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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琢有着他心通,知道眼前的跳脱身影是暗含怨恼的,却因为修行地不太到家,不知道他在生谁的气。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兜兜转转,从阿琢的回霙殿来到了漓珠的玭珧殿。
有耳聪目明的侍婢看到长息,一边连声唤着小殿下,一边殷勤地走上前,迎住了他并且不住询问,近日可还安好诸如此类。
他们这些侍婢几乎都是看着长息渐渐长大的,感情自然深厚。长息微笑着在几个侍婢的簇拥下走了很久,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便宜母妃看着。
阿琢远远地站在一棵桃树下,望着他和侍婢亲近,独与自己隔阂地犹如陌路,心中忽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她错过了亲手抚养他的权利,错过了被他称作阿娘的机会。时光不可倒流,一切还有补救的方法吗?
长息回头看了阿琢一眼,没有理会好像有些难过的便宜母妃,随着侍婢走进自己住了几十年的玭珧殿。
他没有急着和妹妹阿阮相会,而是先去主殿拜见漓珠。在他的心里,母亲只有漓珠一个人。有两个侍婢先往殿里通传,长息就袖手候在殿门之外。
听里面语声切切,好像是在商议什么,长息有些奇怪:他已经与母亲分别了数日,如今母亲听闻他来了,不应该立刻叫他进去的吗?
等了片刻,才听到殿门一声轻响。
长息敛着袍子迈过门槛,就像一发离弦箭似的,一下子扑到漓珠的身上。他贪恋地嗅着漓珠身上的气味,嗓子一时有些哽咽:“阿娘。”
漓珠的面色惨白,她没想到将长息送出去这么久了,他会这样称呼自己。她的双臂垂在原处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回抱一下长息,安抚着他的脊背柔声道:“吾儿瘦了。”
这个孩子不是她的骨肉,但是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他们的感情早与亲人无异。
漓珠一手揽着长息软绵绵的身子,一手拂开了软榻的帐子,让他坐在身边,又拿了一盒点心喂他。
长息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块,满足地打了一个嗝,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道:“母妃不喜欢我,我可以回来继续和阿娘住吗。”
“梅花仙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她擦掉手上的点心渣,指尖点着他的鼻尖道,“是你太过调皮,总让她不高兴还差不多。”
长息就在漓珠的面前数落起来,关于梅花仙子管束自己的种种事迹。
漓珠沉默了片刻,思索自己要如何告诉他,自己将要离开这里,到行宫照清园居住,再不能与他随意相见。最后她露出了苦笑道:“恐怕不行。让阿阮陪你一起住回霙殿可好。”
“我想要和阿娘在一起。”说着他就抬手抹眼泪。他身上有梅花仙子的血统,于是会在伤心至极时流眼泪。
她连忙掏出自己随身的帕子,给他揩糊在脸上的鼻涕眼泪:“你再过一旬就要成为天主了,怎么还能动辄哭鼻子?”
长息哭地更加难过了,好像总也流淌不尽眼泪,他抽抽噎噎地问道:“……阿娘是不要我和阿阮了吗?”
漓珠没办法回答,只能拍着胸口保证道:“相信我,梅花仙子会很好地照顾你和阿阮的。”听到他的呜咽哭声,她的心也隐隐作痛。虽然自己舍不得长息,但是她清楚知道,他们的母子缘分一开始就是错的,注定不能长久,一方终将会先行告别。
等长息止住哭腔已经是两刻以后了,阿琢站在玭珧殿外的廊下,静静地等他出来。
拥有天耳通的阿琢,不是故意要听他们说话的。只是那些声音自然而然地传进了耳畔。
她的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里早就已经翻腾如海了。漓珠把母亲一职做地比她这个正主更好。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为长息而庆幸,还是为自己而悲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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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回 风水与堪舆
三月初天仍冷着,天时却长了。ranen 。ranen‘六点电影散场后,外头也不过将将擦黑。天宫戏院票价低廉,便是平日上座也有七、八成。加之最近正逢上海阮姓女星香消玉殒一周年,虽说津城远在北地,各大戏院也纷纷赶趟,翻出几部佳人旧作重映,一时场场爆满。
今日天宫放的是部《野草闲花》,当年公映时沈凉生尚在英国念书,只在当地华人报纸上见过两张剧照。如今再看来,荧幕上声赛黄鹂的卖花女早化作一抔尘灰,好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终成了一个笑话。
散场后人潮汹涌,摩肩接踵地往外挤。不过自孙传芳于居士林遇刺后,各路蛰居在津的政要军阀人人自危,沈凉生亦被沈父强制要求带着保镖方能出门,是以场面再挤也同他没什么关系,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当先开路,沈凉生走在中间好似摩西渡红海。
眼见快到了门口,却闻身后一阵骚动,有人操着方言喝骂:“挤嘛挤嘛,赶着投胎呐!”
沈凉生微回了下头,原来是有人不知掉了什么东西,正弯着腰四下找,被人潮挤得来回踉跄,万一摔趴了,多半要被踩出个好歹。
沈凉生看那人着实狼狈,顿了顿,难得发了回善心,带着保镖退回几步,为他隔出一小方清静天地。
“劳驾让一让……诶这位,您高抬贵脚……”那人只顾弯腰埋头,嘴里咕咕叨叨,倒是一口字正腔圆的国语,不带本地土音。待终于找到东西直起身,也是一副斯文读书人的模样,看面相挺年轻,穿着身蓝布夹袍,高高瘦瘦,未语先笑。
“多谢,”那人先礼貌道了声谢,又顺嘴开了句玩笑,“这人多得跟下饺子似的,再挤可就成片儿汤了。”
“不客气。”沈凉生淡淡点了下头,瞥见他手里攥的物事,原来是副黑框眼镜,镜片儿已被踩破了一边,镜腿儿也掉了一根,便是找回来也戴不成了。
“我说秦兄,怎么一眨眼你就不见影儿啦?”
过了这么会儿,人已渐渐稀疏,不远处有个圆脸年轻人招呼着挤过来,待看清几个人对面立着的阵势,又疑惑地停了步子。
“小刘,我没事儿,”那人先转头对友人交待了一句,方同沈凉生告辞道,“这位……”想必不知如何称呼,却也没有问称呼,只笑着点点头,“回见。”
“再会。”
沈凉生答过一句,两人便继续各走各路。只是出了戏院大门,走出去十几步,沈凉生又鬼使神差地驻足回头望去。
二十一号路两侧商家林立,正是华灯初上的光景,人群熙熙攘攘,他却一眼便自其中捕捉到方才那人的背影。瘦长的身形套着件薄夹袍,足比身边敦实的同伴高出两个头,正微伛着身听友人讲话,边听边走,暮色中灰扑扑的一条背影,摇摇晃晃地没入人流,慢慢找不见了。
“秦兄,刚才那人你认识?”
“不认识。”
这厢闲话的主角却正是身后驻足回头之人,小刘好奇地追问了句:“那你有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
“你看他那身打扮,就知道跟我们不是一路人。瞎套近乎这码事儿,秦某可从来不做。”
“秦敬,你少跟我贫嘴。”小刘笑骂了一句,眉飞色舞道,“我倒觉得那人我在《商报画报》上见过,看着挺像沈克辰的二公子。”
自北洋政府倒台后,隐居于津的下野军阀多如过江之鲫。其中有野心不死的,想着天津与北平相距不远,那头有个风吹草动这头便可伺机再起;也有弃政从商的,沈克辰便算其中翘楚。
“那你定是认错了,若真是沈家的公子,看戏也要去小白楼那头才是,怎么会来劝业场凑热闹。”
“谁让平安自恃身价,极少上国片。说不准人家沈公子也是阮小姐的影迷,特来观影以悼佳人。”
秦敬没再接他的话茬,专心垂头摆弄着破片儿掉腿儿的眼镜,一脸“心肝儿我对不住你”的丧气相。
“祖宗,您眼神儿不好就多看着路!”小刘没奈何地扯住他的袖子,生怕一不留神又弄丢了人。
秦敬确是眼神儿不大好,为了看清东西一直眯缝着眼。少了镜框遮掩,眼角边生来便带着的一颗朱砂痣愈发鲜明。
说起眼角这颗痣,秦敬在北平师范大学念书时,还曾被同窗好友取笑道:“你这痣红得实在邪性,又长在这么个地方,可见你上辈子准定是个姑娘,被相好沾着胭脂点了记号,方便转世投胎再续前缘呐。”
秦敬这人眼神儿不好,脾气可是一等一的好,而且特别爱开玩笑。闻言也不着恼,只板着脸道:“怪力乱神之事,秦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