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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君瑜见袁太后脸上的神色柔和并无二变仿若被毒害是旁人般。
见她面生惶恐之色，袁太后握住她的手慈爱地安慰她道，“莫怕，哀家这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不算什么。且阿箬她不过是护犊心切，她是个死心眼的。心中如今就只有陛下，太子，与阿煊。旁人是顾不得了，更何况是哀家这个害了她一辈子的老太婆。她本不用入宫，是哀家下的懿旨，让她淌了宫中这一摊浑水坏了原本她与王丞相的姻缘。她与哀家的心结若是如此也罢了，储位之争，哀家看重的是阿煊，她与太子生母情同姐妹，待太子更如己出，怕哀家挡了太子的路。哀家对生死早已看开，如今心头只有两桩事，于公是储位之争，太子实非良选。于私便是玲珑的亲事，她性子单纯执拗，哀家怕自己百年后，她不能觅得一番好亲事。”
“太后娘娘，王辅太医医术精湛，一定能帮娘娘养好凤体的。储位之争乃国家大事，又是个人的造化，娘娘尽心便是不必忧心，无论是太子殿下亦或者安王殿下，他们自有自己的缘法。且安平公主虽性子单纯率真，却也是她的好处，这样才能挑出那个待她极真心的男子。太后娘娘您且要养好身子，擦亮眼睛为我们的安平公主好生挑选夫婿呢。”君瑜心底感伤，面上却极尽是和煦的笑意，她想若袁贵妃这辈子没有病危，太后娘娘这个冬天是不是也可以逃过一劫？
“好孩子，就不知道哀家是不是能等到你唤哀家一声皇祖母的时候。”袁太后听了她的话后心里甚感安慰，不禁打趣她道。
脸不自觉地红了红，君瑜低垂着臻首，宛若芙蓉的面容上有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太后娘娘。。”
“莫害羞了。”袁太后扶着她的手，轻声叹道，“哀家这大半辈子，故人都去了许多个，如今晚年有你这个忘年的小知己也是老天眷顾。有些话哀家不能与旁人说，甚至于是玲珑那丫头，却可以安心地与你说。这些日子，你也多帮哀家开导一下那丫头，你们年纪虽相仿，你却比她成熟得太多，到底是哀家宠坏了她，让她担不起这宫中的风浪。”
因肃帝不在宫中的缘故，紫宸殿的宫人连带着周围几个殿的宫人都松懈了下来，麒麟阁依旧是号称书虫的宝来守着。
见君瑜来了，埋在书中的宝来提起了精神，这偌大的皇宫中除却每日来借阅书籍的臣子们，像是君瑜这般喜爱读书的女子宫人并不多，故而几个月的相处，他与君瑜便成了书友。
“司徒司侍来了。”宝来从书架里掏出早已备好给君瑜的书放在她面前，“这些是你上次托我寻的，到底是女子，司徒司侍还是喜爱这些养生的內理古方。”
君瑜被他的话逗笑了，“我是免不了俗了，左右在宫中闲着也是闲着，近来天又热得紧，正经书是看不了了的，只能去看看些杂书。”但她才不会告诉宝来，她是为了花影阁研究胭脂水粉才要看的，毕竟这些古方多是存在宫中，无人能看呐。
宝来点点头表示赞同，“谁说又不是呢。我近来也是寻些旧朝的杂记来看，”说着便又从书架上拿出一叠书。
君瑜翻了翻被其中一本浮生小札所吸引，“这是前朝的孟皇后的手札？”
“是从旧宫里搜罗来的，已尘封了有些年代了。我无事便取了来，还未看呐。”宝来翻了翻泛黄的书页，反手递给她，“与司侍的字迹真是神似，不可思议。”
“既是如此，我先借去读一番。”将这本陈旧的书揣进怀中，继续收起着桌上宝来准备给她的书籍，“多谢宝来公公，我先去紫宸殿的书库研究这些古方了。”
屏退了紫宸殿书库里的使唤宫人，君瑜独自上了书库二楼，搬了矮桌放在轩窗旁，镂花的窗影映在泛黄的书页上成就了一幕幕的往事。
偏执暴戾的卫殇帝，外柔内刚的皇后，宛若冰与火的存在。孟皇后入宫后，殇帝就日日不断地纳美人冷落羞辱他的皇后。在孟皇后的笔札中的殇帝更像是一个叛逆的孩子，他可以肆意地欺负她，却不许宫中旁人作践她。他为她修了金雀阁，他要将她囚禁在此，但她的心是自由的。
趴在矮桌上困倦的君瑜做了一个梦，梦中高高筑台上的金雀阁中双十年华的孟皇后静静地眺望着宫外，许久后，她轻轻地叹息，那叹息声似有若无带着无限的愁思。偌大的皇宫即使在夜间也是灯火通明，唯独金雀阁的四周黑漆漆一片，似乎是一切罪的启始，要吞没这皇宫般的存在。
醒来时，君瑜望着轩窗外黄昏特有的朦胧淡愁色，心忽然有些慌张有些空旷，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她才要拭泪，身上忽然有宝蓝色的衣袍滑落，她忙环顾四周，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一直靠在书架旁，静默地看着她。
“阿。。阿觐。。”她揉了揉略红的双眼，不禁自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崔觐眉眼微微蹙起，愈发俊美的容颜在她面前忽然放大，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脸颊，似乎有意要帮她拭泪，时光在这一刻停住，君瑜不敢动，也不愿意动，她不忍惊扰了这静默的时光。
“在梦中又如何？也许一切都是梦，你我从不是姐弟。。”崔觐将她拥入怀中，他很瘦力气却很大，将她桎梏在自己双臂间迟迟不肯松手。
姐弟？这个字眼又刺痛了君瑜的心，三年前她以为她将所有的嗔恨都带走了，随着她远走西域了。但她却错了，在她心底的最深处，她伤得从不比崔觐轻。
“不行。。这样不行。。”她忽然清醒，十足全力将崔觐推开，“我们是姐弟，这一切都改不了了，从一开始就是。。阿觐，认命是我们最好的解脱方式。”
崔觐失落地看着他空着的双臂，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我早该认命的，毕竟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君瑜忙转身敛去自己脸上的难堪之色，身上的宝蓝色披风掉在地上，身后崔觐的目光似乎要灼烧她的心。
“我该走了。”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披风，崔觐没有再去打扰她，而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库。
他走后，君瑜颓然地坐在地上，泪痕早已满面，她与阿觐的关系似乎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只能彼此伤害。她也许永远都改写不了崔觐性格中那可怕的偏执。
远在北地郡戍边的齐煊，他是不是能听到她想念他的声音。她一个人真的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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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七月初一，东胡对司州官民百姓进行了大肆地抢掠屠杀，惊动大胤朝野上下。肃帝连夜从雍山行宫赶回栎阳，紫宸殿的宫人们都屏息小心地侍奉着，生怕出了差错。
随肃帝一同先行回宫的柳依依一到紫宸殿见君瑜等人早有准备不由得松了口气，忙寻着间隙，与君瑜道这一路随行若非有夏美人随驾，怕是宫人们要一路遭殃了。
丞相，太子，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人都齐聚在紫宸殿中商讨对东胡战事事宜。
东胡的侵略让肃帝不再犹豫是否将慕容沣调任司州，尽管兵部尚书穆远极力反对慕容家在军中独大，但司州情势告急，唯有靠近司州的北地郡是最快最具有优势的支援。
太子齐飂请命去司州督战却被肃帝不假思索地驳斥了，他为储君，若储君为敌所擒获，对一个国家的打击太大，故而肃帝此举尚可理解。
商议过半，肃帝即刻让内监拟旨，慕容沣调任司州，齐煊接替北地郡守军。君瑜心绪微动，她恍惚记得大胤与东胡的这一场战争持续了快要两年，外将无命不得回朝，她与齐煊自三个月前一别，还要再等两年么？想到此，她不禁心酸异常。
紫宸殿的烛火燃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清晨肃帝去宣政殿上朝，君瑜不禁感叹正所谓虎父无犬子，齐煊的勤政与肃帝的以身作则是分割不开的。
趁着肃帝上朝的间隙，君瑜叫柳依依去偏殿打了个盹，她在外候着，与她一起当值的是宝庆公公。
宝庆与她年纪相仿，在紫宸殿一起侍奉的日子，与她们熟识后倒也不似以往那般拘束。大约是为了醒神，宝庆和她讲着在雍山行宫的事宜，以及近来肃帝的心情变化方便她好准备茶果。
从昨夜肃帝等人开始商讨，君瑜就去膳房知会做莲子银耳碧粳米粥，再佐以清淡的小菜便可以。如今肃帝为司州形势忧急，心火肝火固然很盛，怕是吃什么都有苦味，倒不如就用莲子来去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