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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大世面的孟超岂能跟阿力一般少见多怪，脊背笔直地站在草垛前，淡定自若地瞄了阿力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吵吵什么啊，请你帮个忙。”
“啥忙啊？”阿力止住瞎嚎，好奇地问道。
孟超谨慎地打量一下四周，发现上百号士卒，全都惴惴不安如惊弓之鸟，三三俩俩无精打采地围坐一起，如丧考批，想来都被刚刚毫无准备的遭遇战吓得魂不守舍。
扫视一圈，孟超确定无人关注自己这边，便一个箭步飞到阿力旁，语速飞快，着急道：“赶紧给我弄条裤子去，小爷裆下现在拔凉拔凉的！”
孟超不等阿力回应，话音刚落便狼狈不堪地躲到了草垛之后，这回丢人丢大了，自己确实不咋害怕，只是尿裤子了而已。
好兄弟阿力虽说反应慢点，但眼力价还是有些，见孟超走路姿势之诡异，明白其所言不虚，是真尿了，顾不上细想，立刻起身走向不远处安置伤员的草棚，设法弄条裤子。
“唉！小爷的梦想是当个欺男霸女，收取保护费的恶霸，怎么混成个官兵了！失策，失策！”孟超别提有多郁郁不乐了，历来都是逼良为猖，哪有逼猖为良的道理。
尿裤子的孟超和惊魂未定的阿力如今置身东九寨孙壹牙门将军麾下的先登营驻地，先登营奉命驻扎在东九寨北面偏东一处平坦开阔地，负责刺探胡人军情，保证朝廷出使塞北车队安全过境。
距小秃山矿场拆迁已过了十天时间，孟超和阿力二人稀里糊涂地被柳隐以欣赏才能之名，强硬地拽进了先登营，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先登精锐士卒。
先登，先登，每站必登先！
孟超受益于义父徐元亨庞杂无类地胡乱教学，深知先登营何种性质，虽不是那种直白干脆去送死的死士营，但也是个命悬一线的拼命之地。
接到冯习加强备战命令的孙壹当机立断，废除“小秃山”矿场，撤回守备官兵，收拢有限兵力加固寨防，并将寨内二百余名囚犯和力役悉数编入死士营，保证这些人一旦杀敌立功，定可脱罪自由！
无论愿意与否，“小秃山”近百名力役囚犯在拆除矿场当天下午就被送往死士营营区，接受列阵操练，而延时误期返回的赵平一队人马是最后被收编完成，期间还出现士卒和力役溃逃的小插曲，将原本全部编入死士营的力役囚犯们出现了几个幸运儿。
身为牙门将军孙壹小舅子的柳隐自然也在军中任职，虽然整日里不学无术，但在敏感时期，柳隐万万不敢失职脱岗，亲信身份加上自身能力，柳隐校尉成为了东九寨先登营的主将，万年陪榜的刘昉都尉担任副将。
先登营指挥官一锤定音，那么兵士如何补充，着实是个大问题，鉴于严格务实的孙壹实行精兵强武的募兵政策，所有东九寨军队中大多数营队都缺兵少将，要不然哪里轮到刘昉出任实权在握的副将之职。
向姐夫要兵无果的柳隐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所以经常看到一个白皙面容，嘴角含笑的年轻校尉满寨子乱转悠，四处邀请热血爱国的好苗子到军营历练一番。
孟超和阿力有幸被看中，而且十分被柳隐看好，与刘昉商量两句，柳隐大手一挥，一个任什长，一个当伍长。
按照晋国军律，五人一伍，二伍一什。
孟超和阿力二人从苦劳力摇身一变，成了晋国正规军的一员，而且还拥有几名手下，实在匪夷所思，不敢想象。
看似稀疏平常的改变，实则天翻地覆。
晋国以武立国，素来重视行伍军旅，历任皇帝无不能征善战，因而将士的待遇极其优厚，而且崇尚军功，以武勋受高官爵位之人比比皆是，这也是为何老王头年轻时一心渴望入边军，而建功立业，所以成为一个晋国正规军士卒，象征着你是一名真正晋国人。
“不知道马抗那小子走没走，如今形势如此混乱，估计他应该返回洪卫那边了吧，寻个时间应该去看看。”孟超袖着双手，蹲在地上，理应跟马抗通通气，看看他有没有啥好建议，毕竟乱世之象以现，赶紧保命是大事。
思量间，一阵阴风吹过，裆下潮湿的孟超浑身一哆嗦，赶紧站起身来找个挡风的地方蹲好，免得裤裆那一片深色区域被人发觉。
半盏茶后，圆满完成任务的阿力提溜着一条崭新的军裤回到了草堆旁，提给孟超之时，沮丧地说道：“郑家的娃子身上中了三箭，活不成了。”
孟超接裤子的手一顿，默然无语，战争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人命如草芥，可任意摧残剥夺。
郑家娃子，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貌似比阿力还要小上几个月，因父亲染病瘫痪在床，家中母亲抚养弟妹独力难支，为了给父亲挣点治病钱，小娃子自愿入伍，但他穿上军装还未到三天。。。
“营里怎么说？”孟超低头换着裤子，看不清其表情，轻声问道。
阿力确实听到营中对郑家娃子的处理意见，刚要开口回答，草棚外一个短头士卒快跑过来，冲二人喊道：“孟伍长，柳都尉叫你过去一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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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痴女湘儿
四月的天气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前日里还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一夜过后便铅云汇聚，暴雨连天。
阴雨靡靡中，带有几分凉意，往常绝少出门的恶劣天气，如今在人心惶惶之下，匆忙赶路远行之人不在少数，塞北如今时局风雨飘摇，随时都会兵戈扰攘，人们出于本能，自会远离是非之地，但战事到底何时爆发，今日？明日？还是下个月？无人能够给出准确答案，总之一句话，就是快打仗了。
东九寨因朝廷坚壁四野的旨意，城门悉数紧闭，严防以待胡夷大军来犯，此岌岌可危下，出城而逃都唯恐不及，怎会有人嫌命长，再往火坑里跳，因而东九寨的过往客商少之又少，寨内往常人满为患的酒楼客栈更是门可罗雀，掌柜和唯一一名店小二在这雨水倾斜的潮湿阴冷天里，百无聊赖地靠在桌子上哈气连天，困虫上脑。
他们为何不离开？
试问有哪个商人肯忍心离开自己含辛茹苦，费力打拼下来的家业，既然够胆在塞北这不毛之地做生意混饭吃，自当将金钱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再者，是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胡子大军不来呢！或者，晋国军队实力超群，胡子根本不是敌手呢！
总而言之，当兵为将的人都是凡夫俗子远未超脱五行之外，是人总得吃饭喝酒吧，而战时百业凋零，物资匮乏，自家囤积的大量粮食和酒水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朝不保夕的战争时期，商机依旧无处不在，自有一帮视金钱高于一切的投机商家渴望发笔战争国难财，从而一夜暴富，只不过，战火席卷八方，生灵涂炭，能有几人幸免于难，享受财富呢？
酒楼和茶馆均无人光顾，苍蝇倒是一群一群的，赶也赶不走。
夜夜春宵的寻花问柳之所更是经营惨淡，老鸨，龟公，护院以及大多数姑娘都卷着积攒的家当溜之大吉，晋国十三州那么大，去哪里过活，都好过困在东九寨等死，只有个别无处可去，看淡生死的人留了下来。
“人生迟早都会落幕，何必苦苦挣扎呢。”湘儿姑娘端坐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眉黛青山，齿如瓠犀的娇嫩绝美容颜，粲然一笑，自古红颜多薄命，此番轮到自己命薄了吧？
梳妆台前的俏佳丽此时一袭翠绿长衣裙，外搭一件白色轻纱，朴素而优美，即使坐在凳子上也丝毫掩饰不了其婀娜多姿，玲珑有致的绰约身材，柔顺如水的三千青丝随意用一条白色丝巾束在脑后，尽显端庄淡雅，如此天香国色之妙人，本应有一双灵动剪水的亮瞳，此刻映在古铜镜中却了无生气，木然而迷茫。
自幼被父母卖进春楼的湘儿深知自己美艳动人，令无数男人神魂颠倒，更有人豪掷千金，只为博自己一笑，男人们费尽心机取悦自己，难道不是为享受自己的玉雪胴体，从而取悦他们么。
从幼儿到及笄，湘儿一直任人肆意摆布，被父亲虐待毒打，被母亲嫌弃贱卖，被老鸨责骂强迫，所有遭遇的悲惨，湘儿都默默忍受，不曾反抗只因心中尚存一丝美丽幻想，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振翅高飞，远离多舛命运的无情折磨，从而涅槃重生，但老天爷似乎不屑自己日日夜夜的虔诚祈祷，用一种极其可笑的方式，宣告自己本就悲凉坎坷的人生道路要以悲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