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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在棚子里帮忙的刘妈出来了，抱着一堆带泥的脏旧衣裳出来，直接朝院门外走去，把衣裳丢在了门外的一个角落，那儿是堆放垃圾的地方。
按照风俗，这些衣裳是不烧掉的，以前的人觉得给亡灵的东西是要烧的，烧了才能收到。
这种破旧脏衣裳就不烧了，以免害亡灵到了那边儿还收一堆脏衣裳。
刘妈扔完衣裳走到院子一边的大水缸旁，舀了一大葫芦勺子的水，让花林子给她冲水，她使劲儿地搓手，直到感觉洗干净了为止。
一会儿老太太也出来了，抹着眼泪，嘴里哭着成文的句子，当地哭灵都有一套成文的词儿，有称呼的地儿换个称呼即可通用。
花林子招呼八仙把稻草围子撤了，那个草棚子又成了之前那个四根大木棍撑起来的空旷棚子。
楚惠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把他搂进自己怀里，不让他看。
她朝那棚子里望去，女人躺在床板，之前盖的破布已经拿掉，大概刚才刘妈丢的那堆当中就有。
女人的身打扮得光鲜亮丽，梳了个整齐的髻，穿着楚惠的锦缎旗袍，脚穿了一双裎亮的新皮鞋。
八仙中的二个人忙把床板抬起，移到一边儿，然后几个人合力把棺材抬到了棚子底下，就是刚才孩子娘躺的位置。
几个人再把床板的人抬起，轻轻放入已经铺好了石灰和被褥的棺材内。棺盖儿只是虚掩着，还露着一角，因为入殓需挑选吉时，因此棺盖儿还不能盖。
没盖之前也方便亲人探视，见最后一面儿。
见他们已经把娘放进了那高大厚实的大木头箱子棺材里，孩子开始大哭，朝棺材那儿冲过去，嘴里喊着“娘啊娘”，听者无不泪下。
花林搬了个凳子让他站在凳子朝棺材里看去，他趴在棺材边又哭又喊，直到外婆把他劝下来，他才哭声小了，也是哭累了。
花林掏出一把钱放在八仙们围坐的桌子边，说：“大家辛苦了！你们比我知道这家的情况，饭是没得吃了，大家回自己家去吃，这是补给大伙儿的酒菜钱，请多多包涵！”
八仙们见有钱补，一个个憨厚地笑着：“不用不用，何必这么客气，我们是同村，帮个忙而已，你们跟他们家非亲非故都能这般照顾，我们”
楚惠见他们要推辞，忙说：“大家就不要推辞了，也确实耽搁了大伙儿的事儿，这点儿钱买壶酒喝，出殡时还得有劳大伙呢。”
“来了来了”之前来的那名老者匆匆从院外赶进来，边走边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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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回去吧
大家齐刷刷朝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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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一进来就说：“这回好，挑好日子了，就在明日，问问东家怎样？明日能行吗？”
老太太一听是明天，心中很不舍得，含着泪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女婿家对待女儿这样，再在家中耽搁也没有什么意思。
好歹出殡之后想女儿了，可以坐去坟头哭一哭，和女儿说一说话。
至少去分头比来女婿家这儿哭女儿方便得多。
“我看行，这人死为大，早日入土为安也是好的，放在这儿也没个守灵的”花林抢着说。
别说没个守灵的，连个灵堂都没有，谁家会把亡人就这么随便扔在露天的院子里？
好在昨日隔壁人家招呼大伙儿帮忙，好歹给搭了这个临时的棚子安放，否则还就得朝天放着，人死了也不得安生。
“八仙”们听了纷纷看向那男人，他们都是本村人，对这个无赖的做法也很是不齿。
“我看行，就依这位叔叔说的去办，就明天的日子了，有劳大家帮我葬了娘，我会一直记得你们的恩情。”孩子急了，忙插嘴道。
他怕那个爹要是说明天不行，自己的娘就又要被搁在这院中。
昨夜就差点儿没有人守灵，还是自己半夜跑到外婆家把外婆叫来了这才在院中加了盏煤油灯。
要不，连山猫来了都没有人管。
楚惠听到连守夜的人都没有，心都寒了起来。
她知道这丧事俗礼，亡人放家中时，夜里要点长明灯，要有人在棺椁旁守灵，以免山猫来拜尸，虽然似是挺玄乎的说法，但这守灵至少是生者对亡灵的一种尊敬。
守灵、哭灵、送送最后一程，让亡灵也安心。
孩子小、嫁的男人又是这种泼皮，老太太年迈体衰，不可能夜夜守灵，加未满六十岁，这都是算短命鬼，还是早早入土为安了好。
在听到孩子说那番话之后，整个院子里静了下来，每个大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都看向那个孩子。
楚惠更是感动得把孩子搂到自己身边来，这孩子太懂事儿了，年纪这么小小的能说出这种话来。
就是一个已成年的小伙儿也未必能这么有主见地安排。
“孩子呀，你太聪明了，你娘该高兴了。”刘妈也一个劲儿地夸着。
同时也为姨太太高兴，领这么一个聪明孩子回去，养大了也是值得的，聪明人他明事理儿。
“太太，您回去吧。”花林一本正经走到楚惠面前说。
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不学无术、嬉皮笑脸的样子，这模样、这办事能力，象极了他家爷老子花铜。
“嗯。”楚惠点点头，看了看刘妈。
刘妈会意，朝那男人说：“你好好的待我们家少爷，等他娘出殡后我们就来接，不许你再打骂他，听到了吗？”
“是是是，您老说得对，我一定好好待这小少爷嘿嘿”男人一脸的媚笑。
对称呼这个在自己家长大、并且叫我自己这么多年“爹”的孩子为“少爷”，还真不是一般的不习惯。
“太太，咱们走吧。”刘妈没看他，直接去搀楚惠。
楚惠稍微弯下腰看着那孩子，孩子也拉着楚惠的手依依不舍得，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孩子，你怎么了？是有话要跟我说么？”楚惠轻声问。
“不是我给我娘尽完孝，就去孝敬您呜呜”孩子哭着说。
说得他的外婆抱住他一起哭，楚惠也心疼得直抹眼泪，刘妈则在一旁拼命用袖子擦眼泪。
花林见这个样子可别半天又走不成了，自己的爹牵着马车在村口等呢，宅子里那么多事儿要他去做，别再在这耽搁了。
于是，他又催促说：“太太，您先回去，这儿没事儿，小少爷我来看好来。”
“好。”楚惠感激地看了花林一眼。
在楚惠的印象里，这可是她第一次正眼瞧花林。
以往她总觉得这个花林油腔滑调的不是个好人，年纪不大还会逛窑子，就差没学人家支起鸦片烟灯来了，总是把他归为无赖那一类。
没想到这人也有这么能干的一面儿，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外表作不得数。
“好了，那我回去啦，你要好好的在这儿多给你娘磕头、多为她烧些纸钱，让她在天不再受苦，有钱花，好吗？”楚惠心里悲伤，但脸硬是挤出一个笑容给那孩子。
孩子点点头，拉着楚惠的手送她们走到院门口，楚惠让他进去，他才返身进去了。
刘妈搀扶着楚惠走在这村子小道，全是石子铺成的小道儿，坑坑洼洼的。
楚惠穿着高跟鞋，走起来一拐一扭的，刘妈只得把全身的劲儿都使出来，让楚惠尽量把重量往自己身靠，就这么搀扶着朝村口走去。
到了村口，花铜蹲坐在路边吸水烟壶，这当地的男人好一口烟的，都有一个铜制的水烟壶。
见姨太太和刘妈出来，他急忙把最后一口烟灭了，揣起烟壶放到马车前的一个布袋儿里。
“姨太太，回去是不？”他迎了去。
“回去吧，不早了。”楚惠感觉很疲惫。
花铜把楚惠和刘妈都扶了马车，才跳去驾起车就走。
“姨太太，我让林子留在那负责我交代的一些事儿，他没有偷懒吧？”花铜在前面问道。
“没偷懒，真是没看出来，花林平时在宅子里跟小孩子似的，整日和小丫头们打闹玩儿，可是这办起正经事儿来，头头是道，象极了你这当爹的。”楚惠夸奖道。
花铜听了心里美美的，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能得到主家这么高的赞扬，可真是他的福气。
“管家，你有福了，生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儿子，我敢说，等花林心性静了下来，他将来是会有大出息的。”楚惠第一次个宅子里的下人说这么多话。
而且是主动夸赞对方的儿子。
“嘻嘻是姨太太看�