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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走的,”他依然那般温柔地看着她,玄黑双瞳深如大海,“我……一定要唤醒你,唤醒你所有……”
    咳出一口血,他强撑着站直身体。
    “……”她猛烈地摇头,泪雨纷飞,“你会死的……”
    “我不怕。”他附在她耳边,极其温柔地重复,“有一个女人,曾经用生命爱过我,所以我,也要用同等的生命,去爱她……”
    她傻了。
    轻轻从他的怀抱中抽离出来,抬头看他。
    她多么想能立即记起他来,可是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真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她真地想不起回来,关于他的一星半点。
    “燕煌曦,”昶吟天冷冽的嗓音从旁侧传来,“你,输了。”
    “是么?”燕煌曦不气也不恼,忍着浑身的剧痛抬起手来,一点点拭去她面上的泪痕,“想不起来么?想不起来不要紧,你只要记住我现在的模样,你只要记得,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男人,愿意全心全意地爱你……”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纵使我死了,纵使整个世界灰飞烟灭了,瑶儿,你相信,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心,我的信念,我的呼吸,仍然与你同在……”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冰灵捧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大叫,在这一刻,她甚至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捉住她的手,冲她摇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刀光纷飞,淹没了燕煌曦高大的身形。
    冰灵一声痛叫,高高地抬起手,捉到的,却只是他一角浸满鲜血的衣袍……
    你以一颗鲜活的心,祭奠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以我一身骨血,铸就我们千古的绝唱……
    瑶儿,倘若真不能再爱你,这样结束也好。
    “燕煌曦!”一道尖锐的声线,忽然刺破光罩,如惊雷般炸响,“你给我坚持下去!”
    刀轮飞散,露出那男子血肉模糊的身体,可是那双眼,依然深烈温煦如盛春丽阳。
    欲迈开脚步的冰灵,却被昶吟天一指封住穴道。
    因为,在光罩之中,出现了第四个人。
    冷冷地睨着这个一身煞气的男人,昶吟天眉梢上扬:“落宏天,你坏了规矩。”
    “规矩?”流霜剑在手,落宏天直指昶吟天的胸口,“他妈的什么破规矩?老子看不过意,老子陪你玩。”
    “陪我玩?你还不够格。”右掌一抬,白色的剑气如流光一般,一道紧接一道,射向落宏天。
    他连接了十六道,却被第十七道剑光,穿透左胸,顿时血流如注。
    将流霜剑撑于地上,落宏天终于有些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绝不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转过头,他满眸赤红地怒视着冰灵,大声咆哮道:“殷玉瑶,你醒醒吧!你醒醒吧!难道你一定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人,死在你面前吗?”
    殷玉瑶,你醒醒吧!你醒醒吧!
    天上地下,无数道声音汇合成激昂的洪流,滔滔不绝地涌向殷玉瑶。
    “啊——”她仰天发出一声呼嚎,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整个身子像是被一万支箭同时洞穿,痛彻心扉,痛碎心魂!
………………………………
第182章:龙之元魄
    滚滚惊雷,霍霍电光。
    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裂响,那巨大的穹顶上,绽开一条条缝隙,然后砰然粉碎,化作无数飞舞的泡沫。
    凤冠零落,喜服的碎片如蝴蝶一般翩飞。
    女子剧烈震荡的眼眸中,闪过无数重叠的光影,瞬尔,寂然。
    朱红的唇,雪白的脸,散乱的乌发,额心处,慢慢绽出朵殷红的血莲。
    这诡异的景象,看得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瑶,瑶儿?”燕煌曦望着她,嗓音轻颤。
    世界一片寂然。
    她像是想起了过去,又像仍然一无所知。
    缓缓地,殷玉瑶向后退了一步,再后退一步,慢慢拉开与燕煌曦之间的距离。
    燕煌曦热切的双眸,瞬间颓然。
    那是她无声的拒绝,无声的推离。
    不肯原谅。
    更不愿去面对。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起了多少,又有多少还没有记起。
    如果。
    她记起的,是他们之间最残忍的过往——
    荒郊小屋中,他对她的有意欺骗;
    桐溪镇上,他将她作为诱饵,抛给九州侯;
    澹堑关外,铁索寒桥,他一掌震碎假殷玉瑶,却溅她一身鲜血;
    永霄宫中,他不顾她的感受,迎娶黎凤妍;
    还有黎凤妍设宴凤仪宫的那一夜,她所承受的千刀万剐之痛;
    浩京郊外,燕煌昀的兵变,那一支射入她胸膛的流箭;
    以及乾元大殿之上,他对她说:殷玉瑶,知道朕为什么选择你吗?因为你够聪明,够大胆,是朕精心打造的挡箭牌,也是朕手中所向无敌的利刃,而今天下归心,四海承平,朕,已不再需要你……
    瑶儿,爱我你后悔了吗?
    伤你太深,所以不能回去了吗?
    不能原谅了吗……?
    原谅我曾经的懦弱与无能?原谅我的自私与叛逃?原谅我的愚蠢?
    如果你不肯原谅……
    如果你不肯原谅……
    他终究倒了下去。
    或许,他能面对整个世界的质疑,却不能面对她冰冷的目光。
    那才是他全身,最致命的伤。
    昶吟天笑了。
    早在两年之前,他就已经看到了这样的结局。
    所以,他由着黎凤妍折腾,由着韩仪折腾,由着北宫弦折腾,由着昶吟天折腾,由着许许多多想折腾他们的人去折腾他们。
    因为他知道,对于两个真正相爱的人而言,折腾得越厉害,爱得便愈深。
    爱得愈深,最后不爱的时候,便伤得越惨。
    铁骨枭傲又怎样?沧海游龙又如何?在他昶吟天的命盘里,都终归难逃劫数。
    “殷玉瑶!”落宏天飞步冲了过去,用染满鲜血的手,扯住她莹白的衣袖,“你不能这样!”
    “不能什么?”她转头看他,一双眼眸清冷无波,“我欠他什么?我欠这个世界什么?”
    落宏天噎住。
    她问他,她欠他什么,她欠这个世界什么。
    呵呵。
    从这段感情伊始,到这段感情最后消散的刹那,她都在爱着他,拼尽了力量去爱他,他要她去死,她便去死,他要她忍耐,她便忍耐,他要她的心,她的命,她也已经……悉数都给了他……
    她欠他什么?
    她欠这个世界什么?
    她的生命,诞生于血腥弥漫的冰池。
    她生来绝望,却总是小心翼翼地培植出丝丝希望,温暖别人。
    对落难时的燕煌曦如此,对遭遇危险时的落宏天如此,对从小流离失所的殷玉恒如此,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即使黎凤妍让她饱受磨难与摧残,即使她最爱的男人亲手将刀插进她的心脏……她都忍了啊……这个世界还想让她怎样?还要她怎样?
    呆呆地望着这个女人,落宏天忽然无言以对。
    他的确没有资格阻拦她离开。
    如果她一定要离开。
    如果她一定要亲手断绝这份爱。
    如果她拿定主意,从此彻底忘记。
    他……只能承认失败。
    “昶吟天!”转过头,他目眦尽裂地看着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满眼残戾的恨——原来原来,北宫弦还不够残忍,安清奕不够残忍,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
    不,是最残忍的……魇。
    心魇。
    你明知道他们爱得如此艰难,你明知道他们走到今天血泪斑斑,你明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却用你看似温柔其实夺命的狠毒,设下今日这个无从破解的赌局。
    你赢了!
    你的确赢了!
    你赢得漂亮你赢得精彩。
    ……
    无数的泡沫在空中轻飞。
    翘起唇角,燕煌曦桀然地笑,在二十二年的生命历程里,他从来不曾这样笑过。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她看着他愈渐苍白的脸色,心在滴血,心在流泪,心在寸寸撕裂,却再不肯近前。
    因为她不知道,那些靠近他的痛,她是否能从头再承受一次,她是否能够再有那般坚定的信念,至死不渝地爱他。
    以前他总是转身决绝,以前他总是表面温柔,内心凶残,以前他总是微笑着,将她往死里一次次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