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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崔妈妈。”
季重莲低垂了眼睫客气地道着谢，心中却不住腹诽，这还天天熬夜，真当她是铁打吗？
“这不，大太太知道姑娘熬夜辛苦，特意让厨房做了燕窝，还放了雪花糖片，并几碟精致小点心，慰劳五姑娘来了。”
崔妈妈笑着说道，转头便让小丫环将食盒提了过来，也不多留，趁势站了起来，“四房里活计可是不少，太太交待了要一视同仁，这余下宵夜我可还要送到六姑娘那里，老奴就先告辞了。”
“崔妈妈辛苦了，红英替我送送妈妈。”
季重莲一个眼色过去，红英立马便上前引路去了，顺道塞了个荷包崔妈妈手里，又殷勤地打了帘子，看着崔妈妈一行远去。
看着红英回了屋后，碧元噘起了唇，“姑娘干嘛还给崔妈妈打赏，她那种人是怎么也填不饱。”
“这是礼数，虽然钱不多，但也能稍稍止住她嘴，不让她大太太面前编排咱们。”
季重莲嗔了碧元一眼，“你这丫头就是太实心眼了，还是要跟红英多学学。”
红英笑了笑，上前道：“婢子也顺道提醒了崔妈妈一声，说这会儿六姑娘怕是已经歇下了，崔妈妈好似不信，脚步生风地赶了过去。”
“赶过去又如何，不过一片黑灯瞎火罢了！”
碧元不以为意地说道，可说完后她倒愣了愣，接着一拍腿便跳了起来，欢喜道：“崔妈妈他们是去送宵夜，若是知道六姑娘早就歇下了……”
“那可不是，你总算明白过来了？”
红英笑着一指点碧元额头，“姑娘让你去之前看看明月楼与碧幽阁不正是为此吗？”
“哎呀，还是姑娘聪明！”
碧元揉着额头，唇角笑颜却是未改，心里是乐成了一片。
“好了，这些事眼下也不用咱们管了，吃些东西，这夜也不能熬长了，咱们至多做到亥时末便歇下。”
季重莲这样吩咐道，红英与碧元纷纷应是，几人将燕窝与点心分食了，肚子里有了货，手上活计也了不少，亥时过半便完成了今天活计，洗梳之后便上床歇息了。
第二日季重莲去宣宜堂请安时，倒是听说了大太太将柳姨娘好好训斥了一番，碧元暗地里去打探了一通，回屋里便学得有模有样。
“柳姨娘，不是我说你，主子还忙着活计，你这半个奴婢身份人倒睡得正好，嫡庶有别，嫡女这般上进勤劳，庶女怎么还能窝得住这把懒骨头，也就只有你教得出这样女儿，咱们可是拍马也比不上！”
末了，碧元还那样轻蔑地一瞥，将大太太斥责柳姨娘时神情倒是学了九成九。
红英一旁笑弯了腰，季重莲也是捂着唇笑，经此一事，柳姨娘倒是万般不耐地来她这里取了些活计，减轻了他们这边少许负担。
“柳姨娘不会因这事再算计姑娘吧？”
大家乐完之后，红英却一旁担忧地问了一句。
“就算咱们不这样，她算计得还少吗？”
季重莲摇了摇头，却是不太意，“何况这事是崔妈妈送灯油时无意间撞破，可与咱们半点没关系，这还是大太太体恤咱们才遣人送了宵夜来，哪里知道有些人不识抬举呢！”
碧元也反应了过来，“是啊，这事老太太也知晓，就算柳姨娘向老爷哭诉也是没辙，她自己都不占半分理。”
“你总算是明白了一回。”
季重莲赞许地点了点头，碧元却是红了脸，有些扭捏道：“婢子平日里是笨了些，姑娘可别怕麻烦，多多提点就是。”
*
明月楼
季紫薇看着眼前那床才绣到一半帐子，实是绣不下去了，往长喜面前一堆，“这床被你来绣！”
“姑娘，”长喜立马苦了一张脸，“婢子手里还有一床被套，两双鞋面没做完……”
这是柳姨娘才塞给明月楼活计，碧幽阁水灵与水香都是粗使丫环提上来，根本没碰过针线，柳姨娘不敢拿给她们做，只能自己留了一些，再分了一些到明月楼去。
“那就熬夜做！”
季紫薇狠狠地瞪了长喜一眼，她立时便收了声。
明月楼活计是才分派过来，也算不上多，只是这一屋子人懒散惯了，骤然接到这又急又赶又有要求活计，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季紫薇哼了一声，长春一旁缩了缩肩膀，头也不敢抬，只专注着手里活计。
季紫薇慢慢踱步到了二楼窗口，远眺而去，隐约能见着翡翠潭那方动静。
翡翠潭此刻很是安静，只有一盏微弱光亮映窗纸上，季紫薇眸光暗沉，若不是因为季重莲向大太太要什么灯油，柳姨娘也不会挨了骂，连带着她也跟着吃了排头。
想到这里，季紫薇狠狠地咬了咬牙，忿忿道：“有什么可傲，叫你清高，叫你自傲，不过顶着个嫡女名头，吃得没我好，住得没我高，连父亲都偏疼我，早晚将你这嫡女名头给夺了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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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年节守岁
季家年节第一次过得这般清静，没有了上京时迎来送往达官显贵，就连族中亲友大多也是避忌着，正这风口上，明哲保身人比比皆是。
倒是来了几家送礼，却也不是从前相熟，甚至还是季家人从来都看不上眼。
但大太太却也不敢因此而怠慢了，回到丹阳，这是他们重塑声名机会，即使要与这些人虚应，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季老太太宣宜堂后座房里安了个小佛堂，每日里除了照顾着季老太爷起居，闲暇时间便虔心理佛，一副不问世事之态，连季重莲都不由纳闷，难道老太太那颗向往权势与富贵心真从此就歇下了不成？
团年夜，过年餐，从午后便一直摆到傍晚，菜品像流水一般地上个不停，这还是到了丹阳后略减了用度，不然满满当当地摆上几层，只看那一眼，胃都要给抵满了。
季重莲与几个姐妹兄弟坐西暖阁里吃着热热汤饼，汤饼里又切了些鱼虾，面上再撒上一层葱花，只闻那味道便知其鲜美，几个孩子吃得有滋有味，连桌上其他珍馐佳肴似乎都看不进眼里了。
季重莲打量了一眼坐不远石勇与石强兄弟，老大看着沉稳内敛些，老二却是个好玩，一双眼睛老往外瞟，听着屋外鞭炮声声，似乎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石柔和她一般大小，巴掌大小脸，细眉细眼，人很是开朗，熟悉了之后便拉着众人说话，又询问谁大谁小，多了月份还是少了天数，一直将几人岁数都弄了个清楚明白才放手不提，从这一点看来，这姑娘有个很较真性子。
季重莲对大姑母有了好感，自然便也想同她孩子们亲近，如今看来，这三个倒是不难相处。
季紫薇用竹筷拨弄着面前汤饼，瞥了眼端正而坐石勇一眼，这才转向石强道：“二表哥，你们丹阳过年节都是这般无趣吗？”
别人没听出季紫薇话中语病，季芙蓉却是听到了，她微微皱了眉，想是要开口训斥一番，可转念又想到今儿个正是年节，说多了也让人心里不舒服，遂缓和了口气，道：“六妹妹这话说得不对，什么你们丹阳我们丹阳，如今咱们都是这里人，难不成你还巴望着上京过年节不成？”
季紫薇噘起了唇，却没有反驳，只是将头偏向了一边，明显是不爱听季芙蓉端着大姐姐架子教训人。
石强却是眼睛一亮，凑近了季紫薇几分，小声道：“六妹妹，咱们丹阳年节也好玩啊，晚上放烟花，逛灯会，舞龙狮，那灯会上还有好多好吃东西，每年我都去呢，只是今年……”
石强倒是很高兴有人与他一样觉得过年守着无趣，可记着母亲嘱咐，他又不敢独自落场去玩，眼下正眼里发愁心里发慌，季紫薇这一说倒正中他下怀。
“今年怎么了？”
季紫薇也低了头，凑近了几分小声说道。
石强瞥了身旁石勇一眼，这才低声道：“母亲说外祖父与外祖母不喜热闹，若是咱们闹着说要去，他们定然会不高兴，我只得忍着了。”
“那咱们偷着去？”
季紫薇眼睛一亮，夹俩人中间季崇天也兴奋地点头，“我也要……”
那个“去”字还未出口，便被季紫薇一把捂住了唇，她谨慎地看了四周一眼，又特意瞄了瞄坐身边季重莲，见季重莲正优雅地举箸而食，像是全然没有留意到他们这边动静，不禁心里腹诽了一声，又转头给了季崇天一记眼刀，压低了嗓音道：“若是想去便带你去，但是切不可让大姐姐他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