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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三千，苏璃别说饮了，她连瓢都没找到。
远的不提，就连当初巴巴送上门的俞子涵和程轶凡，苏璃也花了个把月的时间才和他们熟悉起来。
言归正传，苏璃想起刚才和俞子涵的对话，想起俞子涵的两个前女友，默默地叹了口气。对于吃醋这档子事，苏璃是真的没有经验。
没关系，她还可以求助场外观众嘛。
方方。苏璃试探着喊了方也一声。
嗯？方也刷着微博，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声。
苏璃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我问你个事啊。
方也听到这话，隐约觉得有点情况，平时的苏璃虽然话少，但很难得会出现这样踌躇的开场白。方也的八卦之魂在刹那间熊熊燃起，于是赶紧放下手机，尽力伪装淡定的语调说。
好呀，什么事。
你，有没有吃过醋？苏璃小心翼翼地问。
方也的脑袋中似乎有个小灯泡“叮”地一声亮了，赶紧坐起身来，双眼发光地看着苏璃，语速不自觉加快，说道，你吃谁醋了？
苏璃却不回答，只是问，吃醋是什么感觉？
方也盘起腿来，思索片刻，回答说，大概就是……心里酸胀酸胀的，觉得特别不爽，然后很嫉妒，希望那个人是自己吧。
那你会对朋友吃醋吗？苏璃追问。
也会的吧。方也一脸严肃地说，朋友之间也是有占有欲的吧。
苏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陷入沉默。
喜欢会吃醋，不喜欢也会吃醋。
这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苏苏……苏苏！见苏璃不再说话，方也坐不住了，喊道，你快告诉我呀，你到底吃谁的醋了啊？
苏璃看着方也，耷拉着嘴角一脸苦闷，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方也看苏璃不肯回答，于是斜挑起眉毛，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说，老实交代吧，是俞子涵还是程轶凡？
苏璃瞬间一脸戒备，身体不自觉向后倾，底气不足地回答，怎么就只能是他俩了，我的社交圈有这么窄么。
方也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嗯，你的社交圈就是这么窄。
苏璃被这话噎到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默默站起来关灯，说了句，算了睡吧。
可方也心中刚窜起的好奇心，此时根本压不下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一会，觉得实在是忍不了了，倏地坐起来，朝着对床说了句，是程轶凡吗？
苏璃许久不吭声，半晌才幽幽地问，为什么觉得是他？
方也沉吟一会，说道，因为我觉得不是俞子涵。
苏璃轻笑，问道，为什么？
……呃，因为你和俞子涵完全就是一类人啊，你们俩要是在一起了，你也管不住他，他也捂不热你。
方也的大实话换来了一室沉默。
苏璃闭上了双眼，看到墨紫色和暗棕色的光影流窜交迭。睁开眼，却是一片漆黑。
她再没有开口。
方也霎时明白了，糟糕，看来苏璃喜欢的是俞子涵，说错话了。
苏璃怎会听不懂方也话中的不赞成，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转念一想，她随即安慰自己，其实我也不一定喜欢俞子涵，我今天不过是有点反常而已，也许一觉睡醒就都好了。
可苏璃却不知道，“反常”――往往就是爱上一个人的征兆。
人这一生，会遇到太多的过往云烟，但却注定成为某个人的手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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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一物降一物
〃我曾经那么认真地，想要博他一个流连忘返。
这世上光怪陆离交迭滋长，我又如何能让你迷失在这地图上短暂的光阴。
在那一天之后，他们三人之间默契地再没提起过任何风花雪月，因为他们有一件更重要、更残酷的事情必须要去面对――期末考。
对于跷课成性的苏璃和俞子涵，期末考实在是一件撕心裂肺的事情。
于是他们俩就拉上品学兼优的程轶凡同学通宵达旦地复习，从麦当劳到避风塘，从自习室到图书馆，两个人顶着黑眼圈没日没夜地读。学校方圆五公里之内，但凡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地方，都留下了苏璃咬牙切齿的那句“我跟你拼了”。
等到三人混沌地捱过两个礼拜的考试周，恍然回神，已经排在机场check in柜台的前头寄存行李了。即使手里攒着薄薄的机票，苏璃也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航站楼里盘旋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切切的千叮万嘱声中，还夹杂着扩音器传出的机械式的登机催促。而一切起承转合，都被黄色的安检线生生拦下，戛然而止。
几乎每一部八点档电视剧里都有机场的戏份，可机场里真实发生的那些聚散两难，又岂是一部电视剧足以承载的。
起飞的瞬间，苏璃还在恍惚着犯困，飞机一腾空，身体也变得轻飘飘，这几个礼拜以来硬撑着复习的体力终于支持不济，松懈下来呼呼大睡。
苏璃睡着的时候身体保持着前倾姿势，低着头一搭一搭地晃悠，坐在旁边看书的俞子涵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拉下遮光板，然后扳过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
俞子涵没有刻意放轻手脚，苏璃瞬间被惊醒，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他。俞子涵拍拍她，轻声说，睡会吧，到了叫你。
苏璃“嗯”了一声，挪了挪脑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去，俞子涵也合起了手中的书，戴上耳机闭目养神。
靠在俞子涵的肩膀上，苏璃这一路都睡得极其安稳，以至于遇上气流的时候也只是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这什么破路啊车这么颠。
程轶凡坐在前排的位子上回头看着两人靠在一起头挨着头睡着的样子，心想，真般配，啧啧啧，这画面这构图，不留念太可惜了。
于是，程轶凡掏出手机准备拍下这历史性的一幕。
先生，请您关闭移动电话――就在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程轶凡回头一看，有个看起来估摸三十多岁的空姐正站在他身旁目露凶光地微笑。程轶凡心虚地一咧嘴，说，我开飞行模式了呀。
飞行模式也是不允许的哦，请您马上关闭移动电话。
程轶凡貌似看到了空姐的额头青筋一跳，于是立马关了机，讪笑说，呵呵，我关我关，喏，关掉了。
空姐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程轶凡微微点了个头，转身扭着小碎步走了。程轶凡看着她的背影，把牙咬得咯吱响。
飞机轰鸣，呜咽着直冲三万英尺的高空，那些冗长的明灭和凌乱，呼啸穿过耳膜，然后粉碎在上海低低的云崖边上。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落地已是下午三点，走出机场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干冷空气终于让苏璃产生了一丝实感，她跨越了1160公里的山河云月，终于来到了这北纬39度的繁华光景。
数九隆冬，干涩阴晦的北风送走跋扈的沙尘，一月份的北京平均气温不过零下五度，但相比上海刺入骨髓的阴仄湿冷，这个数字所带来的实际体感实在不算太残忍。入冬之后的北方早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可最近几天的北京却怪的很，天色已经一连阴郁了数日，却仍旧固执地不肯落下一片雪花。
三人打车去了酒店，还没到高峰期就堵在了东二环上，车子只能一点一点地朝前挪动。程轶凡在飞机上跟空姐斗智斗勇，这会终于熬不住，堪堪打起瞌睡。而睡了一路的苏璃此时倒是生龙活虎，透过车窗观察这座从未来过的城市，一花一木、一宇一楼，都让她心神荡漾。看着窗外苍茫的高架桥，苏璃无比盼望能再遇上一场漫天大雪，那这趟旅程就完满了。
出租车司机地道的京片子让苏璃有点恍惚，全然不似软糯的吴侬软语，每句话都会迸出一两个儿化音来，苏璃觉得有趣，便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他侃大山。但司机师傅的语速实在太快，七七八八的她也只能听得懂个大概。
俞子涵坐在前排，回头看到一脸好奇的苏璃，还有睡得昏天黑地的程轶凡，心中似有阳光和煦，温暖得一塌糊涂。
俞子涵忽然想起一句歌词来――“多感谢这城市拥挤的交通，让你我还能多相处几分钟”，想着想着，就望着着窗外将起未起的霓虹轻声失笑。
这不可多得的美好。
多年以后，当俞子涵独自身处雨雪霁霁的异国他乡时，再想起这一天的光景，才明白这世上最难以抵挡的悲伤，不过是不经意间汹涌袭来的回忆。
酒店是苏璃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