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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青年看上去面容有点消瘦阴郁,但那层郁色仿佛只停留在他眉眼之间,并没有扩展到他的整张脸上去,所以不但不令人觉得厌烦,反而给他增添了某种类似文艺青年一般的纤细和敏感的意味假如藤田五郎足够世故到深谙女性心理的话,他就会很快意识到类似那个青年的那种阴柔纤细的美感,正是时下稍微年长一些的女性最喜爱的类型,因为这样消瘦敏感的青年容易令人心生怜爱然而藤田五郎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所以他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挽着那个青年的手臂、站在他身边的那位年轻女性,看上去却和那个青年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她身材纤长简直顶得上一个身量矮小的男人的身高了因此格外适合洋服长裙这样的装扮,站在那里的时候背脊挺直、身姿修长优美,居然一点也没有异国人穿洋服所造成的错位和格格不入之感。
由于站位较远的关系,藤田五郎看不清楚她的长相,然而具有那种气质的女性,不可能拥有平庸的容貌他注意到她自从陪伴着那位青年进入大厅之后就从容自如地一直在和围拢过来的宾客们交谈,非常自然地把那些问题都揽到了自己这边来回答,简直就像是在不着痕迹地保护着那位青年不受这些乏味社交礼节的打扰、也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因为应对失当而失礼一样。
那两个人,就是今晚这个订婚宴的主角吗
这样的推测浮上藤田五郎的心头。
突然,他注意到那个在人群包围之中的、穿着长裙的年轻姑娘,一边面色如常地和身旁围过来的宾客谈笑风生,一边却微微抬起了视线,越过刚巧半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几位宾客的肩膀、穿过整座大厅,目光径直落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自己身上
藤田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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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 518·【回归篇·斋藤线】·5
虽然几乎隔了整座大厅的距离,然而这一刻; 藤田五郎却仿佛奇妙地能够看清那个年轻姑娘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意。
他不动声色地往身后墙角的阴影里退了一步; 左手有些不甚适应地按在佩于左侧的刀柄上。
中津警部补当然知道他是左撇子的事实; 然而今夜原本就算是化装潜伏; 假如为了方便随时拔刀而把佩刀引人注目地佩于身体右侧的话,那么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会被这种不常见的佩刀位置而吸引过去的。西野警部和中津警部补当然不愿意看到大家因为这个而向着本该无声无息地隐于人群之中的藤田五郎投去目光。
所以真的发生骚动的话,他的反应速度必须比之前更快才行因为多了一个左手倒向拔刀之后翻手换成刀尖朝前的动作; 也许有可能因此而失去先机
说到“失去先机”; 他又想起了前一天的深夜,那个声音清亮的少年,从高高的屋檐上纵身跃下; 站在他的面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说“今夜的月色; 真美啊”。
只凭着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从他的手中抢去了率先发动攻势的先机。
又聪明、又狡猾、身手还不错,即使负伤了也不肯轻易在强大的对手面前认输
这一切特质; 都很像一个人。
他仅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仿佛一瞬间而已; 大厅里已经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的乐声。随即; 一道男人的声音扬了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那个人似乎是在勉强地念着手中拿着的、仿照西式礼节而事先写好的一段演讲词; 他的语速很慢; 不时地还因为不适应这种措辞的方式而打个磕绊。
“今晚是犬子道治与桐野家女公子郁子小姐的订婚宴; 各位赏光前来; 深感荣幸”
藤田五郎站在大厅的角落里; 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刚刚那位越过整座大厅看向他这边的年轻姑娘脸上。
她就是那位“桐野郁子”小姐吗
然而下一刻他却看到了令人感到惊奇的一幕。
随着那位富有威严的中年男人再度说出“郁子小姐”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厅一侧的两道崭新的西式大门被人同时猛然向两旁拉开。
在门后,一位穿着华丽的洋装长裙、面无表情的少女就站在那里。几乎与此同时,藤田五郎注意到那个站在人群正中的青年似乎身体僵硬了起来,动作和姿态都显得颇不自然。
在此时刻,那位先前被他误认为就是“桐野郁子”的年轻姑娘,却十分自然地推了推那个青年,然后自动松开他的手臂,后退两步汇入身旁鼓掌的人群里,同样用一种优雅的姿态朝着那位青年鼓着掌、并且鼓励一般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走向那两扇敞开的大门前去迎接那位面无表情的少女。
那个青年在原地僵了一瞬间,还是挪动脚步慢吞吞地走向那两扇大敞着的西式大门前,来到那位面无表情的少女身旁,似乎犹豫了一下,笨拙地屈起一只手臂,把手臂伸向那位少女动作从头至尾都十分僵硬不自然,仿佛有点不知所措似的,却又必须强撑着把这一场戏演完这就是作为旁观者的藤田五郎那一瞬间心头浮现的感想。
好在那位少女虽然面无表情,却并没有为难这位马上就要成为自己未婚夫的青年。她同样用一种僵硬的肢体姿态挽上了那个青年伸过来的手臂,然后两人一起缓步走向大厅正中。
大厅里的人们热烈鼓掌,就好像这一对是多么完美的天作之合,而他们完全看不到这两个人彼此之间互动的生疏和僵硬一样。
幸而这种仿照西式的订婚宴也并没有过于繁琐的流程。两个人现在站在大厅正中供人观赏不,是接受着大家的恭贺与祝福。那位少女自始至终面无表情,过于端正的举止和她身上那件西式长裙简直显得格格不入;而那个面色略有些苍白阴郁的青年,则是偶尔扯一扯嘴角,强行挤出一抹笑意,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自己身旁的未婚妻一眼,而是目光有些茫然地不知道在看哪里。
这些大人物之间的联姻啊,大概就是这样吧。
藤田五郎难得地想到了这么一句今天在来时路上中津警部补发出的感叹,然后他的面色就板得更严肃了。
大厅内开始奏乐,所有的乐曲都是藤田五郎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大概是西洋的乐曲吧。
他注意到那个刚刚越过整座大厅看向自己的年轻姑娘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确切地说,她好像已经离开了大厅,到处都没有她的踪迹。
藤田五郎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那个姑娘的存在总让他有一丝莫名的紧张,而这种紧张感完全是下意识的就像是多年以前,还在新选组的时候,他的直觉总能让他率先一步察觉周围的杀意或恶意一样。
当然那个姑娘对他怀着的决非恶意。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然而那个姑娘仍然是危险的,因为她对他的过度关注来意不明作为一位能够挽着今晚主人家的少爷出现的年轻姑娘,即使她并不是订婚的主角,身份也绝不简单;这样的一位姑娘,没来由地在充斥了数十人的大厅里唯独去关注一位面目陌生的年轻军人,这种举止简直令人感到困惑。
藤田五郎慢慢挺直了背脊。
不能大意。
即使现在已经不是新选组那个危机四伏的年代了,作为当年的新选组三番组组长、新政府曾经极力追索的斋藤一,即使改变了姓名,生活得像是个普通人一样,也并不代表他真的就能立刻过上这种平静的生活。
这种看似平静的生活背后还存有巨大的暗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张开狰狞的大口,一下子将他迄今为止所有为了生存下来而战斗的努力都吞噬净尽。
这个被萨长那些人所把持着的新政府,说着要特赦旧幕军的人犯、说着要赦免当年的新选组成员“所犯之罪行”,然而那些在编成时的名录上闪着光的姓名,也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人可以再度使用。
他已经如同自己当初所说,堂堂正正地和会津站在一起拼命地战斗过了,在那处传承了武士之魂的地方,作为一名武士尽了自己最后的全力,和这滚滚向前的时代洪流作了最后的斗争。
他问心无愧。
所以现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名字而动摇,或是为了一个名字而鲁莽地抛弃这条好不容易才能得回的生命。
因为他和一个人约定好了的,要拼命地战斗,然后,拼命地活下去。
场中灯火辉煌,舶来品的红酒在玻璃杯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西洋乐队奏着西洋乐曲,再也没有清酒、三味线、盛装的艺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