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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住手!融水驿的驿马和我乐山侯府的战马昨夜皆被贼人盗走,这贼人定然昨夜便藏身于江岸码头饮宴众人之中。
此事关系重大,昨夜码头上的筵席乃是上虞侯之子谢子歌摆下,我家侯爷说了:
谢公子必须赔偿乐山侯府战马五十匹,融水邮驿众驿丁看管不力、罪责难逃,我家侯爷日后定会上报龙州司兵参军追责。”
胡九、龙云大怒,正欲反驳,恰见谢迁到来,胡九急忙上前禀告:
“公子,我等此行的马匹昨夜突然尽数暴毙、死因不明,流风公子和楚氏兄弟已分头前往探查。”
龙云忿忿道:“公子,此事定是乐山侯所为!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定是他差手下趁着昨夜暴雨我等酒醉不醒之时,毒杀了我等的马匹。这贼子还敢恶人先告状,实在可恨!”
谢迁看着二人愕然半晌,自责道:“此事怪我,昨夜光想着让大家伙痛快畅饮一番,不想竟被这奸人找了个机会祸害我等,嗯……待我好生想想。”
便在这时,萧正则身着一袭黑袍悠然自得地来到了驿庭之中,他身后的刘昭眼圈乌黑一片,满脸忧色、愁眉不展。
萧正则冷着脸向奇布稍作问询后,大声喝道:“上虞侯何在?此事定要给我乐山侯府一个交代。”声音中满是怒气。
他说完又斜眼瞟了谢迁一眼,冷声道:“谢子歌,我大梁马匹素来昂贵,一匹普通驿马便值万钱。
我侯府中的战马乃是蠕蠕国敬献给至尊的上等良马,每一匹价值两万钱,五十匹战马该赔多少你可有数?”
英苘满脸怒容,断然道:“昨夜码头饮宴英某从始至终都在场,可以证明筵席之上并没有盗马贼人。”
他身后的几个驿丁敢怒不敢言,听英苘这般说急忙跟着点头称是。
“你好大的胆子,言外之意是本公子的下属盗了自家马匹?”萧正则说完掸了掸衣袍,望着脚下满是泥泞的驿庭,皱眉道:
“奇布,将这几个驿奴重责三十大板,就当是本公子替龙州司兵参军管教下属。”
“诺!”
奇布大手一挥,身旁几个乐山侯府部曲大步流星的朝英苘走去。
英苘瞪圆了双眼,怒道:“萧公子,即便你是大梁宗室,也不能视《大梁驿律》如无物,我融水邮驿中人即便有罪责,也轮不到你来管教!”
“我看今日谁能护得了你!奇布,给我往死里打!”说话间萧正则目光阴冷,始终未曾离开谢迁的双眼。
陈霸先此前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然“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战刀。
他这把战刀与其他广信侯府部曲的短柄铁刀形制大为不同,刀首上有一圆环,乃是一柄几乎要在战场上被淘汰的环首刀。
奇布眼见此人虽是中等身材,给人感觉却异常雄壮威武,满脸络腮大胡更显彪悍霸气,一双丹凤眼中神光奕奕,脸上神情冷峻中暗含杀气。
他急忙喝止了手下,悄然退回到萧正则身旁,轻声道:
“谢子歌一行中除了昨日那武技超群的神箭手,还有两位也是江湖高手,即便眼下这位大胡子也不容小觑。
小的昨夜去江岸码头探查时更见到了几位当世绝顶高手……侯爷,奇某以为,不到万不得已,我等还是……”
萧正则闻言心中不悦,抬眼朝陈霸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威胁道:“你可是上虞侯府中人?若然不是,本侯奉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陈霸先抱拳一礼,灿然笑道:“乐山侯言重了,小的不过是广信侯府一个小小的传令兵,哪里敢与侯爷作对?
小的昨夜丢失了战马,此行返回龙州恐怕交不了差,这融水邮驿的驿长和众驿丁乃是重要人证,怎能有闪失?得罪了。”
谢迁见他从容有度、应对得体,心中很是赞赏。
他忽然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个故事,顷刻间计上心头,朝萧正则拱手笑道:
“四公子,昨夜这贼人如此大胆,竟敢盗取四公子的战马和驿马,更杀害了在下的马匹,如此大罪怎可轻饶?
嗯……在下不才却有一法能找出真凶,不知四公子可敢一试?”
刘昭一听他说有法子能找出真凶,心中瞬间七上八下,忍不住附在萧正则耳畔低声劝道:“谢子歌此人智计过人,四公子万不可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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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有草知羞
萧正则眼见谢迁那满不在乎、玩味戏谑的眼神,心中的暴虐戾气瞬间爆发,恨不得即刻冲上前去将这大胆狂徒斩于刀下。
他从小到大从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京城百姓谁人不畏惧他萧正则?
遥想天监初年,他萧正则何等风光?
开国之初,功臣勋贵子弟大多放纵不法。
这些纨绔子弟的父辈大多自恃功高,纵容家中子弟行不法事。
至尊本性宽厚,初掌天下对昔年下属更是优待有加,如此一来下面的官吏愈发不敢出面制止。
当年的建康,东府城有萧正德、萧正则两兄弟;潮沟有董当门的儿子董暹董世子;南岸有夏侯夔的长子夏侯洪。
萧正德的马称为西丰骆马,萧正则的牛称为乐山乌牛,董暹豪奢天下无双,一件金帖织成的战袄便值七百万钱。
他四人自称称建康四公子,在建康横行无忌,杀人抢劫、奸人妻女、无恶不作。
京城百姓人人见之唯恐避之不及,私下里称他们为京城四害。
四人招揽大批亡命之徒,经常于黄昏时分当街杀人,还把这恶行称作“打稽”。
萧正则从小到大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成长,他自己也一直对自己的恶行引以为豪、从不收敛。
昨日受连角胁迫乃是他生平奇耻大辱,他心中实是恨透了谢迁。
看着谢迁挑衅的眼神,萧正则稍一犹豫,冷声道:“当今世上除了至尊还没人能奈何得了本侯,本侯有何不敢?”
“四公子不愧为大梁宗室,输钱不输气度,不错!”谢迁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忽然话音一转,正色道:“不过……倘若在下侥幸找出的贼人是乐山侯府中人,公子又当如何?”
萧正则铁青着脸,挥袖怒道:“混账,此事绝无可能!”
“这不是打个比方吗?”谢迁脸现轻蔑之色,悠然道,“这捉贼游戏很是有趣,非常适合拿来赌上一回,你可敢放胆与在下打个赌?”
萧正则狂傲之气顿生,回道:“你想赌什么?”
“便赌在下能否教贼人自动现出原形!倘若在下做不到,公子你可赚大发了,你欠在下那十万钱便一笔勾销。
倘若在下侥幸找出了真凶,你便再输我十万钱,真凶更要押赴龙州交刺史府惩办,其余赔偿自然也是公事公办,你可敢与在下豪赌一把?”
萧正则怒气上涌,恨声道:“废话连篇,便依你又如何?”
刘昭急忙喝止:“四公子不可!――”
谢迁若有深意地看了刘昭一眼,朝众人朗声说道:“临川王四公子既已允了在下的赌局,哼哼,便请诸位配合谢某行事。
融水驿所有人等从现在起全部进入正厅集合,稍后在下自然能揪出真凶!”
英苘朝谢迁拱手一礼,感动道:“公子高义,英某与融水驿众兄弟感激不尽!”
他身后的众驿丁也纷纷朝谢迁抱拳行礼。
胡九喜上眉梢,对龙云悄声道:“老云,公子爷出马定然好戏连台,哈哈!又有乐子了。”
龙云偷笑道:“老胡,公子轻易不出手,出手定然已有妙计。
俺老云生平最喜赌博,跟着公子一路好生有趣,哈哈!”
范弦眼珠一转,急忙对二人道:“那我可得赶紧去通知小公子一声,倘若错过好戏日后没准又要借机寻我麻烦,嘿嘿,本公子去去就回。”
众人陆续进入驿栈正厅,谢迁朝萧正划了个请势,道:“四公子,请移步正厅稍后,在下片刻即到。”
说完哈哈大笑数声,独自往后院中大摇大摆而去。
萧正则见他这般嚣张神情,直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扒了他的皮。
他忿忿地一甩袍袖,快步往正厅而去。
刘昭望着谢迁的背影心中惴惴不安:此人所思所想着实教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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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不慌不忙地穿过了后院,再次来到昨夜饮宴的码头附近。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面朝江面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