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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笑:“谁敢打先生的板子!”周通边笑边和吕账房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件事:这是预备着外出云游呢。
这边说笑,那边赵四已经麻利的端出粥筷上来,曹川也是不客气,就着桌上的笋干腊肉就开吃,边吃边问:“这几日山上没什么变故吧,二爷在山下砍人还没回来?”
周通回道:“日前白庄人又厮杀一场,这回没吃亏,多出几个伤号来,现下也只能苦熬,谁家吃不住,谁家就要低头。”
曹川听到周通说山下还在拉锯战,也就不再多操心。
眼下手头没枪,即便有,他也不打算参与——枪是他老人家关键时刻用的,不是用来帮山贼抢地盘的。
几个人边吃边聊,曹川躺在竹椅上,一边听周通几个人吹逼,一边神游天外,就在这时,看到陈火丁大步流星的往这里走来。
陈二爷看到曹川咧嘴一笑,拱拱手说道:“见过先生,可是巧了,我这一回山,就碰到先生出关。”
还没等曹川答话,旁边周通倒是面色阴沉下来:“何时回的山,不先派人报信?”
陈火丁一屁股坐下,先干掉半碗茶水,然后才说道:“事急,我一早上的山,胡三来拜山,就在大堂。”
周通更是纳闷:“你二人同来的?”
“今早胡三来横塘,说有大事要和大哥商量,听口气,少不得这大事要着落在白庄头上,我便引这厮上得山。大哥放心,山下无事,赵五田一贯稳重。”
周通冷笑一声:“什么大事小事,左不过是要弟兄们卖命,老把戏了。也罢,胡大管家既是来拜山,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
说到这里,周通对一旁的赵四摆摆手:“四啊,去请胡管家上来。”
赵四一溜烟下山去也
曹川有些好奇,侧头问旁边的褚见利,这胡管家是哪路神仙?
褚见利于是给曹川介绍:胡家是这左近的头号乡绅,人多地多,有亲家在苏州府做官,还有族人在临安县衙世代做书办,山里面还养着寨子,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今天来的这胡管家,是胡老爷的远房亲戚,平日里胡家江湖上的勾当都是这胡三操办。
褚见利又接着补充:胡家庄离临安县城不远,前些年两家算是对头,屏风寨劫过胡家的货,胡家也没客气,发动自家养的绿林和庄户与屏风寨人马厮杀过,这两年关系和缓许多,两家又开始联手和白家庄作对。
说话间赵四就带着一个人走过来,这人的年龄曹川也看不出来,只能说不超过四十岁,黑黑壮壮,面相普普通通,穿一身土布短袍,戴着个斗笠,腰里插着一把短刀,乍一看就是个憨厚的庄稼汉子。
这胡管家说话中气十足,还没近前就抱拳长笑一声:“看来胡三今日来的正是时候,诸位当家都在,方才见寨子里好生兴旺,周大爷操持有方啊。”
周通起身招呼胡管家就坐:“胡三啊胡三,**汤先不忙灌,你家老爷有什么差事,这就派下来吧?”
胡管家呵呵一笑,没有回周通的话,而是对曹川抱拳说道:“这位朋友看着面生,不知?”
周通连忙说一句:“这是曹先生。”
曹川一言不发,扔下手里的松子,微笑着对胡掌柜拱一拱手。
胡三在江湖上多年,这么一打招呼,就知道眼前这年轻道人是个人物。身量高大,一口白牙,坐在这里半点拘束也无,看周通的做派,多一个字都不肯说,“遮没是屏风寨新绑的肉票?”胡三暗地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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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来龙去脉
坐下来喝过一口茶水,胡三对周通沉声说道:“周大爷这几日和白守户厮打的热闹,胡家是知道的,可胡家在山里的寨子前些日子被白守户一把火烧平,诸位还不知道吧?”
周通闻声坐起来:“当真?如何烧的?”
胡三苦笑一声:“就是小十七的寨子,白家摸过去百十号精锐,五更翻的墙,到天明已经烧的通透,寨子里四十多号人只跑走七个。”
周通和陈火丁对视一眼,陈火丁很肯定的说道:“白家有强援,这几日生面孔多出不少,都是能拼杀的,白守户莫不是和哪条道上的合了股?”
胡管家点点头:“胡三今日就是为此事来的,诸位还记得白守业不?”
褚见利几秒钟后一拍巴掌:“不就是白家老三吗,白老爷病殁那年不见的?”
“三爷好记性,此事说来话长,我家老爷也是前日才得的信,几位容我细说。”
胡管家又喝口茶水,正一正嗓门,这才慢慢把白守业的故事讲出来
白守户当年以长子的身份继承了白家家业后,三子白守业从白家庄离开,并没有死在道旁,而是化名白七,一路跑去太湖水匪那里拜门入伙。这白家人或许是有强人这个被动天赋,白七短短几年就在太湖搏上位成功,成为一股大盗的头目。
原本白七在太湖做他的水大王,和浙西这边的山大王们也没啥瓜葛。谁知道这白七还是年轻,事业心太强,上位后连续搞成几个大项目,劫官银,绑盐商,火并老前辈,一时间风头无俩。
可惜好景从来也不长,白七也没读过毛选,不知道统战的厉害。这头白总在大碗喝酒,官府盐商和水匪那头已经开始密集联动,一月前官府行文,商贾会钞,水匪联合扫荡,白七外有强敌,内有暗桩,短短三日之间,四百人的大帮便烟消云散
这白七白守业当日溃败后,官府出海捕文书,太湖群匪衔尾追杀,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带着几十号心腹和细软,弃岸登陆,穿山过县来投奔自家大哥。
胡家也是在自家寨子被烧后,才收到苏州府亲戚的来信,再加上官面上送来的海捕文书,才把白七的底细给对出来。
故事讲到这里,胡管家住口品起茶来。
在坐几人恍然大悟,褚见利一拍座椅扶手:“这就对上隼口了,原来白大是合的白三的股。”
陈火丁也缓缓说道:“嗯,人手也对的上。”
周通这时咳嗽一声:“胡管家辛苦赶来报信,我这里先谢过,眼下就是这么个局面,你家老爷有什么章程,这就分派下来吧,大伙一起商量。”
胡三放下手里的茶碗,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白七就是白守业这件事,还是太湖那边抓了白七的亲信,拷问出来的。眼下官府指望不上,百十个流贼也劳动不了军马。我家老爷的心思也简单,这白家兄弟合股,势头大涨,乡里们自然不能坐视,眼下趁他立足未稳,大伙合力拔掉这根刺,日后也清净。”
周通耷拉着眼皮,端着茶碗,头也没抬,嘴里蹦出三个字:“如何拔?”
胡管家缓缓说道:“先由乡里们出手,各路好汉只需养精蓄锐,我家老爷打算发帖会商,各处都要出人出粮,凑个五七百丁壮出来,四面合围,把白家放出来的人先打回去。”
看到周通没反应,胡三半边脸抽动一下:“破庄的时候总归要各路好汉出力,诸位出些人手,杂事不劳费心,粮草都备齐。”
周通低头看着茶碗,一言不发,过一会又蹦出三个字“事后呢?”
“庄子一把火烧掉,里面的细软,各路好汉按出力多寡分成,胡家只要大小头目的人头,张榜缉拿过的都算。”
周通听到这里,明显有些不耐烦,把茶碗往桌子上一墩:“左右是弟兄们拿命换银子,这和以往商议的有何不同?”
胡三倒是没有一点不耐烦:“周大爷许是忘了,前几次商议,胡家想事后占下白庄,各位又不愿胡家得一处险地,终归是谈不拢。这一回胡家只要人头,诸位还顾忌什么?”
周通冷笑一声:“那白家庄险峻,如今又有援手,弟兄们填进去多少是个够?白守户的人头好拿,你们那五七百丁壮早就成事,还到我这里费什么口舌!”
胡管家听到这里,终于是沉下脸:“胡三昨日是翻山走小路来拜山的,各位也有年头没去临安杭州快活了吧?这白家庄卡在大伙中间,眼下就堵的大家动弹不得,再过些时日,诸位莫说做生意,我看想下山都难,周大爷还是思量周全的好。”
周通听完后,反而没有说什么,阴沉着脸往后一靠,场面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曹川,突然坐起身,手一抬说道:“慢。”
胡管家很诧异,眼前这位公子哥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就是淡笑着喝茶吃松子,一副云淡风轻的作态,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