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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这,就是他那素日活泼至极,跳脱至极,又热情开朗的妹妹吗?
    难道这,就是那个曾用千钧剑指着他胸膛的少年吗?
    不!不!燕煌曦痛苦地摇着头——他不相信!他说什么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宁可他们联起手来,站在他的面前,冲他叫嚣冲他大吼,也不要面对这样凄惶的景象!
    “皇兄!”察觉到不对,燕煌晔近前两步,想要搀扶他,却被燕煌曦止住:
    “晔儿,让我静一静,好吗?”男子的嗓音有些苍凉。
    燕煌晔一怔,尔后默默地点点头,安静地退了下去。
    燕煌曦的腰身全部弯了下去,两只宽大的手掌在山石上来回拂动,将那些细微的粉尘收集起来,神情专注至极。
    燕煌晔远远地瞧着,眼眶中早已蓄满泪水,禁不住抬头朝深邃的夜空看了一眼——妹妹,玉恒,你们看到了吗?看到这位尊贵的帝王,为你们所做的一切?倘若你们能够看得见,也应当,含笑九泉了吧?
    当然,燕煌昕与殷玉恒是不可能看得见的,此时的他们,正安静地躺在一个世所不知的地方,等待着“新生”的到来。
    再说荒坡之上,燕煌曦足用了两柱香的功夫,总算是做完了手上的“大事”,当他褪下外袍,准备将那些灰末包裹起来时,燕煌晔走过来,无声地拦住了他:“皇兄,让我来吧。”
    抬起黑邃如夜的眸子,燕煌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执,将指上余烬轻轻抖在搜集起来的灰堆里,这才默然退到一旁。
    自腰间解下一只锦囊,燕煌晔细细地将那堆灰收了起来——其实,早在“火化”燕煌昕与殷玉恒时,他便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心中过于悲痛,又想瞒过燕煌曦,再则,以燕煌晔与殷玉恒的个性,让他们就这样安然地随风而去,化归于天地之间,也未尝不尽善尽美。
    倘若皇兄,执意要他们魂归浩京,他亦只能……遵从。
    从山坡上下来时,天际已泛起青色的晨光,使得整个荒原看起来,显出几许迷离。
    “以后这山,就叫栖情峰,这片原野,就叫恒原吧……”
    深沉的帝王如此说。
    栖情峰,恒原……燕煌晔回头朝那座山坡望了一眼——昕儿,恒儿,羽化于此的你们,可满意?
    ……
    流水淙淙。
    碧藤如瀑。
    立于洞口,白衣童儿看看洞中石床之上,依然沉睡不醒的两个人,不由得轻轻皱起眉头:“师傅,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旁边的老者右手捻须,面色柔和:“该睡时睡,该醒时醒,这才是世间真正的智者。”
    童儿听得稀里糊涂,眨着黑亮的眼睛,瞅着自家师傅:“心净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老者还是一副恬淡的表情,转身迈开步伐,迂回的山风从四处吹来,鼓荡起他宽大的袍幅。
    “忧生于执著,惧生于执著,若无执著心,亦无所忧惧……”
    望着自家师傅闲云野鹤般的身影,心净不由摇摇头,撇唇道:“真是个古怪的老头儿,没事就爱弄什么玄虚……”
    清泉淙淙,依旧那般不疾不徐地流淌着,似亘古不变,却又隐藏着不尽的生机,以及,俯仰天地的奥秘。
    若有人立于石桥上望去,当能瞧得见,那隐于碧藤中的两行字:
    一花一世界,一水一乾坤。
    造化生人,或者命数使然,有时候,确非凡夫俗子可以悟得……
    ……
    泰平九年的第一场雪,在一个静谧的夜晚纷然轻坠,给昔日繁华的京城,凭添几分琉璃出尘。
    “娘娘,外面下雪珠儿了,奴婢去取皮裘来,可好?”
    殷玉瑶方起身,佩玟便碎步走进,口内极是体贴地道。
    “下雪了?”殷玉瑶的神情有些恍然——冬天,这么快就到了?
    “是呵,”佩玟笑着应声,“琉璃瓦上已盖了薄薄一层,花坛边儿也是。”
    “什么时辰了?”
    “卯时。”
    “不知道乾元殿那边……怎么样了。”殷玉瑶不禁喃喃了一句。
    佩玟闻声,略一迟疑,方轻声道:“娘娘要去瞧瞧吗?”
    殷玉瑶眸中神色莫明,像是想着心事,又像是没有,好半晌叹口气:“罢了。”
    数日前,她命户部尚书潘辰仕授单陇义户部员外郎之职,潘辰仕嘴上虽然什么都不说,但脸上那表情,却是格外地肃凝,消息传出后,也有几位御史呈上奏折,说她擅弄权柄干涉朝政什么的,虽然都被铁黎一力压下,但这两位太傅,在她面前也曾露出些许光景,暗里针贬她之所为。
    对此种种,殷玉瑶只能苦笑——
    除了苦笑,她还能怎样呢?
    不管她再怎么有才华,不管她的初衷如何,在外朝那些大男人眼里,她始终是个妇人罢了。
    想着这些烦心的事儿,殷玉瑶只觉胸中发堵,欲要寻个去处散散,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方好。
    佩玟细心揣度着,近前儿悄声道:“娘娘,玉英宫的早梅开了,不若,去瞧瞧吧?”
    “玉英宫?早梅?”殷玉瑶心内一动,遂点头,“好。”
    佩玟手脚轻快地取来皮裘,并暖手炉,伺候着殷玉瑶出了凤仪宫,往玉英宫而去。
    一路之上,果见薄雪覆地,树枝儿上也是一色银白,颇是赏心悦目,时而听见宫娥们轻快的笑声,看见她们年轻的,跑动的身影,扬起一捧捧雪,嬉笑打闹。
    殷玉瑶住了脚,遥遥瞧着,心底不由生出几丝感慨——很多年以前,那个住在燕云湖畔的少女,也曾同她的伙伴们,一起玩过这个轻松的游戏,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再也生不出,一丝丝那样明丽的心情?
    是人变了,心变了,还是什么变了呢?
    “娘娘,奴婢这就去喝住她们。”佩玟瞧着她的脸色,怕她不高兴,赶紧着道。
    殷玉瑶笑着,摇摇头:“宫中日子乏闷,她们难得开心,随她们吧。”
    “娘娘宽厚仁和,奴婢代姐妹们谢过。”佩玟赶紧道。
    “佩玟啊,”殷玉瑶眼角余风扫过她的脸庞,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小心谨慎起来了?”
    佩玟深深埋下头去:“皆因奴婢轻慢,所以小皇子才……”
    殷玉瑶一掀眉,这才思及上次承宇遇袭之事来,不意在她心中竟是留下了个疙瘩,略一沉吟,想说什么,怕又适得其反,只得压下,转了话题:“我前儿瞅见梓州郡进贡来几匹丝缎,质地不错,待明儿个,送去御衣房,给天昭做几件新的寝衣吧,她如今的身段,也渐渐长开了。”
    “是啊是啊,”佩玟连连点头,脸泛喜色,“小公主玉体康泰,胃口又好,愈发地喜人了。”
    主仆俩说着话,不意间已到了玉英宫,还未进门,便闻得阵阵清香扑面而来,让人身心为之一醉。
    自容心芷去后,这玉英宫便空了,只有几名宫人日常打扫,极是冷清,不过殷玉瑶倒是爱了它的静致,与佩玟推门而入,时有两名太监正在扫雪,冷不防见她们进来,唬了一大跳,赶紧上前参拜,待殷玉瑶和佩玟走过去,方才敢起身继续打扫。
    顺着卵石小径往里走,花枝略发地繁复,渐渐遮蔽了人影。
    “燕姬——”
    一声极轻的呼唤,突如其来地,落入殷玉瑶耳中。
    她当即收住了脚步,微凝双目,细细瞧去,却只见枝柯静然,蓓蕾累密,哪有人影?
    “佩玟,”收回目光,殷玉瑶轻声吩咐道,“你且在这里等着。”
    “娘娘,”佩玟一愣,赶紧摇头,“还是让奴婢陪着您吧。”
    “不打紧。”殷玉瑶温言道,“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稍后便出来,你毋须担心。”
    佩玟张张嘴,见她一脸坚执,只好不言语了。
    莲步姗姗,殷玉瑶拖着长长的裙裾,走进梅林深处。
    行不多远,又是一声轻唤传来:“燕姬——”
    这一次,却是格外地清晰,一股多年不曾有的激动,刹那在殷玉瑶胸中泛起,她不禁抬起头来,也唤了一声:“毓婷——”
    身边的树影忽然间旋转起来,花枝开阖处,一抹火红的人影如流云般迤逦而来。
    “毓婷!”殷玉瑶再无半点迟疑,热切地迎了上去。
    人影却在离她数步远的树下立住,朝她摆手示意。
    殷玉瑶也停了下来,怔怔儿地望着她。
    赫连毓婷微笑着,眸中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