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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韩之越断然否决,“我不想害他!”
“可是他现在却时时想着取帐中那人的性命!你应该清楚,他们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韩之越沉默。
白汐枫的话,他不是不明白,可是,他真的不想杀燕煌曦,一点都不想。
第一是出于对燕煌曦本人的认可――他和燕煌曦曾经同时拜在尧翁门下,习艺数年,也曾意气相投,肝胆相照,自有一股惺惺惜惺惺之意。
燕煌曦有多恨韩贵妃,他自是无比清楚,可他也更清楚,不管燕煌曦有多恨,他决不会迁怒于别人,甚至是韩氏族人。而燕煌暄不同,他的外甥燕煌暄,看似温文敦和,实则阴狠残戾,他若得天下,不单燕氏皇族,只怕朝中元老大臣,以及无数忠于大燕的将领,连同他们的家人,都会惨遭屠戳。
燕煌曦若死于他手,他韩之越必将会成为大燕的罪人,天下的罪人,这样的罪过,他担不起,亦不想担。
家国亲情,他实在是两面夹攻,左右为难。
“唉――”仰天一声轻叹,韩之越轻轻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白汐枫撇撇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打住了话头。
男子身形端凝如山,坐于案后。
瞑目,沉思。
表面的无波无澜之下,掩藏着滚滚雷霆,浩浩奔涛。
他的面前,分别列放着数份战报,按一字排开。
上面,很清晰地写着各方动静,他却一眼都没看。
是的,一眼都没看。
对于这眼下的局势,数十州的兵防,他早已经了然于胸。
他亦不惧。
没有了九州侯的背后运筹,浩京之外,已经没人是他的对手,他只需要布好一切,等对方自投罗网。
韩贵妃?哼,就让本皇子拿你开刀祭旗,以报我父皇之仇!
一丝冷意,在唇角勾起,陡然地,燕煌曦睁开了眼。
柔柔的风,吹进。
阳光明朗。
细小的蜂儿振翅飞来,落于案上,一只只,排列成行,用它们独特的语言,向他传达着信息。
黑眸骤然一紧,然后松缓――
那些尾巴,果然是随他们而去了。
幸好是落宏天。
幸好有落宏天。
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右手缓缓抬起,在眼前慢慢摊开――那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掌中冰凉的温度,犹记得白沙河边,她脸上那抹恸魄惊心的纯真与坚执:“…你不能不要啊……燕煌曦,这是我为你……最后能做的一件事……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吧……”
熟悉的痛感再次在胸腑间弥漫开来,却与夺魂针无关,仅仅是为她。
那个数次试图靠近他心灵,却又数次被他无情推离的女子。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想她念她,时刻牵挂她,是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谙识了那种暖心的感觉,隐隐盼望着她的靠近?
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她却已经远了,甚至远到……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瑶儿,你会回来吗?你会,回来的吧?
微微垂了深黝的眸子,燕煌曦脸上,平生第一次,多了丝,叫落寞的表情。
瑶儿,我想你了。
你才离开了几日。
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即使我发自心底地想要否认。
却已经,无法否认。
站在帐门外,铁黎一直缄默着,没有出声。
他不愿惊扰这一刻的燕煌曦。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那个优异的孩子,骄傲的孩子。
沧海游龙,天之骄子。
他是他的骄傲。
铁氏血脉的骄傲,大燕的骄傲,燕室皇族的骄傲,天下的骄傲。
落寞。
那是只属于小男人的,儿女情长的东西。他从来不曾在燕煌曦身上看到的东西,如今,却那么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微微地,铁黎心中划过一丝涩意。
他其实很想。
很想说出那些铁血的话,很想告诉他,优柔寡断,决不是一个帝王的好品性。
可是他却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其实这个孩子,很孤独。
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孤独,属于王者的孤独。
这份孤独让他杰出,但,这份孤独也让他伤悲。
一种常人看不出来的,体察不到的,宏大的伤悲,悲天悯人,悸心慑魂。
这种伤悲,会于不自觉时流出,像巍巍高山一般压下来,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如果过重,再重,被压毁的,不单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而那个女子,那个清扬婉约,好似朦朦晨光的女子,恰恰以她的清灵通透,带给这个孩子,以一线明媚,以及属于生命的,原本的灵动与活泼。
点燃了他的心。
照亮了他的眼睛。
这一点,或许连燕煌曦自己都不懂,而他这个旁观者,却看得很清楚很清楚。
就像当年的铁红霓,之于当年的燕煜翔。
龙凤和鸣,天下绝配。
是以,他并不想如此残忍地去打碎,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悄无声息地,铁黎走开了。
独留那个沉思的男子,面对漫天的流光飞舞。
做着他此刻最单纯的梦;
思念着他此刻最思念的人;
体悟着生命的平和,与最简单的恬淡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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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34章:烽火狼烟
'第3章第3卷'
第90节第34章:烽火狼烟
夜色沉寂。
深黛天空中,忽然蹿起一线橙红的艳光,然后迅速扩展,弥漫……
“东方火起!火起!”
西南军大营上,立即响起尖锐的哨声,还有传讯兵的惊喊。
帅帐之中。
燕煌曦睁开了眼。
就像是一头准备出击的豹,闻到了目标的气息。
所有炙烈的因子,开始在血管里奔行跳跃,叫嚣着,要将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以磅礴的方式体现。
“曦儿。”迈着沉稳的步伐,铁黎步入帐中,“那是什么?”
“那是――”燕煌曦慢慢站起身,“宣战的信号。明日,颖军必大举来袭。”
“宣战?”铁黎一怔,“大战之前,最忌走漏消息,韩之越怎么会?”
燕煌曦沉默不答,双眸黑得发亮,闪烁着流溢幽光。
韩之越就是韩之越。
韩之越是骄傲的。
韩之越不是小人。
韩之越是朋友。
他清楚,韩之越自己也清楚。
因为骄傲,所以他必定相信,能够驾轻就熟地控制整个战局。
因为不是小人,所以他不用诡道,要和他正面宣战,杀场上见真招,谁胜谁负,纯粹取决于他们自己。
因为是朋友,所以这焰火,是战书也是警示。他希望他能明白现在的情势,他希望他能选择主动后退,甚至希望,他能示之以诚,双方和谈。
但是韩之越,这怎么可能?
你我的情谊,是你我的情谊,至于这家这国这天下,完全是另一码事,燕煌曦不能退,燕煌曦不能让,燕煌曦只能进取。
韩之越,倘若你败,我必放你你去;倘若我败……
“铁黎听令!”燕煌曦忽然一声沉喝。
“末将在!”铁黎“唰”地站得笔直,双眼炯炯闪亮。
笔直的手指向地图,山川江河,动进守退,一个字一个字,那么清晰地,从这位准帝王口中道出……
明丽晨光点染血色。
飒飒的风,扬起漫天沙尘。
颖军,二十万;
西南军,二十万;
铁蹄铮铮,让整个西南十六州,为之震颤、惊悸。
几乎每一州每一府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青芫与郦州边界,这一片方圆百里的旷原。
此一战,将决定大燕的命运,韩家的命运,燕煌曦的命运,燕煌暄的命运,以及天下,很多很多人的命运。
西南军以韩玉刚为左军统领,以冉济为右军统领,而燕煌曦坐阵中军,在一带矮矮的山脉下,拉开杀场。
日头缓缓升高,煦亮的阳光洒下来。
白衣胜雪,明黄灿金,鲜明的对比,是两名矗立于战车之上,同样气质高华,同样风采绝世的男子。
韩之越,燕煌曦。
这是他们的较量。
生与死的较量。
不再是过去那种,基于友情的小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