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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军医们纷纷起身,叉着手应承。
    燕煌曦又小立了会儿,这才领着刘天峰走出军帐,本欲去城楼上检视防御情况,一名传令兵忽然满脸喜色地飞奔而至:“皇上!京城,京城来人了!”
    “嗯?”燕煌曦猛然收住脚步,目光凛凛地看着传令兵,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传令兵吓了一跳,赶紧收起脸上喜色,立定身形,瞅瞅燕煌曦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是浩京,浩京来人了……”
    只这么会儿功夫,燕煌曦已然恢复常态,双眼仍旧看着传令兵:“来的是什么人?”
    “是十几名御医,还有邱子衍率领的一千护凤军。”
    “御医?护凤军?”燕煌曦眸光闪了闪,看不出心内是什么想法,只调头道,“去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外,御医蒋德不时擦着额上的汗迹,眼角余光偶尔朝旁侧一瞥,直到看见大步走来的燕煌曦,方才收回视线,垂手侍立。
    “蒋德?”燕煌曦走到他跟前立定。
    “微臣在。”蒋德连同他身后十名御医,还有率兵前来的邱子衍一并拜倒在地。
    “现下医帐内正缺人手,你速去。”
    “是。”来不及多喘一口气,多说一句话,蒋德立即带着所有的御医,在刘天峰的带领下,直往医帐而去。
    “你随朕来。”燕煌曦又转头看向邱子衍,沉声道。
    屏声静气,邱子衍跟在燕煌曦身后,进了中军大帐,垂手立在案侧,等待燕煌曦问询。
    谁料燕煌曦只是沉默,在椅中坐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京城,如何了?”
    “启禀皇上,”邱子衍敛衽躬身,“京中一切尚好。”
    轻不可闻地,燕煌曦叹了口气,眸中隐着丝忧虑:“可曾有人为难于她?”
    邱子衍方才悟得,皇帝心中的牵念,偌大一条汉子,心中也不由微酸,嗓音也不由低了几分:“皇后娘娘聪慧果决,又有两位太傅,并一班忠心耿耿的大臣相助,还有陈国瑞与贺兰靖两位将军誓死护卫,纵有些风浪,也能压服下去,皇上不必担心。”
    “那就好。”燕煌曦点点头儿,看样子信了七八分。
    接下来又是一阵岑寂,气氛甚是凝默,邱子衍大气不敢出,只是站着,勾头看着地面,耳边隐隐听得皇帝说了声什么,又似乎没有。
    直到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皇帝方才挥手令他退下,邱子衍躬着身子,缓缓出得帐门,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来,目光却禁不住往回睃了一眼,却见燕煌曦怔怔地坐在椅中,神色恍惚,全不似素日英武的模样,心下不由微微一紧。
    又是三日过去。
    新到的御医蒋德及十名御医,面对城中的情形,仍然苦无良策,士兵们照样一个接一个死去,又有更多的士兵染疫,被送入医帐之中。
    面对这样的情形,责任感一向甚重的蒋德几乎崩溃,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冷静,但情感上,他已经越来越不敢面对那一双双渴盼生存的眼睛。
    这是一段异常难熬的时光。
    时时处处考验着每一个人的意志力——没有一个有良知的医生,能够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萎顿凋零而平静若素。
    可他们真是尽力了啊!每一个御医眼中都布满了血丝,尽最大力量去救助每一条正在慢慢流逝的生命,尽最大力量,寻找一丝丝可能存在的希望。
    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的努力,一次次被粉碎,终于,士兵们再也忍不下去,在第四天傍晚,发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鼓噪,他们集中起来,冲出医帐,冲下城楼,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喊:
    “打开城门!我们要回家!”
    “回家!我们要回家!”
    把守城门的偏将浓眉紧拧,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同袍们——他们的心情,他深深懂得,可是,若让他们冲出稷城,鼠疫也将随着他们一起,扩散到大燕的每个角落!
    “兄弟们!听我说!”偏将挥舞着胳膊,试图劝说这一群群情激愤的人,可是士兵们早已被死亡的恐惧覆没了理智,赤红着双眼,哪里肯听他罗嗦,撸…着袖子纷纷冲上前来。
    “关紧城门!不许放走任何一个人!”偏将大声吼叫着,顾不得染上鼠疫的危险,尽最大努力,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一场残酷的城门争夺战,在两拨人马之间展开,厚重的城门在巨大的冲击下,震动得越来越厉害……
    “你们这是干什么?想造反吗?”蓦然,一声雷霆震喝突兀传来。
    所有人刹那安静,僵滞在原地,一齐转头,呆望着那一身铁冷的男子。
    帝王沉冽的目光逐一从众人脸上扫过,带着股慑人心魂的气势。
    “朕知道,”燕煌曦再度响起的话音中,浸溢丝丝沉痛,“你们想念父母,想念亲人,想念家园,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倘若你们此时归去,带给他们的是什么?带给整个燕国的,又是什么?是灾难!是一场灭顶的灾难!你们的父母亲人,会因为你们而葬送生命,甚至包括你们年幼的孩子!你们,希望看到那样的后果吗?”
    “呜——”士兵中有人捂住面孔,细碎地哭出声来,悲凉的气氛扩散开来,这些面对敌人凛冽刀枪都毫无惧色的豪壮男儿,此际却不禁泪盈眶睫。
    “朕保证,所有不幸牺牲的将士,朕都会命人好好收敛,将他们的骨灰送回原藉,抚恤其父母亲人,使老有所养,少有所恃……只是希望将士们,一定要坚定地撑下去,等待转机的来临……”
    转机?
    士兵们停止哭泣,怔怔地看着他们的帝王——会有转机吗?真的会有转机吗?
    “朕是上苍的儿子!上苍一定不会抛弃朕!”燕煌曦举起右手,放在耳侧,眉宇之间,一派坚毅。
    他的自信感染了每一位士兵,大家开始自动列队,朝营帐的方向而去。
    直到最后一名士兵离开,燕煌曦方才手拄城墙,缓缓呼出一口气。
    “皇上……”后面跟从的刘天峰不由轻喊了一声。
    燕煌曦转头,刚要说什么,眼前骤然一阵天昏地暗,颀长的身躯随即向后倒去。
    “皇上!”刘天峰大惊失色,抢上前将他扶起。
    “……扶朕,回帐……”燕煌曦五指如钩,抓紧他的胳膊,低沉着嗓音嘱咐道。
    刘天峰自是不敢耽搁,稳稳架起燕煌曦,急速朝主帐的方向而去……
    ……
    蒋德已是第六次抬手,去擦额上的汗了。
    明明还是四月,天气温温凉凉,他却好似身处酷热炎暑,浑身只差没蒸出腾腾的烟气来。
    刘天峰蠕动着双唇,几次欲言又止,却终究不敢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
    “照实说。”燕煌曦的声音响起,沙哑之外,依然带着一种属于帝王的威仪。
    蒋德头上的汗水流得更加欢畅,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皇上,皇上这是……染了鼠疫……”
    “混帐羔子!”蒋德的话尚未说完,刘天峰便劈腿一脚横扫过来,将他踢翻在地,两眼瞪得灯笼也似,“皇上乃真命天子,怎会,怎会……”
    “刘天峰!”燕煌曦一声疾斥,镇住刘天峰,自己微微撑起身子来,看定蒋德,“告诉朕,朕还有多少时日?”
    乍闻此言,刘天峰不由打了个激颤,好半晌方战战兢兢地道:“照这些日子染病士兵们的情形看,短则三五日,长则,十数日。”
    “好,”燕煌曦点点头,“你且听着,自今日起,让所有御医倾力寻找治愈鼠疫的法子,若是找到,只管煎了送到大帐来,朕要,朕要……以身试药……”
    “皇上!”蒋德鼻头一酸,崇拜、钦佩、敬仰,无数种神情刹那从眼中闪过。
    “不必多虑,”燕煌曦一摆手,“朕还是那句话,朕是上苍的儿子,上苍,一定不会抛弃朕,你只管放胆去做,不管结果如何,朕,一切不予追究……”
    “皇上!”蒋德噎泣着哭倒于地,此时他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哪里还有心思担忧自己的生死?
    “朕之生死,还有这满城士兵的性命,都交给爱卿了……”燕煌曦强撑着说了一句,再次倒回枕上,四肢一阵抽…搐。
    “皇上既已有命,你就快去办吧。”刘天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蒋德这才如梦初醒般,拭干脸上的泪水,急匆匆起身离去。
    “天,天峰……”
    闻得燕煌曦的轻唤,刘天峰不由愣住,半晌方应道:“皇上?”
    “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