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来父亲入狱,没过多久她得到警局通知,叫宋涛的犯人在牢里自杀死掉了。听说宋涛是用一支牙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把牙刷尾端在墙上磨得尖利无比,然后往自己身上划了几十道。
伤痕累累的一个尸体。
流离从此跟着姥姥生活,再无其他亲人。姥姥在自己女儿去世后身体每况愈下,但她可怜自己外孙女,硬是撑着一口气活了下来。将近古稀之年的老人凭着一点儿微薄的收入坚持供流离上学,照顾流离的生活起居,祖孙两人的日子过得清苦无比。好在还能勉力支撑下去。
不多久,一个叫罗霖的中年男人找到了流离。流离认识他,母亲杨娴还在世的时候,为了筹措父亲的医药费不得不向他求助。大学四年,罗霖一直苦苦追求杨娴,最后却是无疾而终。他越来越觉得杨娴是块冷冻室里存放百年的冰块,任谁也化不开她,谁知道大学毕业不久,杨娴给他寄来了结婚请帖。赤红色的请帖上,杨娴身穿雪白婚纱依偎在一个叫宋涛的普通男人怀里,脸上绽放着任谁也抹不去的笑。
罗霖终于知道,不是冰块无法融解,而是有幸融化冰块的人注定不是他罢了。
他放弃了杨娴,却总是不甘心。无论日后在事业上取得多大的成果,生活却总是不尽如人意,垃圾场般烂摊子一个,谁也填不了空缺的那块。父母三番五次催他结婚生子,他全当耳旁风,固执地单身下去。他心里总抱着一个渺落的希望,认为自己跟杨娴之间并不是再没有一丝机会。
后来宋涛病情的发作把他心底深处隐秘的**勾引出来。他看到在过去十几年间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杨娴慢慢走向他,身上是明显费了一番心思的穿着。过去那般清冷孤傲的杨娴,此刻却为了一个男人低声下气起来,乞求他能借给她钱。可即使是有求于他的时刻,杨娴手边还紧紧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为了显示自己问心无愧般,她向他大声介绍着:“这是我和宋涛的孩子。”
从那以后,宋涛的医药费充盈起来,杨娴再不用担心需要满世界找人借钱。她仅仅要做的,不过是每周抽出一点时间陪罗霖吃饭。而每次她都毫无例外把流离带上。
这样维持了三四年时间,宋涛的病情有所好转。杨娴以为总有一天他能彻底康复。却没想到,这些表面的好转不过都是假象。几年里,宋涛慢慢发现自己妻子跟罗霖的密切来往。他的情绪越来越容易崩溃,稍不顺心就会把杨娴狠狠殴打一顿。流离经常看到自己母亲躺在一地狼藉中,绝望地闭着眼睛承受罗霖的拳头。她想冲过去拦住父亲,杨娴却突然朝她看过来,伸手赶她离开。
后来杨娴的生活几乎都是在长久的发呆中度过。她坐在寂静的屋子里,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老枫树,一晃就是一整个下午。
流离趴在桌前写作业,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母亲。
有几次听母亲癔症般自言自语起来。
“我死在他手里,是命。”
母亲坐在昏黄的夕阳里,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她确实死在了他手里。满地血泊中,她身上被捅了不下十几道口子,一件白色长裙上逐渐绽开朵朵红莲。
即使这样,她跟他的牵扯还不算完。宋涛在自杀前,嘱咐来看他的流离:“如果我也死了,记得把我跟你母亲葬在一起。”
流离按照父亲说的,将两个人同葬在了历安墓园。流离不常去看他们,但凡去一次,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梦靥就会继续无休无止地纠缠她。
杨娴死后,罗霖想承担流离的抚养权。可流离拿他当仇人,不肯接受他的任何接济,每次看到他在学校门口等她,就一声不吭从其它地方偷偷走掉。罗霖去胡同里的老宅找她,流离把门闩架上,任他怎样拍门都无动于衷。家里戴着老花镜做衣服的姥姥听到声音,知道又是罗霖送钱来了。可自己外孙女从不肯要他一分钱。
直到邹慕辰的出现。邹慕辰原是北京赫赫有名的天才赛车手,那段日子突然觉得腻烦,暂时离开车队在外面找了个工作。偏偏找到了罗霖的公司,在罗霖手下当了名司机。
后来罗霖再去见流离,流离并不像以往表现的那么反感。她莫名地很听邹慕辰的话,看到邹慕辰自作主张替她打开车门,她在这个新司机的注视下,踌躇又小心地第一次坐进了罗霖的车。
十四五岁小女孩的心思总是会被隐藏的滴水不漏,从不敢在旁人面前曝晒出一分半点。没有人发现这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对邹慕辰的感情。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邹慕辰的女友是一个叫戚琳的女孩,跟流离同校,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校花。戚琳的美丽众所周知,可正应了红颜祸水那句话,高三那年,她被学校里一个叫葛政的混混了。邹慕辰知道了这件事,一怒之下冲出去找葛政算账。
葛政被邹慕辰开车撞成了重度残疾。凭着车牌号,葛政的父亲将邹慕辰告了上去。邹慕辰当时已经成年,一旦认罪,法院会判他十年左右的有期徒刑。而流离不过十四五岁,未成年犯法多少会从轻处理。流离知道其中利弊,不想眼睁睁看着邹慕辰在牢里虚度十年光阴,义无反顾站出来替他顶了罪,咬定当时车里的人其实是她。
结果如她设想的那样,法院念在她年纪小,只判了她三年。
宋流离入狱不久,邹慕辰就消失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宋流离对邹慕辰来说不过是个普通的黄毛丫头,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能眼睁睁看着她替自己顶罪坐牢。可他却在宋流离入狱后,撇下所有人,包括戚琳,彻彻底底地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或许只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其它。没人能说得清。
2
孟诺枫从韩谦那里知道了这些事。他站在地下通道入口,朝里面远远看去,瘦瘦小小的宋流离正斜靠一堵墙站着,脸色依旧苍白的不像样,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想起韩谦说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杀死了自己母亲,心里会烙下怎样的阴影。
可他没空去同情她,人各有命,福祸在天。天底下可怜人多得是,旁人没义务去一一同情。
孟诺枫没再犹豫,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许寒铭”三个字,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人接起,听筒里一阵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带着游戏里汽车快速漂移时的轮胎摩擦声:“什么事儿快说,别耽误我通关”声音里有些不耐烦。
孟诺枫重新看向地下通道里的女孩:“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邹慕辰的下落吗”
听筒那边的人明显有了兴致,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快停下来:“你知道那小子在哪儿”
“我是不知道,”地下通道里的女孩仍是一动不动站着,孟诺枫收回视线,目光随便落在远处的一处霓虹上:“可我见到了能让邹慕辰出现的人。”
霓虹闪了闪,故障般突然熄掉了。
“给我一个月,我保证把她带到你身边。”
3
下班回家的人接连从地下通道穿过,路过自弹自唱的流浪歌手时大多只是投去一个鄙夷或嘲讽的目光,很少有人能耐心停下来。歌手前面的吉他盒里零星躺着些一元硬币或十元钞票,周围站了两三对年轻情侣,听不上两首歌就牵着手离开。
流离站在流浪歌手对面,胳膊上搭着件黑色外套。她已经在这儿等了大半个小时,依旧等不到那个男生的身影。就在满心以为不会那么好运碰到他时,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遮住本就有些暗淡的光。
流离抬起头,眸子里落进一个英挺俊美的影子。她站直身体,把外套稍微举高:“这是你的吧”顿了会儿,又说:“谢谢你啊。”
孟诺枫看了她几秒,接过外套往肩膀上随便一搭,问:“我的电话不记得了”
流离看了看左手手腕,那里已经一点儿笔迹都看不出了。她低下头:“我说过不用你还钱。”
孟诺枫懒洋洋斜靠在墙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还嘴硬”
流离沉默下来。半晌,对他说:“咱俩半斤八两,你自己被人追债还来管我”
孟诺枫愣了愣,突然勾起嘴角笑了:“钱我是没有,可住的地方倒有一个。”他低头看向她,一脸戏谑:“怎么样小姑娘,你要是胆儿大,就跟我走,我收留你几天。”
流离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孟诺枫发现,这丫头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