有五载?陵依稀记得,五载之前,忧不过髫年……”
解忧黑了脸,低头埋进荧惑柔软的毛皮之中,一声不吭。
相夫陵瞥到她的动作,笑得愈发肆意,扬长而去。
“阿忧。”医沉蹲下身,轻轻撷去她发间沾上的草叶。
她单薄的肩掩在泼墨一般的长发下,扶起发丝,背后雪白的衣衫蹭上了不少泥污和草汁,显得楚楚可怜。
“兄……”解忧闷声应下,抬起半边脸,蕴着秋水的眸子半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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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霁月光风
医沉坐于内室的矮几旁,出神地看着手中编排成册的竹简,半个字也没能读进去。
荧惑窝成一团,头搁在蓬松的大尾上,大眼半眯,显得无精打采。
它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感受到氛围诡异,不由得有些不安。
细碎的脚步声挪入内室,屏风后随即转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全身裹在宽松的月色中衣内,肩上搭着厚厚的巾帕,一头湿漉漉的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