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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谦说完，带着自己那帮人离开了这里。流离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男生：“伤得重不重”
男生没理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你手机号多少”
“啊”
“我想办法把钱还你。你留个联系方式。”
流离愣了愣，一双眼睛里逐渐看不出什么光彩：“我没手机。”她低下头，一头长发从脸庞缓缓垂下：“算了，那钱你不用还，本来也不是我的”
她说着就要走，却被男生抓着胳膊拽了回来。
“我可不想欠一女孩人情，”男生低头看着她，下颌线条在昏黄天色中凌厉得不像话，“这样吧，”他掏出一只笔，将流离的左手袖口向上捋了捋，在她手腕上写下了十一个数字：“什么时候想找我要回你的钱，就打这个号码。”
他松开流离的手腕，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生修长的身影在夕阳里落拓成缓缓缩小的光点，流离站在树下，想喊住他，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路旁的红枫被风吹得一阵乱响，她胳膊上起了细小的疙瘩，忙伸手将袖口放了下来。
手腕上被人写下的十一个数字，在微凉的光里悄无声息蒸发起来。
3
孟诺枫回到出租房的时候看到自己屋里的灯正堂而皇之亮着。他猜到是谁，眉头微微皱了皱，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欣果然正坐在那里，应是等了他很久，正垂头丧气拿着手机翻微博。看到孟诺枫进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回来啦”
孟诺枫心烦地陷进沙发，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李欣挨坐在孟诺枫身边，双手刚要挂上他的脖子，却看到他刘海下若隐若现的白色纱布：“怎么受伤了”她着急起来，伸手拨开他额前的刘海：“谁打的”
“你不用管。”孟诺枫把李欣的手挡开，扭头看到桌子上放着李欣的一串钥匙。他伸手拿过来，把其中一个钥匙卸下，在李欣面前举起：“你敢配我房间钥匙”
李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孟诺枫扬手把钥匙扔进了五米开外的垃圾桶。她没心思去捡，一心记挂着孟诺枫脸上的伤，不停轻声追问：“伤口疼不疼到底是谁打的”
暧昧灯光下，李欣一张小巧的脸上满是担忧，柔若无骨的小手勾着孟诺枫的脖子让他离自己近些，好对着他脸上的伤口吹气。这个努力取悦孟诺枫的行为取悦了孟诺枫，身体猛地一轻，李欣被眼前英挺俊美的男人打横抱了起来，向着床边走去。刚被搁倒在床上，脖颈处就传来细密的疼痛，她忍不住娇喘出声，同时又恨孟诺枫从没主动吻过她的嘴唇。她忘了在哪里看到过一段话，对女人的嘴唇不着迷的男人，享用的仅仅是女人的身体，而与爱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极度不甘心起来，像每次一样，往后缩了缩脖子，引导着孟诺枫找到了自己涂满蜜色口红的嘴唇。
孟诺枫冰冷削薄的唇碰上她嘴唇的那刻，心底深处，才终于踏实起来。
已经是晚上八点，正值下班高峰期，流离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车流把北京塞成一个停滞不前的茧。原本打算今天就坐上火车离开这里，没想到身上的钱那么快就一分不剩。
她没吃晚饭，也没钱吃晚饭，倒是不觉得饿。抬起左手把袖口捋高，借着路旁的灯光看到手腕上已经逐渐变淡的十一个数字。就因为这个号码的主人，她如今身无分文，寸步难行。为了尽快离开这里，只能先找份工作把车费挣够。
想到这里，流离从长椅上站起身，沿着路旁的商店一家家往前走，仔细寻找着玻璃橱窗上粘贴的招聘启事。
4
早上八点李欣才从孟诺枫房里出来，一路上不停整理着脖子里的方巾，把密密麻麻的吻痕完全遮在里面。
到了“巴蜀人家”火锅店门前时，她又检查一遍自己的脖子，确定毫无破绽才整理出一副坦荡的样子走进去。刚跨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身上穿着店里的工作服，大概是新来的杂工。
正擦桌子的宋流离见有人进来，直起身对她说：“不好意思，这里十点营业。”
李欣笑了笑，告诉她：“我是这家店老板的女儿。”
流离“哦”了一声，仔细看了看李欣，发现这女生长得真不是一般的漂亮。
“回来啦”火锅店老板从楼上走下来，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昨天去哪儿啦，怎么都不说一声”
“我留学校宿舍睡了。一住校的姐们非让我跟她睡一夜。”李欣按着自己脖子上的方巾，飞快往楼上走，“我拿本书就马上回学校了。”
李老板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儿消失在二楼转角才回过头来，走到柜台前端起杯茶抿了一口，忍不住对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的流离卖弄起来：“我这闺女啊从小就聪明，今年才19岁就考上了咱北京的一流大学。我们那些邻居家的孩子，谁都没她上的学校好。”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流离：“你为什么不继续上学了呢如今这社会，没个好学历可怎么行”
流离敷衍地笑笑，没说什么。擦完最后一张桌子，把抹布扔进盆里。
重新吸饱水的抹布便沉下去。
、第二章
1
下班时间是晚上十点。流离从餐馆出来，望着灯红酒绿的城市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能去哪儿。怪不得大人们那么喜欢钱，整日为了纸做的票子勾心斗角，不择手段。如今她失去了无偿养育她的大人，或许以后也会变成为了纸做的票子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大人。
身边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经过，讨论着哪里的地下通道暖和，哪里被人丢下几个废弃纸箱。流离看着他们，觉得自己跟他们仿佛没什么两样，都是流落街头遭人嫌弃的可怜虫罢了。
地下通道倒是个收留乞丐的好地方，流离没有多想，准备像他们一样随便找个挡风避雨的桥洞凑合一宿。
大街上人来人往，形形的人群混迹在夜里，看不出脸上的表情。路过一家被霓虹包围起来的酒吧时，流离被一个喝醉酒的高个女生撞了个趔趄，女生嫌恶地瞥了流离一眼，醉醺醺地嘟囔了句：“没长眼啊”
流离忍着没发作。抬起头时看到女生右眼角旁一颗很是明显的黑痣。
“这个混蛋，”女生脚步不稳地朝酒吧走过去，嘴里念念有词：“让你来你偏不来，我就这么惹人厌吗”后面跟着三个字，流离听不太清，只隐约听到个“孟”字。
酒吧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着走进去。一阵冷风吹来，流离打了个寒战，视线从酒吧门口收回来，继续朝前走去。
刚走几步，又忍不住抬头找到酒吧上方悬挂的招牌。
巨大的棕色木板上，歪歪扭扭写着“紫森”两个字。
往前走了两条街，经过一座桥时，流离看见自己正前方站着一对男女。有些眼熟，她不禁多看了几眼，脚步不自觉停住。男生正斜靠在栏杆上抽烟，受过伤的额头仍没有痊愈，白色纱布在刘海下若隐若现。流离下意识捋起左手袖口，发现手腕上的十一个数字早已被她洗去，一点儿痕迹都不剩。
男生旁边站着的是火锅店老板的女儿，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偎在他怀里说着些什么。想讨男生欢心，可结果却不怎么尽如人意，很快她便颓丧下来。
原来他们是情侣啊。流离这样想着，正准备移开目光，孟诺枫突然侧头往她的方向看过来。两人目光接触的刹那，流离冷不丁慌张起来，像是作案的小偷在灯光下被人抓了个现行。她立即转过身，趁着绿灯走到了对面马路上。
“看什么呢”李欣注意到孟诺枫的目光，跟着他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马路对面正埋头走路的宋流离。
“你认识她”李欣的口气染上了些许醋意，“这个宋流离在我们家打工。年纪这么小就辍了学，也不知道她父母是怎么想的。”
她确定自己的话既不会显得尖酸又能尖酸地把宋流离羞辱一番，可孟诺枫却好像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幽深的目光依旧直直落在女孩身上。李欣的醋意浓盛起来，一步走到孟诺枫面前，挡住他的视线：“我们去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孟诺枫把烟头丢进路边垃圾桶：“你回去吧，明天老地方见。”
李欣想拉住他，却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拉不住。孟诺枫迈着大步往前走了走，随手拦辆出租车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