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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明白了,这楚风在樊楼那一夜,不是曾经画过一幅《美人图》么?那《美人图》也是力压何君昊和萧庭的,怎么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你是在开玩笑么?樊楼那一夜的经过,很多人都知道的。当时让众人作画,并没有规定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换句话说。谁知道那《美人图》到底是不是楚风所做的?依我看,很有可能这就是他请了一个人代笔,然后冒充是那幅《美人图》的作者了。”
“你这话很有道理。否则的话,这楚风参加科考为何不选择人物科,而要报考山水科呢?一定就是为了掩盖这个事实了!”
“呵,他以为他很聪明么,事到如今不还是露出了马脚!”
“真是苍天有眼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听过那个说法,就是有关何君昊的。有人说,那一日根本就不是何君昊要杀楚风。而是因为他撞破了楚风的谎言,所以楚风设下了一个局,请君入瓮,诬陷了何君昊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的谁都不好说。可是如今眼前的东西是大家都能够做见证的。这楚风的画技,呵呵,大家都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类似的议论,从画卷被揭开的一瞬间就轰鸣起来,纷纷杂杂的仿佛雪片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喧嚣尘上。
这其中的话语,楚风自然能够听得到,有些听不清的,也被另外能够听清的掩盖了。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古怪,也有直接流露出一股子嗤之以鼻模样的,尤其是白倪两位祗侯,用阴阳怪气的声音惊叹起来。
“我的老天爷!这真的楚风的画作么?会不会拿错了?”
“什么,没有拿错?这样的画技也能在樊楼夺得第一名么?白兄,是你我二人的眼界太过低劣了么?竟看不出这画的好来……”
他们的声音很大,毕竟原本就是打算做一场好戏看的。
之前就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楚风身上,莫名弄出一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气氛来。只是当画作如同的女儿家的帷幔真正被揭开之后,这种落差感,足以引起更大的波澜了。更何况,还有这两位在其中推波助澜……
整个听风堂在短短的一瞬间变成了菜市场,大家讨论的话语也开始越来越极端,从最初的惊讶变成质疑,再由质疑变为愤怒。于是人们看向楚风的目光,也就愈发的古怪了。
站在一旁的楚才看着那幅画,又看了看愤怒的人群,微微皱眉,并没有加入到声讨的队伍当中。
萧庭的面色微白,有人凑过来对他道:“萧兄也是被这楚风蒙蔽了么!呵,这样的人物竟然出现在咱们中间,还装出一副十分厉害的模样来,真是令人作呕!”
萧庭没有说话,他忽然想起方才楚风那句“何必殃及池鱼”的说法,心里微乱,一时之间不知该想些什么。
楚风的这幅画……萧庭是真的无法理解。之前楚风所画的山水,他也是见过的,甚至不止一次。虽然没有《美人图》那样的惊才绝艳,但也绝对是很好的画作,比自己的才华要高几分的。
可是如今眼前这一幅。真的是……看不懂。这样的画法,太张狂了,未曾见过,甚至未曾听说过的。
为什么要画成这幅样子?萧庭完全不能理解。即便是考试时剩下的时间太少,只要稍微用工笔勾勒一个大概,如果有幸的话,官家也能够从中看出画技与味道来吧。何必如此,这真的是太过……出众了。
出众不一定都是好的。眼前这一幅,对于萧庭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而王学正这里,他早已看过这些画作的,这时候自然不会再一次被震惊到,只是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形,他作为场面之间最有身份地位的人,不可能放手不管的。
只是王学正看了白倪两位祗侯一眼,并没有管得很急切。他听着耳边的种种议论,一直等到这种言论越来越盛大、发酵之后。才轻咳一声,皱起眉头来,伸手拍了拍桌子:“安静!成何体统!”
距离王学正近的人们先行停止了议论,而后这种安静越传越远,几个呼吸之后,整个大堂终于安静下来,能够重新听到风声。
“你们一个个也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在这里如同泼妇骂街一般议论纷纷,就不觉得有辱斯文么!”
王学正开口的话有些重,一时之间。大家都只好屏气凝神,不敢再多加议论。只是嘴上不说,却止不住看向楚风的目光。
楚风站在当中,果真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万夫所指的滋味并不好受。只是好在,他多少有些习惯了,于是并不会有太多的情绪从心头浮现。
这种习惯还要从他小时候的遭遇说起。青少年原本就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他们做到了真正的“排除异己”,只要发现有别人跟大家不一样的时候,这种排斥感就会上升到行动的高度。开始做一些十分青少年的事情。
楚风的小时候过得不算是命途多舛,只不过,他走的道路的确与大多数孩子不同。从最初的父母离异,到后来沉迷于国画丹青,考艺术生……这些在大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选择与行为,在少年人的眼里,却足以成为一种针对的理由。
这是一种毫无缘由的排斥心理,却又从很小很小的年纪开始便存在着。
小的时候,孩子们急切的想要跟别人一样。长大之后,又开始迫切的追寻自己的特别之处。
如果单独拎出来看,这是在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逻辑。可正是这种逻辑,影响了大多数人。
楚风在寻常的少年眼中,有些特别。于是这种特别,让他承担了不少的冷嘲热讽与奇特的目光。
或许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情形,但毕竟他是有经验的,所以面对此情此景之时,他还不至于像普通人那样不知所措或者直接崩溃掉。
楚风只是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听着这些人的议论,思考的审视着白倪两位祗侯的挑拨,以及,王学正王大人这种并不急切的阻拦。
他不是很懂这些斗争与暗流涌动,但并不代表他看不懂。
画作的事情对于楚风来说,反而变得很简单,你们看不懂,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但很明显,徽宗本人是懂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能够抱住徽宗的大腿,没有人动得了他。
不管怎么说,这一点,楚风是十分明了的。
“楚风,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听风堂已经安静下来,王学正微微叹息,目光中带了些怜悯的看向楚风。
楚风微笑,浅浅躬身:“点评之际,楚风哪敢多言。”
“你画出这样的东西来,还想让王学正来点评么?真是忒不要脸!”
一名义愤填膺的画学生道。
“如果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就快些滚出画院,主动请辞,也省着给我们画院丢脸!”有人应声附和。
萧庭眉头紧锁,咬了咬嘴唇。他在估量自己的地位与影响力,如果自己开口的话,能够挽救楚风多少。还是真的会像楚风所说的那样,自己也被他殃及池鱼,拖拽进这群情激愤的泥潭……
可是如果不管不顾,这样放任下去的话。很有可能,楚风今天真的会因此被迫请辞的……面对这样的情状,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萧庭的脑子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已经掠过了太多的东西。处理这些事情的方案、办法,可行的程度,可能的结果……太多的东西本能一般的在脑海中游走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萧庭的心脏猛地一阵紧缩。
楚风的师兄傅乐和不在这里,如果他在的话,以他待诏的官职与影响力,或许还能挽回一些局面。可是他不在这……为什么,会这么巧?
不!哪有什么巧合?这一切,都是一场安排!
萧庭听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两拍,他的面色开始急转直下,越来越苍白。
只不过是入画院的第一天,他们所触及到的,并不是简单的人事走动,而是画院里面的……党争。
手脚在一瞬间变得冰凉冰凉,萧庭忽然明白,自己在这等情况下完全不能开口,也不能做任何的事情。
他看了看坐在那里的王学正,又看了看一旁的白倪两位祗侯,心里重新勾勒整个局面,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请君入瓮”。
萧庭没有任何办法,他做不了任何事情。如果他现在妄图帮助楚风,那么,他必然会被认定为是站在王学正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