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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魁似道,你前日所提设置皇商一事,想法甚好,不知可有具体的计划?”
    “学生仔细思量过,拟有三策。”
    “哦?说来听听。”
    “其一,大燕国内有着丰富的矿脉,若是皇上能许有一定实力的人开采,收益定然极其可观;其二,大燕本是农耕之国,倘若让有识之士改进其耕种技术,除水稻之外,大兴种植有经济效益的作物,比如佛手柑、贡橘、甘蔗,则获利比光种植水稻多数倍;其三,可采用国家收购的方式,以相应的价格,征收民间多余的粮油,或售于他国,或供给不足之地,则贫瘠之地可富,富庶之地可丰……”
    燕煌曦听着,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横亘着的一团迷雾,被刚劲的风刹那吹开。
    “可是皇上。”魁似道眼中却有丝迟疑。
    “什么?”
    “学生所倡之议,乃是大燕从未兴过之事,故而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接受起来、实施起来,都会遇到相应的阻力,甚至是误解,倘若学生所论之策,不能善始善终,皇上不若——”
    “朕明白了,”燕煌曦摆摆手,“朕绝非那起昏弱无能之君,卿之议,朕必深虑之,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提出来。”
    “那就好。”魁似道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紧悬的心慢慢放下——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设想确实于国于民有利,概因大燕积习已久,很多思想观念一时间改变起来,极为困难。
    比如这“利益”二字,尚来为读书人们所不耻,是以并没有什么人,愿意去研究“经济”二字,以致于国有难时,无论士兵还是士子,皆不畏死,但不畏死并不等于能改变一个国家贫弱的境况。
    此时燕煌曦急于改变整个国家“落后贫病”的状况,魁似道的提议符合了他的心理,却也忧虑燕煌曦贸贸然大更其张,弄得不好,反会使整个农耕经济陷入一团混乱,这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以爱卿看,这改弦第一桩,从何处着手方妙?”
    魁似道直了直腰,方道:“必须先解决百姓们的温饱问题,这是当务之急,因之,减免赋税乃是必要。”
    燕煌曦浓黑的眉头紧紧蹙起——他如何不知减免赋税乃是必要?只是国库本已空虚,再减免赋税,估计连他这个皇帝日常用度皆成问题。
    “皇上可是担心国库?”未料魁似道却一语道出其中碍难。
    燕煌曦心中微窘——一个皇帝让人说穷,总不会是什么舒服的事。
    “国库之急,不是眼下之急。”魁似道却如此说。
    “什么?”燕煌曦一惊。
    “学生——”魁似道却有些迟疑。
    “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燕煌曦摆手。
    “学生曾仔细算过,各州各郡每年所缴之税银,总计有九千万两白银之多,然每年实际入库,不过三千余万,其中六千余万去向不明……”
    他话未说完,燕煌曦的面色已然铁青!
    魁似道霍然一惊,赶紧伏身跪倒于地,不再言语。
    殿中的气氛一时凝滞,燕煌曦胸中热血翻滚,几乎硬生生撞开胸膛!
    他不能不气!
    他登基十余年,倘若每年都有这么多的税银外泄,对整个大燕而言,是多么大的损失!而这些银钱若流入居心叵测之辈手中,又会对整个大燕国,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他终于明白,为何泰亲王等人的残部,始终隐伏在暗处不断活动,为何那看不见,实际却存在的飞雪盟,会一日强似一日,他终于明白,仓颉骑兵精良的装备,从何处而来!
    都是他大燕子民的血汗,养出一堆的痼瘤!
    都是他自己耽于军政,而疏忽了其他!
    魁似道伏在那里,大气不敢出,他已经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帝王身上扩散出的,那股萧杀而浓烈的戾气。
    虽然这戾气与他无关,也不是冲着他来的,却已然让他动魄而惊心。
    过了许久,他方才听见燕煌曦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继续。”
    魁似道这才敢起身:“所以微臣以为,皇上可以下旨,减免民间三分之一的税赋,如此,国库仍有六千万两的税银可以入帐,有了这六千万两银子,无论是立项招商,还是大兴实业,抑或是改良农业,都可以逐一实施……”
    “可是,要如何做,才能堵上这税银外流的漏洞?”
    “直税法。”魁似道坦言。
    “怎么个直税法?”
    “由朝廷派出专职的税官,亲往各郡督查收税,所收之税银,由禁军直接护送回京入库,期间不假手于任何人。”
    燕煌曦沉默。
    他能隐隐地感觉到,这个方法的推行,必将损害无数曾经得益人的利益——倘若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无法从税收一事中再获收益,他们会怎么做呢?
    他知道。
    大燕冗吏的问题存在已久,地方上不少官吏狼狈为奸,鱼肉百姓,所收之税银,经过层层盘剥之后,到达国库,的确只剩三分之一。
    他知道。
    若是要详究这些陈年旧案,不知会牵扯出多少人来,也许,只有经历一场雷霆般的血腥杀戳,才能将裁撤官员,与对税银的监管进行到底。
    这位英明的帝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杀戮。
    这在他的生命里,似乎一直是难以避免的——
    要除掉九州侯与燕煌暄,他只有杀戮;
    要消除黎国与大昶的威胁,他只有杀戮;
    要安定边疆消除兵患,仍然只有杀戮;
    现在,即使改革内政,也只能杀戮。
    天下之人心,并不是单靠教化就能治理的。
    “当年你出谷之时,我警你三戒,让你以天下苍生为念,心怀仁慈,少增杀孽……”
    可是师傅,您知道吗?倘若不施这霹雳手段,又如何能震慑世人?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一心为其国,一心为其家,对于那些蝇蝇苟苟,教而难化之辈,你要弟子,怎么办呢?
    这位雄材大略的君主,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挣扎之中——倘若放手改制,杀戮将不可避免,倘若因循守旧,则黎民困苦,国势日衰,师傅,你要弟子,怎么办呢?
………………………………
第287章:男人的宿命
    凤仪宫。
    倚靠在床栏边,殷玉瑶凝视着两个孩子,细细想着心事。
    一阵风自后方传来。
    殷玉瑶猛地坐直身体,拔下髻上金簪,倏地转头。
    殿门似是隙开一条缝,来回轻轻摇晃着。
    她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两条黑影来得极其迅猛,一左一右,剑光霍霍,直攻向她。
    因为要护着孩子,她不敢退让,只能手执金簪迎身而上。
    来人使的是软剑,其招式颇有几分眼熟——是什么时候呢?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
    但她已经没有时间思虑这些,击退强敌乃是她当下唯一的选择,也是唯一且必须去做的事。
    安静躺着的小承宇睁开了眼,只有五岁的男孩子,却表现出惊人的镇定与急智,用被子裹起还在熟睡的妹妹,悄悄下了床,趁所有人不注意,藏进角落里,紧紧地咬住双唇,捂住妹妹的小嘴,目光凛然地注视着战局,同时心中不停地喊道:父皇,快来啊父皇!
    哧——
    剑锋刺来,正中殷玉瑶的手臂,以她现在的功力,是完全可以闪避开的,只因她全心护着“床上的孩子”,是以硬生生受了这一剑。
    鲜血泌出来,染红衣袍,长发飞扬开来,划出道道凌厉的弧线。
    “砰——”殿门被人一掌震开,随之粉碎,那男子如飓风般卷进,脸上是多年未见的萧杀。
    听得身后动静,两名黑衣人收剑欲退,却哪里还能走脱,被燕煌曦一掌一个,拍落于地,下一瞬间,两柄寒光凛凛的剑,精准地命中两名男子的心脏。
    腥热的血在殿阁间流溢开来,湿透红锦地衣。
    “瑶儿!”男子上前一把将殷玉瑶扶住,“伤哪儿了?”
    “我……没事,”殷玉瑶晃了两晃,强撑着道,“孩,孩子……”
    浓眉一拧,燕煌曦转头去看仍旧鼓鼓囊囊的小床,一把抓起锦被,却见里面躺着的,只是两个软乎乎的羽枕,心下顿时一松。
    “父皇!”直到确定再无危险,小承宇才抱着妹妹从角落里闪出,几步走到身形高大的燕煌曦身旁。
    “做得好!”燕煌曦满眸嘉许,伸手拍拍他的头,“宇儿,你要快快长大,保护妹妹,保护你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