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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言下之意:焕仙尚有余力,自当尽力。
灰老“哦”了一声,来了兴趣,见她能接下他的话,他便继续这个话题,用来考核。
灰老问道:“图志而无力,图力而无物,三者之间,不妨谈谈你的看法?”
这个考核的题明显不再是之前那种固定题式,而是现场即兴考答。
陈白起拱了拱手,移步五出,又复返,心中已有答题。
她道:“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而不至,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大意是指,有意志之人,能够拥有自己的思想而不停止前行,而拥有力量与意志的人,也需在其它事物的辅助方能达成,而在别人看来用单纯的“力量”或者“势力”能达成的事情,不足以令人佩服,而自己也会有悔,而尽自己毕生之力而不能达成的事情,便可无悔。
灰老闻言,久久不语。
而白老也是满目怔忡,他们看着陈白起,只觉心潮汹涌,难以平复。
在他们看来,陈白起是唯一一个对他们的考核试题,回答出完美答卷之人。
白老考“力量”,而灰老考“学识”,在他们看来,这两者并一定要区分得很明白,反而可以融合得很恰好。
偏偏世人懵懂,读书者不擅力,而擅力者不识字,黑白分明,不容于灰。
悲矣,叹兮。
二老对陈白起的见解看法十分地满意。
简直太满意了!
“小子年幼,却看事透通啊,这一关看来于你也太过简单矣。”灰老那干瘪一脸的老脸露出一丝笑意。
陈白起见他们满意了,方松下一口气。
她自知傲慢使人退步,谦虚方才使人进步。
于是,她再度谦虚道:“灰老夸誉,焕仙受之有愧,焕仙自知万事不可只看得失,这其中的收获方是最重要的。”
灰老闻言连连点头,对她印象不可谓不好。
这叫“陈焕仙”的小郎君,既谦虚又好学识,将来成就只怕不俗啊!
接下来便是轮到黑老了。
白、灰二老退居入席,围观结果,而黑老出。
“前二项你得白、灰二老满意,可这第三关若不能令老夫满意,你便自请出门吧。”黑老一拂袖,对着陈白起却是冷眉横眼。
陈白起一呆,这黑老果然长着一张黑脸,一开口便如秋风扫落叶,毫不留情。
陈白起不解道:“这与方才的说法……不同。”不是说,获得一类考核认证便可留下吗?怎么连获二项反而条件更严苛了?
黑老哼一声:“你小子狂妄,不欲屈就,那老夫便成全了你,如何,不满意?”
“小子不敢。”陈白起一揖,垂下头道。
其它人见黑老对白、灰二老称赞不已的“陈焕仙”如此狠厉,顿时既解气又能看好戏了。
“那便亮出本事来吧,可别说你能一口气吃上十八个粟米窝头,这种人也能来考核,想起便觉粗俗、侮辱斯文!”黑老想起昨日这事,脸色便更黑了一层。
而正站在厅门外,头窥厅内“陈焕仙”考核进度的狗二听了黑老的话,脸色也一下变绿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不就是想展示一下他这一口气吃上十八个粟米窝头的特殊才能嘛,有必要如此记仇?
当着这么多考生面前提起这档子事,他这是将他当成了反面教材了不成!
陈白起算是其中知道事情原委的人之一,一听这话便绷不住脸笑了。
她勉强忍住笑意,清了清嗓音答道:“这项绝技只怕焕仙是……不成的,唯有用别的代替了。”
“那便说说,你有何特别的才能?”黑老冷冷问道。
其实在来田府之前,陈白起便私下想过,在“自由发挥”一关里她要表现哪一方的才能。
要说,她在书法方面比不上大能,却已有棱角锋锐,毕竟“陈焕仙”的年纪摆在那里,也可以算一项技能,可偏她的书法师承樾麓书院的沛南山长,沛南山长的墨宝已有临帖,容易被人看出底细来,不便用。
另外便是颂词吟诗,她从现代而来,不说博古通今,却也算藏书不少,用这个来取胜倒也可以,只是她毕竟年纪太轻,作出一首人人称赞的绝世好诗容易被人质疑。
她需要的是,被人坚定不移地相信她的才干。
所以,她最终思来想去选择的是……排兵布阵。
她的野心之大绝非他们能够想象的,辅助天下之主制霸战国,从这一雄伟目标而言,单纯的出谋划策已非她未来的职业定位。
她想要让他们看到,她身上的价值,绝非是一名普通的士人。
要说,陈白起觉得自己出士之路何其坎坷,孟尝君底下的门客众多,比起楚沧月来,更是多得吓人,估计全部人围起来都能够绕薛邑三圈了。
而她一籍默默无闻之辈想从这众人之中爬上去,怒抢主公,那其激烈残酷程度,简直能媲美古代后宫中三千佳丽争宠!
不想被淘汰,就得力争上游。
“不知府上可有沙地?”陈白起问道。
黑老不解:“寻沙地做甚?”
“焕仙所展示的才能,正巧需要沙池辅助。”陈白起答道。
灰老道:“后院倒有一方沙地,约六尺宽七尺长,可够你用?”
陈白起笑道:“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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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主公,崭露头角(一)
三老领着陈白起出了厅,而另外八人也有心想瞧一瞧这正太外表却拥有力大无穷抠汉内在的少年能有啥技艺,便也默默地跟随在其身后。
黑老跟到身后密集纷多的脚步声,皱眉两撇灰白浓眉,回头瞥了一眼。
那八人、哦,不应该是九人,其中狗二也混掺进了人流之后,他们本就心虚,如今见被黑老发现,便脚步一顿,纷纷僵了僵。
白老与灰老不作声,却朝他摇了摇头,黑老的脸黑黢黢地,他收回了视线,拢起袍,冷哼了一声,便几步垮前,继续前行。
陈白起却在旁笑了笑。
这白老与灰老的性子虽亦不苟言笑,但却比黑老随和上许多。
田府最近打算在西郊圈起的一片护林地挖掘一片河塘,栽种上夏荷、青柳,修筑走桥凉亭,所以这府上才会特地空落出一僻地来堆泥沙土。
河塘是过冬后才开挖的,如今三月春却仍没竣工,这片工地上除了府上管事与佃户,另外还有一些城中招来的杂役工在劳作、搬土。
三老带着这些考核的弟子一来,那宽袍猎猎风动优雅的一行人,便引来劳作的众人观注,管事见他们都停下手上工作,便一挥鞭啪哒一声响亮的空响惊得周围一缩,他不耐地喝斥一声让他们赶紧干活。
而他,便端起一副讨好的笑容快步来到三老跟前卑躬曲膝。
“三老今儿个不是在瑞祥厅考核吗?”怎么响不丁地跑到这脏乱的施工场地来了?
黑老瞧不惯他这欺低攀高的谄媚模样,凉凉扫他一眼,负手不答。
而灰老亦神色懒淡,唯白老道:“你选一块周遭安静少人的沙泥地出来,我等有用处。”
管事虽不知“有何用处”,却也忙点头,他道:“这会儿许多沙泥地都清到杨林边儿了,那边儿除了搬土的杂役鲜少人会去打扰,让小人领三老前去吧。”
白老颔首,而黑老与灰老不与这等下人闲语,便先行迈步在前。
管事那三角眼眯成一条缝在三老身后跟随之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心中有了估量,便立即快步而前,在前殷勤领路。
杨树林地离挖河塘的工地并不远,一排排整齐挺拔的树木一字排开向前延伸,俊美而笔直,远远望去,这些疏密有致排列整齐的数木,春意盎然地就像一道“绿墙”。
来到杨树林前,那管事便被白老给打发走了,而管事虽不知三老打算利用这片泥土地做什么,却还是留下二个粗工杂役给他们使唤。
杨树林内堆着许多土包,干沙与湿泥土混成一堆。
“这边沙池可够用?”灰老道。
他先前曾经过杨树林边,瞧着有一地干沙地摆着,却不想这段时间来来回回的运土已经堆砌了这般大一方的土坡,所以他之前描述的池地明显“货不对版”了。
陈白起其实并不在意沙池的大小,大有大的用法,小有小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