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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入金池难回江海，”君瑜咳嗽了一声。
王辅面上微微有些动容，拔了她手臂上的针，“是药三分毒，你且让你的侍女用玫瑰露对了煮的银耳粥与你喝。这越冬的水果也多用些，好生休息几日就行了。”
“这玫瑰露小姐是有带来的，可这越冬的水果就难了。如今萼华殿的烧厨房都被那几位霸占了，但凡有了新鲜的果子哪里不是紧着她们的。便是使了银子都拿不到。”梅香有些忧心，“王太医你再看看可还有其他可以代替的。”
“罢了，实在不行就吩咐厨房多用些晒干的绿菜叶子。”王辅起身写下需要注意的事宜递给梅香，“我这几日都在太医院值宿，有什么事谴人来找我就好了。”
“麻烦王大哥了。”君瑜颌首，有些歉疚。
王辅摇首一笑，“你都称我一声大哥了，这些本是应该的。太后的千秋你不去也正好，好生休息就是了。”
王辅走后，君瑜只觉得头脑晕晕沉沉，强熬了半天看书却还是睡了过去，手上的竹卷落在地上，纤细的手腕露出一串普普通通的红豆香珠。
下午时分，夏尔岚回来了，她却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不醒。
“梅香，王太医来可说姐姐什么时候会好？”夏尔岚伸手去摸君瑜的额头，呀了一声，“好烫。”
“阿瑜如何？”薛紫蔻正好推门而入，扯下头上的斗笠，小碎步跑了过来。
夏尔岚面带忧色，摇摇头。
梅香又拧了湿巾子放在君瑜额头，将王辅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每年的橘柑梨子等冬季水果都是紧着皇上后妃们用，今年因雪灾肆虐，份例本就少。分到萼华殿的的确也不多了，就连往年水晶雪梨都少了。”薛紫蔻叹道，又见君瑜嘴唇都烧得干裂了，于心不忍，“梅香你且再去萼华殿的烧厨房问问还有雪梨没有，我这就去趟尚宫局和尚膳局看看。”
“多谢典记大人。”梅香忙欠身，她下午已经焦心了许久。
“梅香你去烧厨房，这里有我看着姐姐就好了。”夏尔岚又拧了巾子帮君瑜擦着手臂散热。
梅香点头，忙同薛紫蔻一同出去了。
夏尔岚则小心翼翼得帮君瑜擦拭散热，一边唱着儿提时她娘亲照顾生病的她常常唱起的东胡民歌，祈求长生天保佑君瑜可以快些好起来。
梦里，君瑜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行进昆仑山的时候，冷得彻骨，漫天飞舞的雪山中传来轻灵的歌声，清耳悦心似乎包围着她的周身叫她不再寒冷。
晓梦山庄，崔觐斜倚在屋前的木台上，对着簌簌的落雪自斟自饮，君瑜最爱赏雪景，年幼时她总是比任何人都期盼着第一场雪的到来，他曾问过她为什么喜欢下雪，她回答他雪融化后就是春天不再寒冷。想到此，他不禁勾起唇角，轻声呢喃，“傻得可爱。”
“少爷，宫里传来消息，君瑜小姐病了。”福来小步走来，躬身说道。
崔觐怔了一下，神色紧张，“总叫人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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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中午寻食的麻雀扑闪着翅膀震落了房檐上的积雪，惊醒了睡梦中的君瑜，她睁开了眼睛，扑鼻而来的柑橘味让她有些晃神，“梅香。。”话才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样。
梅香本是在炉火上照着王辅的偏方给君瑜烤橘子，听她醒来，不禁忙起身上前，有些兴奋，“王太医的医术真是高明，他说小姐今天下午会醒来，小姐真的醒来了。”
君瑜微微一笑，她让周围的人担忧了，“这柑橘是哪里来的。”
梅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又去炉火上取了烧焦的橘子放在瓷碟中，用筷子夹开，一边道，“昨日我去烧厨房也不见有的，是薛典记方才过来拿了一篮子的柑橘雪梨，说是尚膳局昨日新进了许多，她花了些银两买来的。”
“劳烦她了。”君瑜靠在软垫上，“我这是昏睡了一日么？”
“是的，昨日奴婢与夏小姐轮流给你擦拭身上散热，这热是清晨才退下去的。”梅香夹了一块橘瓣喂给她吃，“王太医说小姐醒来后必然会感觉咽喉不适，咳嗽，这烤橘子是最有用的。”
香甜的热橘瓣让她觉得神清气爽，吃过后，梅香又打了水来给她梳洗，望着铜镜中下颌日渐瘦削的自己，君瑜不禁嗤笑，这栎阳果真不养她么，回来加上入宫才不过短短两三个月，她就已经消瘦了许多。
“明日是太后的千秋，姐姐们都被抽调去尚仪局帮忙了，翠轩阁就留我一个人来伺候小姐。”梅香帮她梳了一个飞燕髻，又佐以玉笙在一旁。
“对了，阿岚明日去宴会上的衣裙荆钗可准备妥当了。”君瑜想起明日是良家子们争奇斗艳的时刻，穿着不妥帖总归又是一桩事。
梅香点点头，“早起谷雨是备了一套。”
“左右等她回来再替她多备一套，以防意外。”君瑜打开妆奁，取出一套宝蓝色的珠花，“宝蓝色沉稳干练最适合她了。昨日难为她为我唱了半日的歌。”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梅香疑惑，昨日君瑜明明都睡得很沉。
“那么轻灵悦耳的歌声，非阿岚这般心地善良单纯的人不可。”她又拣了几样女子的配饰放在一旁，“今日她该回来早些。”
果不其然，过了半个时辰，夏尔岚就风尘仆仆地掀开垂帘而入，见她起来，虽面色依旧苍白，总算人还精神，瞬间松了口气，“看姐姐好了些，我就安心了。”
“叫你担心了，”君瑜示意她走近，“明日就是太后千秋宴了，太后虽喜爱素净但因是喜事不得太素了，我拣了一套宝蓝色的珠花，想着最是配你，你明日就戴着，若是你觉得我低看了你，咱们也不必说了。”
夏尔岚忙摇摇头，握住她的手，眼圈微微发红，“饶是再不明事理的也知晓姐姐对我好，我怎么会觉得姐姐低看我了。我父为官清廉，家中的确没有太多余的银两来给我裁夺衣裳，这一套还是临走时我娘换了自己的玉钗才做的。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的喜好。”
“这却不难，你年纪虽小，身量与我相当，我这里还有些衣裙，你且挑些喜欢合适的穿着，想来明日太后千秋宴后，就会有各宫娘娘赏赐的绫罗绸缎，再请尚服局给你裁夺几身新衣。”君瑜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趁着我还精神些，梅香你去拿我还未穿的那几身新衣过来给尔岚小姐试试。”
整个下午，君瑜与夏尔岚都在换衣裙研究明日的千秋宴上琢磨功夫，虽然这次太后的千秋宴是众良家子露脸的好机会，君瑜却不觉得可惜，她入宫本就深陷囫囵，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越少去越好。
薛紫蔻晚膳时候特意过来瞧她，又说了今晨的奇事，本来她去尚膳局去找新鲜水果是没有的，谁知晓今日一早就有小太监来问她还要不要，也不知是哪个贵人相助。
君瑜心思微动，捋了捋手腕上的手串，他果真能做到在千里之外守护自己么？
薛紫蔻见她沉默，猜到她已经知晓是谁，便也没有多问，只是道，“今夜开始宫中就有得忙了，我这两日是不能再过来了。阿瑜你且安心养病，少不了我明日要向白大人解释你缺席的缘故了。”
“尽量报喜莫报忧，”君瑜点头，“你今日既然来了，晚膳就在我们这里用吧。”
“我是想啊，可惜我现在得赶紧去尚宫局准备了。”薛紫蔻一脸可惜，又转身对夏尔岚道，“明日你的座位我让人帮你分到了好位置，不必与那些人一起，你且安心吧。”
夏尔岚喜不自胜，笑得甜糯。
次日一早，梅香就早早起身帮夏尔岚梳洗打扮，君瑜也起来给她梳妆，主仆二人忙了一个时辰才罢，总算结果合人心意。夏尔岚本就漂亮，上了妆后更加夺彩靓丽，不知晓会得了哪家公子的倾心。
君瑜的伤风也好了不少，又见梅香对太后千秋宴的兴趣极浓，不禁笑了笑对她道，“我们今日可以去看看热闹，只是少不得要两身小宫女的衣服穿了。”
“不行，小姐你病才初愈，不能再吹风的。”梅香摇摇头，虽然很想去，但君瑜的身子重要。
“我已好了。再说今日风和日丽，是个极其难得的好日子，我们就去一会。”往年里看热闹的小宫女多得是，她们去也不会被发现，君瑜也在房中闷了几日想要出去透气。
宫中华灯初上，翠轩阁中两个小宫女悉悉索索地低头走在宫道，被淹没在往来忙碌的宫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