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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手捏住了何君昊的右手腕,也正是握着匕首的这一只。也不见这只纤纤玉手如何动作,甚至没有什么暴烈的力度,仅仅是简单的在对方手腕脉门上一扣再一捏,何君昊便哀嚎一声,手掌应声摊开,匕首直直落地。
如同后世的女子擒拿术一般,齐大左脚向前一勾一绊,抓着对方的手臂向背后一拧。何君昊一个堂堂成年男子,竟然就这样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了楚风的眼前。
“楚风!我要杀了你!”
何君昊嘶吼,目光怒视着楚风,瞳孔散乱。
齐大一记手刀,在何君昊后脖颈上给了他一下。这一下的力度并不会让他像武侠里那样昏迷,却也让他浑浑噩噩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巷里为数不多的行人们,终于在这个时候纷纷回过神来。
女人们尖叫着跑开,大多数的人愣在当场,不敢上前。
“你受伤了。”
齐大看了楚风一眼,微微蹙眉,高高的鼻梁、皱起的鼻尖儿,显得十分好看。
胸前的灼热感这才传递到了楚风的神经系统当中,他低头看了看胸前慢慢浸润了衣料的血迹,微扬了嘴角,摇了摇头:“皮肉伤,不碍事。”
“这人为何要杀你?”齐大低身拾起地上的匕首,随手插在了自己的束腰上,然后并不松开牵制着何君昊的右手,左手在后者腰间乱摸一通,将对方怀里的钱袋、玉佩、匕首的刀鞘全都扔了出来,见对方不再持有什么致命的武器之后,才略微放松下来。
“我大概知道原因。”楚风苦笑,看着何君昊。
何君昊还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身上带着不小的酒气,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一副酒醉后怒气攻心,暴起杀人的模样。
楚风一直在防范着何君昊可能的报复,毕竟,他是有些了解何君昊这种人的。
何君昊就像是班级里那种永远考第一的学霸,可是一旦这种学霸换了一个学校,到了高中或者大学,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个唯一学习好的人,而是十分泯然众人矣的存在时,心里对自我评估错误的那种反馈,是十分强烈的。
楚风作为一个“插班生”,以一种强有力的态势压制住了何君昊第一的地位。对于心理素质略显欠缺的人来说,这种事情,是十分要命的。
而何君昊……从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可以判断,何君昊对这种事情的反馈,的确很要命。要么要了楚风的命,要么要了他自己的命。
别无其他。
不过很可惜,楚风的命还在这里,他只是受了些轻伤。
至于何君昊……得到了消息的官差已经奔走过来,五名官差,在他们看到场中情形的时候,都不免愣怔了一下。
“齐、齐大?这位姑娘可是范氏书画行的齐大姑娘?”
看来齐大在东京城里果然很有名。
点了点头,齐大松开了束缚住何君昊的手,道:“这人突然冲出来,要杀我们家的楚朝奉,被我拿下了。来往之间的行人都可以作证。”
齐大退开半步,示意官差大可随意查看。
“楚朝奉?”
为首的官差打量了楚风一眼,试探性的拱了拱手,“难不成这位就是楚风楚郎君?”
楚风点了点头,脸上刚刚扬起笑意要说些什么,齐大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我们楚朝奉受了伤,几位官爷要是不介意的话……”
“啊!真是抱歉!前头左转就有医馆,小罗,快带着楚郎君去!”
官差哪里敢怠慢,连忙支了一个手下带路,又着人上前将地上的凶犯捉拿了,准备往衙门里押解。
楚风淡笑着道了声谢,觉得自己胸前一片火辣辣的疼,拿了手帕压住手掌长的伤口,在那官差的带领下往医馆走去。
齐大跟在一旁,思付了一下,终究还是上前去扶。
楚风微微愣了一下,笑道:“劳烦齐姑娘了。”
齐大没说话,扶着楚风的手臂给予了一些支撑的力量,半晌才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官差那边,瞧着楚风他们走远了,没什么问题,这才将踹了凶犯两脚,骂道:“真是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当街行凶不说,要杀的还是这样全东京城都知晓的人物。这是不想活了么!”
指使着官差将凶犯从地上拎了起来,为首的官差好奇的去看凶犯的容貌,这打眼一瞧,却不免微微一怔。
“我说老刘,你瞧这家伙眼熟不?怎么瞧着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为首官差将旁边的差役叫了过来,“莫不是哪个出名的江洋大盗?”
老王五十多岁的人了,没什么别的长处,就是见过的人都能认得出来。这时候凑上前一瞧,虽然这凶犯脸上还沾着地上的黄泥浆,可是老王也一眼认了出来。
“我的天老爷!这不是京都守备大人家的郎君么!何君昊啊!”老王一跺脚,自己也惊得不行。
何君昊迷迷糊糊的缓过神来,这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睁开眼睛,看到周围几个青衣皂隶,立刻就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楚风呢?”他淡淡问道,“死了么?”
“呃……”为首的官差十分尴尬,面对着何君昊的身份,他一时有些想不通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没死,皮肉伤。”
“哦。”何君昊垂下了眼眸,低声的呢喃如同自言日语,“这样啊。”
然后,他就猛地将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撞向了墙壁。(未完待续。)
………………………………
第五十一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马车飞快的行驶过街道,经行处,一处低洼里还残留着之前的雨水,车轮咕咚一声闷响,溅起点点泥水。
街边屋檐下百无聊赖的闲汉被溅了一身,愤怒的刚想开口谩骂,却发现那驾车的车夫太过五大三粗,而且马车后头还跟了两个骑着马匹的护卫,于是只好低头啐了一口,低声骂了一句娘,只当做是自己点背,遇上了惹不起的主儿。
马车之内,范秋白小脸发白,双手在胸前紧紧的交织着,指尖儿也被她自己掐出泛白的颜色。
范阳明坐在对面,看着她的模样,微微叹息:“不必太过担心,齐大已经说了,只是皮肉伤而已,不碍事的。”
范秋白闻言抿了抿嘴唇,用了颇大的力气,才从脸上挤出一丁点的笑意来,又瞬间收敛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我只是有些担心……楚郎君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参加画院的秋闱了,若是伤了手臂,怕是连秋闱都会有影响。”范秋白的鼻尖紧紧的蹙着,一脸的焦急。
“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必担忧。”范阳明的声音沉静,看着爱女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无奈,以及“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齐大说的很清楚,只是伤了胸口,留了点血而已,并没有伤到手臂。马上你就可以自己亲眼看到了,还担心什么呢。”
范秋白感受到了父亲的目光,不知想到了哪里去,原本泛白的脸色飞起了一丝红晕,煞是动人。
范阳明自然更加明白这其中的种种,心里兀自盘算着。
楚风现在的身份地位,说白了,就是一介白身,若是自己将女儿下嫁,多少有些不妥。但楚风这个人,要容貌有容貌,要人品有人品,要才华有才华,的确是很不错的。关键是以他的画才,画院的秋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别的不说,单单是如今在整个东京城的名声,就可以为他争色不少。
如果真的能够当作乘龙快婿,也的确是很不错的事情。而且,关键的问题在于,自己女儿对他似乎是很有些好感的,与当日说起李良骥来完全不同。
李良骥的婚事又在楚风的协调下告吹,从这一点上来说,可以断定楚风对自己女儿也是有所期盼的。
两个情投意合的人,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不好打压这一段金玉良缘。
“楚风受伤的事情没敢直接派人告诉陆老先生那边,怕他们看不到人胡乱担心。”范阳明右手食指在腿上敲动了两下,“这事情官府那头已经知道了,凶犯当时就已经缉拿归案,我派了人去盯着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范秋白点头应了,心里最大的牵挂还是在楚风的身上。
不多时,马车停下,坐在车辕上的飞白连忙跳下来,跑到后面撩开车帘,扶着范秋白下车。
抬头便瞧见面前门庭匾额上用浓墨写了“医馆”二字,刚进门便觉得药香扑鼻,一架齐房梁高的药柜子,显然是有年头了,稍显昏暗,正对门两扇角门,通向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