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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活下去,便要争斗,厮杀,不亡,不休!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带着那种熟悉的寒冷而锋利的光,刺向我的身体。
这一瞬间,酣战中的楚亦宸突然调头,向我伸出一只手。
不要――!
在这一刻,楚亦君抓住了机会,这个致命的破绽,用尽全力一剑挥来――
一只断臂带着血从眼前飞过,我瞪大眼睛,看着那断臂的主人发出一声闷哼,却丝毫没有犹豫的朝着我撞了过来,将我扑倒在地,我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他为了不伤到我怀里的孩子,凌空一翻,整个人朝着另一边的石阶扑过去,那鲜血喷涌的断臂又打在了冰冷的石阶上。
一支弩箭,穿过了我刚刚所在的地方,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朝着前方刺去,刺穿了一个人的咽喉。
楚亦君!
这个变故来得太快,我几乎反应不过来,这两个男人的血已经同时洒在了我的身上,同时倒在了我的身边。
仓皇间,我回头,却在那千军万马当中,看到了一个茕茕孤立的身影,正拔出最后一支弩箭,对准了我的眉心。
这一瞬间,李袂云脸上狠厉的表情突然变了。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那双充血赤红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突出来一般,死死的瞪着我,脸上也全然是不敢置信的表情,我看到她胸口突然出现了一点银光,带着一丝血色,她慢慢的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一刹那的惊愕之后,她突然又咬紧牙关,狠命的朝着我射出一箭!
季汉阳的怒吼声划破长空,将所有的人都震慑住了一般,他抽回手中的长枪,鲜血从李袂云的胸口喷射出来,那长箭也带着她的血,她的恨向着我飞射而来。
“鸢青――!”
我眼睛也没眨,看着那弩箭带着雷霆之势,却只是撩起了我耳鬓边的一缕长发,嘶嘶两声,便穿射而过,一直飞进了金銮大殿,夺的一声钉在了那金灿灿的龙椅宝座之上。
我伏倒在地上,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的身边,是被弩箭刺穿喉咙的楚亦君,他死死的盯着我,不断的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自始至终,只能发出无声的呜咽。他一手握着喉咙,一手固执的伸向我,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跪坐起来,几乎颤抖着将这个男人抱进了怀里,当他的额头贴着我的胸口的时候,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突然都消失了,伸出染血的双手,用力的环住了我的腰。
“鸢青――鸢青――”
他已经叫不出声音,我只能听到枯槁的嘶喊声在他的唇齿间纠缠,他拼命的抱紧了我,好像只要抱紧了我,就能抱紧他生命中的一切。
这个时候的他,突然又变回了过去,那个瘦弱的,带着孩子气总是喜欢依偎在我身上的小太子,他固执又坚决,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却只在我怀里表露他的喜与悲,甚至在失去太子之位,在被全天下都抛弃的那天夜里,他也只是拥着我,便不再悲伤。
我和他,是怎么一步一步,从那样相拥的温暖,走到现在,完全对立的地位上的呢?
就是因为,冷宫的那一夜吗?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低落下去,落进了他的嘴里,似乎是尝到了那咸涩的味道,他的脸上反倒放松了,似乎还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鸢青……”他更加用力的抱着我,满是泪痕的脸朝着我怀里钻去。
我感觉到怀里这个身体在猛地抽搐了一下之后,便渐渐的僵硬了。
怀中那沉重的喘息停了下来,那痛得不断哆嗦的身体也平静了,只有那双紧紧抱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他死了……
他死了……这个曾与我相约永远的孩子,这个曾经爱过我,折磨我,给了我无尽的痛的男人,死了……
我不知所措的抱着他,眼泪疯狂的奔流,却不知到底应该说什么,他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生下来,却即使到死,也不肯对我放手?
亦君,我和你,到底是谁欠了谁?!
泪眼朦胧间,我看到前方被冲上来的季汉阳搀扶着站起来的亦宸,他一手扶着自己的肩膀,那鲜血淋漓的肩膀之下,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手――断了!
一步一步的朝我走过来,那断臂上不断低落的鲜血洒了一路,他的脸色苍白,脚步踉跄,却坚持着一直走到了我的面前,终于像是支撑不住似得,身子猛的一颤,整个人跌落下去,半跪着用手中的剑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殿下!”季汉阳目眦欲裂,朝着下方大吼道:“来人,殿下受伤了!”
他抬头看着我,突然露出了一个几乎痛得忍受不住的笑――
“我说过,我会付出代价的。”
他第一次利用我,诱捕楚亦君,被我用刀在肩膀上狠狠的扎了一刀,那一处伤,让他痛了很久,他说,他不会再利用我。
可这一次,他依旧是利用了我,让我嫁给了楚亦君,用我来换取了他的疏忽大意,他终于夺回了他想要的一切,但――也失去了一条手臂。
这就是他的代价……
我闭上了眼睛,任滚烫的泪水在我的脸上肆意奔流,却不敢看那半跪在我面前的一身是血的男人一眼。
“启禀殿下!”
在我闭着眼睛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带着惊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北城门告急!呼延郎的人马已经快要攻入内城了!”
楚亦宸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还是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季汉阳急忙上前:“殿下!”
他咬着牙看了一眼金銮殿下,楚亦君一死,他的人全都知道大势已去,纷纷丢盔弃甲,而李袂云的人早已经在混乱中被楚亦君派出的御营亲兵杀光,此时,皇城各部早已投入到楚亦宸的麾下,整个长安,除了北门,全都在他的控制之内了。
他一手扶着断臂,抬头看了季汉阳一眼:“守住她!”
“……”季汉阳低下头:“是!”
他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跌跌撞撞的朝着北门走去,周围的护将们立刻冲到他身边:“殿下,你的伤――”
他的脚步踉跄,却始终没有倒下,只是沙哑着嗓子道:“今夜,一定要将呼延郎的人,赶出长安!”
“是!”
我跪坐在远处,看着他的背影,这时身后慢慢的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了我的面前,慢慢的蹲下来,看着我怀中那已经僵硬的身体。
楚怀玉――
他的脸色惨白,伸出颤巍巍的手轻抚着那张平静而苍白的脸,那原本犀利如剑的眼睛这时好像是盲者,混沌得一如污浊之水,只是流淌出的老泪,还是在他苍老的脸上划出了一道一道晶莹的光。
他抬头看着我,不知是哭,是笑:“报应啊,报应啊!”
“我们所犯的罪孽,能偿还了吗?能洗清了吗?”
泪水如决堤一般,从我的眼中疯狂的涌出,我全身的骨头好像快要支撑不住这种沉重的悲哀和伤痛,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压垮了,我张着嘴,也叫不出他的名字;他还躺在我怀里,我却已经看不见他的面容,他就这样在我的怀里死去,直到临死,他所要抓住的,还是我……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楚家与沐家的命运?无法共存,只能血洗一身债?
那,亦宸呢?我哥呢?我们的命运,又该如何?
北宫门巨大的门板已经快要被粗壮攻城木柱撞破,抵门的柱子根根断裂,粗大的钮钉全都冒出了木桩,已经有好几颗迸裂出来,厚重的门板在一阵更比一阵猛烈的撞击下发出濒死的悲鸣,城楼下的士兵不断的抵抗着呼延郎的屠杀,更有人在坚守着城门,哪怕还能抵抗一刻。
所有人都能听到一门之外,攻城兵已经拔出了刀剑,锋利的剑气似乎已经渗透到了内城来,他们发出疯狂的呼啸,只等门开的那一刹那。
楚亦雄率领的人马已经赶到了北门,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拔出长剑,带着他的人马从正门杀出,一路过关斩将,在南匈奴遮天盖日的军队中杀出一条血路,直直的朝着呼延郎冲了过去。
“楚亦雄!”
呼延郎一看到他,眼中爆出寒光,手中长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锋利的刃气,朝他挥砍过来。
所有的人全都汇集到了北城门,在那里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