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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年郎果真如昌叔与幺马所言,虽年纪尚轻,但笑、言、眸、举手投足,便已浸无双优雅的气质。
南月双唇抿紧,微微眯起眼,心底并不服。
他目光落在破庙边的一垛干草上,漫不经心道:“听闻陈郎君学识渊博,不知陈郎君之前可读过哪些著作?在下不才曾读过《劝学篇》《诗经》《北阀》《故国策》,不如你也讲出来,或许我们还可以交流交流。”
一旁姒四闻言,眸转诡光。
他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这南月读的书策全是一些不世珍藏本,尤其这《北阀》总分十二章,上下两册,约二万字,这南月竟能将其读透,不得不说,他的学识绝对远胜他这一辈的才学。
昌仁虽觉南月此举略有些失礼,拿自己的长处来炫耀,可到底南月乃墨辨一派培育出来的得意弟子,他虽担心“陈焕仙”会有些下不来台,可到底还是不舍得斥责他。
成义亦没有出声,他正看着陈白起。
而幺马却拿一种古怪的神色瞥了一眼南月一眼,接着便长叹一声。
总觉得……一会儿的结果很虐。
陈白起一听,便知这南月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她知道少年郎喜争强好胜,因此并不觉被挑衅,只觉好笑。
于是,她亦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哦~南月读的书倒是不少,在下读的并不多,这樾麓书院藏册有三千三百余卷,在下恰好只读了个三百余卷罢了,还剩三千不曾涉猎,其中便有《北阀》《南战》《故国策》等卷章,倒是惭愧了。”
众人:“……”
她读了三、三百多卷?!
还、还剩三千多卷策没读?!
成义呆了。
昌仁傻眼了。
七木与姒四都用一种怪物的目光惊诧地瞪着“陈焕仙”。
而南月在听到“陈焕仙”提到“樾麓书院”时,整个人都傻了。
那一身的傲气瞬间便被打散得萎靡不振。
对啊,他方才忘了幺马好似讲过,这“陈焕仙”是来自于樾麓书院,并且她还不是个名普通门生,乃书院山长百里沛南的亲传入门弟子。
如这般身份的人,哪里会缺书读!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便已熟读三百卷名册,这真不是开玩笑的?!
幺马拿视线在所有人的面上转了一圈,然后摇头叹息。
他就说过吧……这结果会很虐的。
这边,成义眼睛一亮,他上前一步,激动地开口:“不、不知道,我等以后可否有幸入樾麓书院……一览书卷?”
陈白起心道,上钩一条了。
她微笑以道:“成义兄,书院有规定,藏书院共三层,第一层允许门下弟子翻阅,第二层允许各师亲传弟子翻阅,第三层允许书院山长与其亲传弟子入内翻阅,外人却绝无可能。”
见成义眼中的光随着她的讲述而逐渐黯淡下来,他很失望地扯了扯嘴:“既是如此,那便……”
“但若成义兄有想阅的书册,而正好书院藏阁有,我可以抄录一份赠你。”陈白起又道。
成义闻言,猛地抬起头,喜不自禁道:“此言当真?”
“书院虽有规定不可借阅,但我将内容全部记于脑中,再誊录一份,便不算违背规矩。”陈白起温言含笑道。
成义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一个劲地向“陈焕仙”道谢,并言他以后定会还她这个人情的。
另一边,南月听着“陈焕仙”承诺要给成义誊录名策,心中自然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可由于方才他对“陈焕仙”种种的不友好表现,现在让他开口要,他着实拉不下这个脸。
却不想,这时“陈焕仙”转过头对着南月道:“方才听月弟读过的书,其中《北阀》还有一册注释范本《南战》,若月弟感兴趣,我这正好有记忆,待事后我便现抄誊一份送你。”
南月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看着她,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昌仁一听,忙推了南月一把,眼中亦有惊喜的光,他道:“大善,南月,还不快谢谢陈郎君啊。”
南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垂下眼,结结巴巴道:“这、这怎好意思。”
昌仁一看,便知道现下哪里是“陈焕仙”下不来台,分明是南月下不来台啊,如今此等机会难得,他欲再劝上一句,却听陈焕仙又开口了。
“看到这世上喜欢读书的人皆有书可读,我自也备感颀喜。”陈白起看着他,一脸佛光普照。
站在一旁的幺马看到这样的陈白起,又看了一眼激动不由已的成义与一脸羞愧的南月,还有这把岁数仍一脸颀赏与感激望着“陈焕仙”的昌叔,只觉双方的境界差距着实太远了,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
不过一个轮回的较量,他们在“陈焕仙”面前,便自惭行秽了。
“南月谢过陈郎君。”南月此刻是真心诚意地佩服“陈焕仙”了。
而在陈白起身后的姒四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看着“陈焕仙”简单地施予一些小恩惠便将一开始对她有排斥心理的两人给完全收服,心中便冷嗤一声。
他方才想错了,比起幺马墨辨等人,“陈焕仙”才是天上地下最会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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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主公,风云起天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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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脸上扑洒上来一阵湿凉之意,陈白起这才从睡意朦胧中睁开了眼。
这几日睡得都不怎么好,因此眼睛有些干涩,她嘘眯着眼睛,感觉今日的日头光线有些灰暗,她透过破庙的隙缝看到远方的那一片天空乌黑沿重,似斜斜飘着一层柔纱般的细雨。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背脊,昨夜她就是靠在土泥墙角边睡着的,由于这个姿势维持过久了,所以四肢都有些麻痹了。
她见其它人都还在睡,便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旋目四下看向破庙中的其它人。
姒四便睡在她方才位置的一臂之外,而幺马与七木则缩成一团睡在干草垛边,昌仁与其弟子成义则找了块破烂的木板搭在两块平坦的石头上睡着,而南月也像她一样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墙角暂宿一夜。
在陈白起醒来之际,姒四其实也醒了。
他睁着一双剪水双瞳,支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仰目望着天空的“陈焕仙”。
少年清仪而修长的背影在一片墨黑色的背景下,前方烟雾朦胧,她负手而立,烟雨迷蒙中的松针白杉树轻轻摇曳着翠绿的叶子,在一滴滴雨珠的冲刷下渐渐垂下树枝,在一片清冷中透着几分凄凉与黯然。
“怕吗?”他忽然道。
陈白起听到声音,转过了头,低眸看向他。
“怕什么?”她问。
姒四面纱下的红唇翘了翘,眼尾勾起一抹艳丽,水湄大眼有些不怀好意。
“怕死。”
陈白起抿起一边嘴角,亦笑了。
她的笑,就像那遮于阴翳乌云后的太阳,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与祥和的意味。
她道:“在怕死前,我会努力先求生的。”
姒四漫不经心地听着檐下叮叮咚咚滴落的雨点声音,一边看着她,有那么一刻钟,他忽然没有了说话的精神,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但陈白起却转过去了身,她看到南月也醒来了。
南月方才见他们在说话,便没有出声,如今既然被陈白起发现了,便只好上前打招呼,只是他的神色经过一夜,却仍旧有几分昨日遗留下来的不自在。
“你,你醒了。”黑俊少年正面对着陈白起,眼视线却不自觉朝下滑。
“嗯。”陈白起简单地点了点,然后随意道一句:“今日天气恐怕不太好。”
南月偏过头,亦望向庙外那一片阴沉的天空。
如今雨下得不大,破庙勉强能遮挡一些,但一些角落已浸湿了一大片。
“你刚才的话我听到了。”
陈白起微笑以对,并没有立即接话。
南月收回视线,第一次正正当当地看着陈白起,他郑重道:“你说在怕死前,先要努力求生,我觉得这句话很好。”
陈白起见他这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一笑,她像鼓励一个晚辈一样拍了拍他的肩。
“你这算是所问非答吗?”
“不。”南月摇头,黑俊少年那一双狭长的黑眼闪过一些什么:“我原本其实挺茫然的,我们墨辨日渐凋零,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